因为这个时候,从墙壁的那一边,恰好传来了门外守卫者临死前的凄厉呼救。那声音是如此的悲惨,如此的绝望。以至于使得正要扒开墙壁接应自己同伴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边所有的动作面面相觑。
“那么多的怪物,他们怎么可能守得住?”
“如果现在挖开墙壁,那么怪物岂不是会一拥而入?吃光这里的所有人?”
“听声音,他们大概已经全都死了。现在出去,根本没有任何帮助,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承认,所有的想法都对,也都有着绝对能够说通的充分理由。这一刻,礼堂中所有的人都出人意料地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存智慧。如果可能,他们甚至能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拿出更多的说法和证明。
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为了自己的权利而拼命。
他们死了,我们活着。
这就够了。足够了。
望着面前哄乱的人群,高山只觉得内心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与愤怒。听过心里讲座的他,知道人性的确有着肮脏丑恶的一面。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在生死攸关的最紧要关头,这群曾经把自己奉为领队的人,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们。甚至在被发觉的事后,仍然能够振振有词摆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此看来,国人是如此,现在在国外,这些绅士和贵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死了,他们都白死了……”
不知为什么,高山只觉得大脑里面一片混乱。巨大的乏力感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去做。哪怕这个时候有一群嗜血的丧尸用锋利的牙齿撕开他的胸膛,高山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反抗。
哀,莫大于心死。
自己拼命保护的人竟然在最危险的紧要关头,从背后狠狠插了自己一刀。换作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不知为什么,此时内心一片茫然的高山,眼角却流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从灾难爆发到现在,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其间,高山亲眼目睹过自己结交过最好的朋友汤姆被丧尸杀死,自己好不容易泡到的英1国女孩儿Agnes被丧尸给吞吃,甚至那些曾经关心过自己,给予自己诸多帮助的人被丧尸残酷杀戮的时候,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哭泣,代表的唯一意义,仅仅只是软弱而已。
男人不哭。
至少,绝对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哭泣。
叶凌影想的倒是没有高山这么多,他是魔鬼的精英杀手,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情感,他只是对刚才自己控制不住举止感到一阵阵的的烦躁,同时也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着一丝丝的恐惧
叶凌影看着他们,并不想去多说什么,他救他们,只是因为她……
既然对方不说话,当然也就能够理解为一种无声的承认吧!就这样,围聚在墙壁坡口处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心安理得的他们,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其他守卫者的安危。也许在他们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最最珍贵的东西吧!
(不知为什么,我写到这里,总是会想起那些在街上见义勇为孤独的英雄。围观的人那么多,伸只手就能帮上很大忙。可人就是宁愿眼看着歹徒手里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狠扎下去……呜乎……)
窗外的天色已经微明,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终于又重新显露出自己本来的颜色。只不过,在那淡淡的一抹鹅蛋黄光晕中,显然多了几分凄惨的血红。
礼堂内的人已经在打点行装。尽管是在逃难,但是吃饭这种事情却永远不会被他们所忘记。面包和罐头在背包与人之间相互传递,时而不断的说笑声也正从各个角落响起。各种文明礼貌举止,都恢复了绅士般的风度——成功逃脱死亡劫难的他们,当然有着足够的理由为自己庆祝。
叶凌影仍然瘫坐在地上。
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没有人想过他是否应该吃点东西。尽管也有几个人因为愧疚而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做出更多的表示。似乎,他只是一个形同陌路的人。而不是为了所有人生死而拼命抗争的英雄。
忽然,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送到了他的嘴边。那种杯中浓郁的香味儿,强烈地刺激着叶凌影的嗅觉神经。使他不由得打起精神看了看对面杯子的主人。
老人?是那对老夫妇。
“年轻人,来,吃点东西。身体要紧。”
这是一杯用热水化开的巧克力。虽然只有半杯,但是对于精神与体力的恢复,却有着莫大的帮助。
饼干、糖果、热水……几乎每递过一样吃的,老人总要唠叨一阵。其中的内容杂乱无章,既有对怪物的恐惧,也有他们这一生的各种感悟,更有对叶凌影的劝解和说教育。那种繁复的念叨,使得一些在其身边的人都不胜其烦,纷纷拿起自己的背包躲到了远处以求清静。
太阳已经升起,必须趁着天明继续赶路。
礼堂的外面,偏地都是半凝固的血肉泥浆。脚踩上去,有着一种非常不舒服的粘稠感。就好像是厚厚的烂泥糊在鞋底,难以挣脱。
怪物的残躯与人类的骨头散落在血泥之间,好像生菜沙拉里的必要固体一般。而那些被怪物啃食后又被撕开身体掉落出来的人头残骸,则被糊上一层完全干硬的血水,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真实面目。
呕吐,仿佛一种传播速度飞快的疾病,在步出礼堂的人群间开始散布。
高山也走出了礼堂。肩扛装满子弹与背包的他,一手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走下了门口的台阶,看了眼叶凌影的背影,见叶凌影没有反对后,便跟着叶凌影朝着大路的尽头缓缓而去。
“你们去哪儿?你……你不管我们了吗?”
几个有些惊慌的声音从人群间响起,语气间,似乎有些不满。
高山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便小心地扶着老人继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