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章 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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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士贞听她语带笑音,想起前事,不觉隔窗斥道,“定是你调皮惹着丁了,拧你却是活该。”
苏瑾闻言吐了吐笑,向身后的丁氏悄笑,“小时候,我娘要打我,我爹也这么说呢。”
丁氏又气又笑,绷脸儿斥她,“再混说,你的事我可不管了。随你要怎样”
苏瑾今儿来原本没打算扯这些地,话赶话到那里,不说憋不住,闻言忙求饶,“好嘛,丁姨,我不说了还不成?”
丁氏长长地出口气儿,无奈瞪她一眼,挑帘出去了。苏瑾也忙跟了出去。
陆仲晗跟在苏士贞身后进了厅里,含笑撇了苏瑾一眼,只听方才那话,她怕是又和丁提了。苏瑾冲着他嘻嘻一笑,没。
丫头们上了茶来,丁氏怕苏瑾再混扯,落坐客套两句,便切入主题,因笑,“曹掌柜说杨家少东家已去了那里探实情。咱们这边儿也该议个法子出来,免得叫人占了先机,事到临头束手无策。”
苏士贞轻咳几声,盯着眼前两尺见方的地面儿,接话道,“这话正是。还是原先说地,已运来的这些货物倒不怕,重点还是广记,他们若不收手,货物源源而来,就麻烦了。”
说着一顿,迟疑道,“……我这些日子倒是想了想,咱们是否该去和那广记先见个面儿,与他们交涉,若交涉不成,再想别的法子不迟……”
“爹爹不可。”不待他说完,苏瑾连忙叫道。苏士贞就是这样的性子,事儿都想先礼后兵,孰不知,这样的做法也只能与那等诚实守信,且声名好的人家相交方可这般。
如今广记不吭声地在自家背后桶了自家一刀,还有礼可言?他做初一,就别怪旁人做十五。
那广记对苏记的了解,应该远远在自家对广记的了解之上。能从自家铺子里买通管事儿,偷取秘法,他们会和自家讲道理?
这么做反而打草惊蛇了。
丁氏也笑道,“瑾儿说的是,这家与苏老爷以往相交的商户人家不同,做生意自来就有些无赖,声名不好,与他们交涉,除了打些嘴仗之外,旁的也无益处。”
苏士贞总是过不去心中这道坎儿,其实也知这样做大约是无用地。微微点头道,“这样也罢,只是下一步如何做呢?”
苏瑾见天想这事儿如何操办,等他话音一落,忙把她那套“抽水”理论简略说了一遍儿,“他家正好开当铺,将他的现银抽干,他还拿周转?”
丁氏失笑,“你倒是想得大,你知广记有多少本钱?咱们几家加起来,也不知能不能比得上他家的本钱厚”说着又一顿,偏头思量片刻笑道,“虽有些不自量力,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瑾儿果然有些歪才”
苏瑾撇嘴儿,她这哪里是歪才?再正不过了
丁氏说完这话,便沉默不语,思量半晌,突地一掌拍在桌上,“有了”
苏瑾心中也有一个未成形的想法,正想着说不说,听丁氏这样说,忙问,“丁姨想到了?”不知和想得一样不一样呢。
丁氏笑道,“你的法子不就是想让广记的本钱挪不动么?”
苏瑾点头。
“这就是了。”丁氏微微点头,看向苏士贞等人道,“我这里的现银都聚到一起,只是还没想好如何用。方才经瑾儿提醒,我便有了主意。”
“……拿那些银子统兑了金子,做成各类金饰,到广记的铺中当银子如此一来,那金饰他动不得,银子又兑了出去,广记的银子自然便少了”
苏瑾拍手笑,“原来丁姨和我是心有灵犀地。我也这样想,不过,那广记也不是傻子,一大笔金子,他们必然要猜疑地,这事儿要不显山不露水地做。还有,府中值钱的物件儿,也拿去他们铺子里当。书画古玩之类最适宜”
丁氏点头,“正是。我库房有些玩艺儿,这回倒也能派上用场”
苏瑾又道,“听说,那广记做生意不甚老实,常把人家死当的物件儿,估做活当的价儿,这边转手就高价卖出去。咱们也可以给他们下个套儿,虽不能伤其筋骨,给他寻些麻烦也是好的。”
丁氏也叫好。
苏士贞和陆仲晗听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畅高兴,半晌方瞅着空子插话道,“话虽如是说,那广记本钱厚,当物件儿才能当出多少银子?怕伤不了其根本”
“况,丁所说的金子一事,量那么大,他们不可能不警惕,觉察到了,不收当,岂不是无用?”
丁氏沉吟,“这倒也是。便是我那些都当了,怕也不够用。他家相熟的人家也多,和孙记等大商号,平素也有拆借往来——但这个倒不打紧,我或可和这些人家说得上话,叫他们寻个由头莫借给便是”
苏瑾原先想的“抽水”理论是分几方面地,一个就是现在说的,当物件儿。当然,这个数量小,起不到多大作用。方才丁氏说要换成金子当,这个她原先没想到。当进去,将来赎回时,自然是要亏些本钱地,没想着拉上丁氏。而是想的另一个主意,听她如此说,就笑道,“那咱们便用最后一个法子。”
“杭州城,苏州府券子皆盛行,不若咱们也发行这罢。”苏瑾眼眸晶亮有神,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豪气,“咱们发这券子,散出消息来,就说苏记准备扩大坊子,急缺银子……”
说着到这儿她一顿,结合忻州会要抬高羊毛价的事儿,瞬间心思电转,又想到一些可用的法子,“或者干脆就叫人放出些‘小道消息’,故意密透给广记,就说咱们和盛记在忻州府两家因争生意顶了头,急缺银子使。如此一来,咱们再印券子往他家铺子中卖,他必巴不得收咱们的券子呢……”
话到这里,苏士贞忙打断她的话道,“即知咱们缺银子,如何还会收咱们的券子,给银子与咱们周转?他们当是乐得瞧见咱们无银子周转才对”
苏瑾笑道,“爹爹你想,广记和盛记仿咱们的毯子是为何?还不是因咱们家的生意好,他们眼红?可仿制的终是仿制的。若有机会将苏记一口吃下,他们还能坐得住?”
苏士贞还有些绕不,不点头,也不摇头,等她下面的话儿。
苏瑾接着道,“咱们发行券子,若广记收了,等于他们贱买了咱们毯子。有毯子在手,与他们实则有利地。咱们正好在忻州那边抬高价儿收羊毛,传信儿,广记如何想?”
“……他们必然以为咱们急红了眼,高价买进羊毛,低价卖出毯子,他不正得利?借着这机会,他不大肆买咱们的毯子?一是他转手卖了就得利,二来他存着想吃掉苏记的心,也不肯不买罢……”
苏瑾说唾液纷飞,口有些渴,停下来吃茶。
苏士贞和丁氏都惊讶地望着她,这丫头可疯了。这样做,最吃亏的岂不是苏记?何况那广记可是傻子,会陪着她一起疯?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
陆仲晗将苏瑾的话细细理了一遍儿,因笑,“你的意思可是,咱们现今就印券子,这券子不和咱们的铺子里的毯子对应?”
苏瑾点点头,“对,咱们铺中只几百张毯子,但可印一千或者几千份券子。这券子就是白纸。咱们拿白纸换银子。”
“可若广记拿着券子来兑货物呢?”陆仲晗又问。
“初时就兑给他”初时不兑给他,人家不上钩呀。
“可若他一直兑办?”陆仲晗又问,当铺里收的券子比现今实物价儿肯定是低些的,对方一直来兑换,等于把货物给贱卖了。
苏瑾被问住了,叹息,“这也是我最担心地。不与他,接下来他不上钩,若是对方够精明,一直来兑,咱们可是吃大亏喽。”她是假定广记握在手中不兑……可这也不太现实。
或者……他们因知羊毛上涨,推测明年毯子上涨,为了更大的利益,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陆仲晗也想到了,因道,“若推测价格上涨,将实物握在手中岂不比一张白纸更稳妥些?”
“可……若他们不惯存实物呢?”苏瑾气馁了一阵子,又想以另一种可能,“别忘了,广记是当铺,不惯做这些琐碎买卖地,只要咱们铺子不倒,毯子价涨,券子价自然也涨。他到了那时再出售,也是一样的。何况那又好存放,好流转,不比都拿了毯子更便宜些?到时还可随心意挑花色呢?”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现今的当铺,确实不存实物地。可广记即着手做毯子的生意,已和一般的当铺有所不同了。何况还是苏记的券子。
陆仲晗微微点头,“这且不说,还有咱们印券子,假定广记肯收,他岂不暗里估算估算,以苏记的家财收多少合适。若收多了,日后你没毯子还他,他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苏瑾又让他问到正点儿上,气馁扁嘴,“我是假定他和咱们家顶了头,见咱们不要命地在忻州买羊毛,也急了眼,昏了头……”
陆仲晗不由一笑,“你何时做生意,指望着旁人昏了头,才与你机会地?”
苏瑾自然也他说的有道理,何况的这法子,自然有利有弊端。
苏士贞隐约把整件事串了起来,却又有些想不透,不由地在一旁连连摇头,“使不得照你这样,到最后,许是把咱们的家业都给赔了进去呢。”
苏瑾苦恼地抓抓头,“也有可能是广记先撑不住呢?他们因收了太多的券子,咱们一时供不及货,他没银子周转而陷入困境”
“便是这样,咱们岂不是一张毯子要亏些银子?”只要广记拿券子换毯子,换一张,苏记就亏几两银子。苏士贞还是担心。
苏瑾道,“也不是亏。不过少赚些罢了。咱们卖券子,是按零售价卖地。当铺若收,即使打个折扣,差不多与咱们地本钱持平……”声音到最后,已没方才那般有底气了。
苏瑾突然抛出这一堆想法,让丁氏也有些吃不消,因而他们几个僵在那里,寻不着解决地办法。就摆手笑,“先莫急,慢慢地再回想回想,瑾儿说地法子,倒是极新鲜,极大胆。咱们再好好想想,做,才能尽量减少自家的损失。”
苏瑾一时脑子也有些转不,因就笑道,“方才我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哪里不妥,咱们再议。”
众人吃了一回茶,说了些闲话儿,方才接着说方才的事儿。
丁氏先道,“有一宗事儿倒可定下。便是去广记当货物。这件事儿,咱们不过出个给当铺的利钱,这些钱比起生意来,却是小事儿。”
苏士贞自家没甚值钱的物件儿,叫丁氏亏利钱进去,颇觉过意不去,因就道,“这也罢,到时,丁亏多少,我们补与你便是。”
丁氏笑,“苏大哥还用得与我客套算这些小帐么?咱们是关系?”
苏瑾忍不住又想左了,忙笑道,“是呀,爹爹,咱们是关系”
丁氏和苏士贞说这话,一是客套,二来和苏瑾亲近,这么说也没,二人都没往歪处想。叫她插这一嘴,本是很正地话,一下子就变了味儿。
丁氏略尴尬,低头吃茶。苏士贞扭过头去,只使劲地咳。
陆仲晗就笑瞪了苏瑾一眼。苏瑾嘻嘻地笑。
好半晌,丁氏回转,端正面目不看苏瑾,仍接着方才地话儿说,“瑾儿说的那个法子,我略想了想,倒也不是没一丝可取之处。”
“……曹掌柜说,广记在苏州府,也有因有些铺子周转不济,卖券子给他们的。不过,我想,广记即做生意,必不会任由人家卖多少收多少。必是估着对方的家财,算得他可还上银子,或者有利可图,方肯如此。”
苏瑾众人都点头。这倒是,再昏了头的生意人,这点也能想得到的。
“不若这样。苏记若想坑广记一把,就放出风来,把你家的关系,如我这里,你外祖父家,你常叔叔家,杨那里,都扯来做虎皮。这些人家加起来,家财就极是可观了。广记若信了,你那白纸就能当银子。”
“……只要哄着广记将大批券子收在手,到时兑给不兑给毯子,便不是他说了算”丁氏说着微微一笑,道,“他要兑百张,咱们只兑给他十张,要一千张,只兑一百张。券子还是我苏记的券子,这笔帐我也认地。欠你多少,一分不少你总会给你。只是现时下,坊子织不出来,你耐我何?”
苏瑾一怔,这是耍赖了?
丁氏接着道,“……便是见官,咱们也不怕。咱们并非赖帐,只是缓些时日罢了何况,你苏记发的券子只与你苏家有关,与杨分销的毯子无干。便是把你家的铺子搬空了,也碍不着他们的生意。他们有生意可做,你苏记大部分的货物,还是往回挣银子地。”
丁氏笑着看了看众人,又道,“你们想,若广记银子周转不开,只要三个月,他必撑不下去。当铺中的物件儿,活当他总不敢全拿去转卖。周转不开时,他要么将券子转给旁人,要么来求咱们。可,到了那时,苏记不出毯子,哪家肯收这券子,最终只有来求咱们。届时,咱们再趁机按原价或低于原价将那些券子收回,咱们纵有损失,也没多少”
苏瑾笑了,果然是耍赖
丁氏说着一笑,“这么折腾一回,苏记有损失,但你们可趁机将忻州盛记的坊子买。总的一算,又赚了”
苏士贞是只做老实生意,何曾听过这样和哪家顶了头地斗,仍觉心中不塌实,沉思不语。
丁氏见状就笑,“今儿也说累了,这是大事,也不用那般急着做决断。方才说的,总还有些不细致的地方,咱们再细想想。”
今儿原本就是提前商议,最终如何,还要看杨君甫自湖州带回的消息,众人因就点了头。
待要散去,苏瑾捉了苏士贞的胳膊,抱着不松,“爹爹,今儿咱们在丁姨这里用饭罢,你回家去一个人吃饭,意思?”
见苏士贞瞪她,忙笑,“我出来时和婆婆说了,不知谈到何时,午时或不用饭。她老人家铺子出事儿,比我们还慌张,叫我们只管用心把事情早早办妥,不须操心家里。”
陆仲晗晓得她不是为,而是在替岳大人制造机会,因而也帮腔。
丁氏如何不知她地想法,若只她在,必赶她出门儿可有苏士贞在,怎好叫他瞧出异样来。只得点头,叫明月繁星去厨下安排的功夫,突地想到苏士贞前儿那次失态,还有今日似有回避之意,不觉怔住:这个死丫头,莫不是苏士贞跟前儿说了?
想要立时拿了苏瑾来问话,又觉不妥,挑破了意思呢。
明月繁星见她话说到一半儿就怔住了,两人诧异,都笑,“想呢,想这半晌。”
丁氏忙回神,“哦,无事,去吧。”
明月繁星又笑,“才刚说了几个素菜,便叫我们去,难不成就这样待客么?”
丁氏一怔,忙笑,“你们自已拿主意便是。他们又不是外人。”
明月繁星见她有些心不在焉,都诧异,实则苏瑾今儿的话,她们也都忖出些异样的味道,只是不敢往那上面儿想罢了。
说不敢想,忍不住又要想。
二人往厨房去安排午饭,的路上,明月忍不住扯了繁星,往花园口无人处走了几步,悄声说,“今儿陆那话可是带着旁的意思呢?”
繁星笑了,悄道,“我也正想着呢,你要不说,我就忍不住了。她说那话儿本没,可你瞧咱们,象是避着似的,倒是怪了。”
“这还罢了,你没见苏老爷来了后,垂首低头,如那犯了地小孩子一般,一双眼儿只敢盯着眼前的青砖瞧,只差把那青砖瞧出个洞来”明月边说边笑,悄拉繁星,“你说,陆这象不象是有意搓和咱们和她爹爹?”
“瞧着有些不对劲儿,我可不敢猜。”繁星笑道。
明月伸手打了她一下,“有不敢猜地。明明就是了虽做得不显眼儿,叫人看不出也难”
“看出又怎样?”繁星斜着她笑,“难不成,你敢去问?”
“问问也没了不起地。”明月顺手折了一截树枝在手里晃着,“那苏老爷也不差,人长得白白净净地,虽是行商地,没念过多少书,但行事,也极斯文有礼。况,咱们也最厌那等死读书地老学究难得的是知根知底儿的,苏家族里又没人能管得着他家的事儿。若到了他家,还能有委屈么?”
繁星捂嘴笑起来,“叫你这么一说,倒也般配。以我说,先不去问,只问问苏,看她是何意。若她有意,咱们再敲敲边鼓儿”
明月想了一会子,苦恼道,“也不知心里想。早先咱们在归宁府时,也曾有媒婆上门提过,都叫给骂跑了。后来咱们家有了银子,一般的人在她面前都说不上话儿,这事总有那么些年再没人敢提了。”
繁星撇嘴儿,“早先那媒婆提的人,都是些?不过看咱们挣了些家业,图着财罢了我想,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子,跟前没儿没女地,现在尚可,将来呢?便我们陪着她,总不是亲生地女儿。何况,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到了晚年,有伴儿才是最重要地。”
明月笑,“你个小蹄子还想一直陪着呢,谁不知,你最近动了歪心,快点和我说说,我替你到跟前求个情,打发你出门子”
繁星竖起眉毛抓她,“好好的拿我来打趣儿,看我不撕你地嘴”
明月娇笑着往前厅跑,繁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
要回老家奔丧,这是存稿。若能当天,照常更新。如果回不来,又要断更了……唉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