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粥碗从我手中掉落,直接砸个粉碎。可是我连眼睛都没有眨。
一动不动端坐,维持著端碗的姿势。
我顿了许久。
“不可能。”
最後我说。
——不可能。
是的。绝不可能。
上古以来,神造出这世界,来到这世界,并在大陆上与人类共存。後来,随著人类的聪慧逐渐发展,大陆上人类文明的逐渐繁盛,
人类慢慢的不再需要神族庇佑。
因此,一部分神决定功成身退,
回到原本的位面,另外一部分神则感觉到了人类对神的依赖逐渐减少,认为这是一直圈养的宠物对於自己主人的背叛,遂决定将整个大陆上的人族全部抹消。让其他听话而虔诚的种族繁荣兴盛。
那场神与神之间的战争究竟如何惨烈,
因历时过久,
史书中已无从记载。
就我在风龙疆王庭图书馆中翻阅得来的只言片语中,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结论——最终,
支持人族的神战胜了想将人类灭族的神,并将这些神以及追随他们的种族封印到了其他的位面中。
每个位面都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人知道这些败军所处的位面究竟是什麽样子,
只知道千万年来,从结界裂口中侥幸漏入圣龙之疆的敌军的模样——一年比一年更加嗜血、智商低下、畸形。
这些从空间裂缝中入侵的——畸形、恶臭、丑陋的敌人;远古时代,
也许是曾经和我们在一个位面共处过的兄弟种族、也许是在最初的最初,教会人类成为人类的古神——现在,它们被称为魔族。
战胜的圣神在离开大陆之前,留下了守护大陆的三头神龙。
水之圣龙负责镇守魔族总封印。风之圣龙与火之圣龙,如同双翼,
共同负责消灭从遍布整个大陆的封印裂缝中来到大陆的魔族。
总体来说,
风之圣龙与火之圣龙的职能有交叉。所以我可以退位,
雷奥能够代替我行使好看家的基本职能。
可是,负责镇守总封印的只有水之圣龙。
圣龙之疆就像是一个储水的皮囊,风龙和炎龙负责堵住囊身上偶尔漏水的孔洞。而水之圣龙则起著水囊塞的作用。
——有史以来,从未缺勤,
也不可能缺勤。
自从穆底斯叔叔开始执政以来,我只在那次神日祭上见过他。
其馀时候,即使我偶尔出访水龙疆,
也只能看到水龙疆王庭冷色系的铜墙铁壁,不时有虔诚的水龙疆民众向著那个方向顶礼膜拜,
如同一个肃穆的坟冢。
这样的穆底斯叔叔,
怎麽可能来火龙疆。
之前批阅公文的时候,
明明已经看到,火龙疆和水龙疆之间的国境结界封闭了。
——那是仅次於魔族封印的结界。理论上不该有人能够突破。
……可是,对於专门负责镇压魔族封印的穆底斯叔叔来说,确实不算什麽。
端著不存在的碗,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
“陛下,那位大人真的来了。”
老神官说。我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脸上是後悔说得太多,又不得不说的表情,不似作伪。
“——怎麽会在中心广场。”我问。
听到我这样问,上了年纪的老人愣了一下,
也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神官声音很小地接了一句:
“大概是听居民说,在火龙疆的广场上,能看到王庭寝殿里的全息影像……吧。”
全息影像。
搬家的时候,
侍卫告诉过我,会在火龙疆所有的广场上使用全息影像魔法,全程直播我和雷奥在寝殿中的情况——为了增加情趣。
後来,我和岩塔法通宵骑马时,
迎著晨曦,
我和他一起看到过广场上的图像。
确实很清晰。
再後来,我就将这个功能关闭了。因为有些涉及隐私。
——也幸亏如此,不然,就是当著全国人民的面,连续十天人事不知了。
下身穿著睡裤,赤裸上身,
我拔身,
从床上站起。
穿过环立在床边的医者,
赤脚踏过冰凉地面,抬臂按开卧室的厚重门扇。
从寝室迈到走廊的那一瞬间——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寝室外的走廊是一大排长长的窗,平时阳光充足到简直要燃烧起来。
刚才在寝室中,窗玻璃厚、四壁燃著烛火,雨并不明显。现在这种全是窗的走廊里,
雨势显得更恐怖。
黑色城池般的云压满天空,整个走廊光线极暗,只有瀑布样的雨水,持续不懈地重重轰在玻璃上。
昏迷期间,
偶尔醒过来那次,看到四处一片黑,
应该也不是夜,
是雨。
走到窗前,看向中心广场的方向,外面太黑,
雨太大,
什麽也看不清。我抬手,握住窗棂上的雕花鎏金把手,要揭开窗户,直接飞下去。
这时,一道雪亮闪电猛然贯穿天空,劈到了寝殿的尖顶之上,又顺著金属的避雷针,滚落到地底深处,瞬间映亮了四周的景色。
透过斜横纵贯的粗大水迹,能看到寝殿外起码百年树龄的花树几乎全部被暴风雨刮倒了,
拦腰浸泡在水里。花瓣漂得满前庭都是。
我开窗的手却凝滞住了。向著走廊的尽头,通往寝殿正门的拐角处转过身去。
——那儿有人。
绵延不绝的闪电映亮了他高大的身形,将他岿然不动的庞然身影打在身後的墙壁上,幢幢如鬼魅。
闪电延续了有近十几秒,
然後又暗下。
但也足够让我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是雷奥。
他穿著一身华丽的朝服。
是了,我和他之间的锁链解了。长期的离岗之後,他必然有大量的公务需要处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得这麽正式。平时永远穿军装、穿铠甲、或者压根裸著身躯。
就连神祭日那天,
也是情爱之後,
草草穿上的礼服。
不像他现在这样,腰间悬挂君王之剑,健壮身躯佩戴绶带,胸前缀满象徵地位与王权的各类勋章。
奢华的披风深红镶金滚边,一路长长拖曳在身後,
金发高高挽起。装容端正威严得让我一时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本尊。
闪电过後,
整个走廊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他就这麽矗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长著双黄金色瞳孔的巨兽。
我回视向他。几秒钟後,他拎著沉重权杖,迈长腿,
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啪!”
他单手握权杖,
将手掌压到我耳侧的窗面上。然後,他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整个地朝向我,倾压下来:
“去哪?”
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声中,男人在极近处问我,低沉喉音毫无温度。
不仅是声音。
离得这麽近,
我才发现男人的全身都已经湿透。冰雨将他浇了个津湿。淋淋漓漓顺著衣角下摆、下颌处流淌不休,又因为男人的体温极高,
在他的颈後、肩背处,蒸出了腾腾的白色水雾,环绕著雷奥周身。
——雨大成这样,他没撑防雨结界就回来了。
“——来得正好。”
我抬头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口。
“穆——”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轰轰轰轰轰轰!”
刚才的闪电这时候才落下了雷声。震耳欲聋的落雷震得玻璃嗡嗡发颤。简直像将要响到世界尽头一样永无休止。
“——————————”
——穆底斯叔叔怎麽会来火龙疆,水龙疆王庭的魔族结界有没有破,边境是否已经有魔族出没。
我将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出口,可是雷声太大,连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麽。更别提雷奥。
但他就任我攥著领子,
单手撑在我头侧,将我夹在他滚烫湿淋的身体和冰冷的玻璃之间。健硕上半身倾下,
低头看著我的嘴唇开开合合,面无表情。
最後,我终於停止说话。震撼整个火龙疆的响雷又延续了很久才渐渐消音。
黑暗里,
只能看到男人的黄金色蛇形立瞳,眸底毫无温度。
在我思考著,
是否将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的时候。
他开口说话了。声线低沉:
“一个月还没结束。”
“……”
有一瞬间,我是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面前的男人的。
月神王是整个大陆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否镇守住了魔族结界,关系著全部生灵的安危。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考虑一个月到没到。
没时间再废话,
我直接掉过身去,转腕旋开窗扇的枢纽,要开窗飞出。
——刚把窗扇开启一厘米,
冰雨还没来得及从缝隙中贯入,雷奥横起手臂,一只带著礼服手套、握著权杖的宽大手掌“啪!”地一声将开启的窗户重新压回去。
男人一动不动,站住我身後,
我也没动,
看著他的长臂穿过我的脸侧,按在窗户上,力度过大,拍得玻璃上以他的掌缘为中心,
裂开一圈放射形状的圆纹。
顺著他湿透的腕口,
滴滴答答向下不停地淌著雨水。
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我脑後贯入耳中,
他语气平淡,再次重复了一遍:
“一个月还没结束。”
——不可理喻。
三百年的相处经验告诉我,跟他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立定在窗前静默片刻——又是一道强闪贯穿天空。映亮了窗外无边无际的暴雨和汪泽。
——我向著窗外踏前一步,打算下一刻,就用身躯直接撞破窗户,飞向中心广场。
骨翼都已经从肩後顶出了个尖,
胸膛碰到窗棂的前一秒。突然有一只手臂从身後探出,
滚热手掌拦在我身前,箍住了我的腹部,将我整个人拉向後,撞上了一具坚硬的躯干。
“……”
我头也没回。在雷奥将我拉撞到他身前的同时,握拳屈肘,肘弯毫不留力捣入身後男人的胃囊。向後下方的力度极大,瞬间将男人站立的地面砸塌,下陷三寸,
後退一尺。
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卡住我腰部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反而用另外一只手握上我的肩膀,
好像是要扳我转身面对他。
於是我任他施力,就著这股力转身,面朝向他。
肌肉绷紧身躯向前,脚掌跟骤然踏陷地板石砖,
额发拂过耳畔,
抬臂挥肘一拳砸向男人的脸——
“——碰!”
一记拳头入肉钝响之後,我的指关节全部磕破,男人的身上竟然没有覆盖龙压,被揍得偏过面孔,整个人向後重重撞去。火龙疆权杖横飞出去,“哗!”地一声砸漏窗户,
跌到了不可知的远处。
我虚虚握著拳,立在原地,看著男人坚硬身躯斜飞向後轰上对面的走廊墙壁,
後背砸酥了整个墙体,深陷进去。石板化为齑粉哗啦啦顺著他华丽的裘袍坠下。
“你欠揍。”我说。
我知道自己有些情绪失控。无论如何不应该动手。
不是因为他阻住了——我的去路。
远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这十天以来,动弹不得的,整整的十天以来,
所有的情绪都积攒到一起,
看到他本人时,就已经变成了难以控制,难以忍受的一个想法。
——那就是揍他。
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欠揍。”
怒意在我的全身脉管中流淌不休。我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迈向男人向他再次挥拳的欲望。
转过身,
再次向窗边迈去。
刚踏出三步,
“沙拉拉”几声零碎墙皮坠地的轻响。
——一只带著冰湿手套的滚热手掌,再次握住了我的肘弯。将我整个人拖向後。脚掌生生在地面上拖行了几尺。撞到男人的胸前。赤裸後背贴上他缀满雨水的各式勋章,坚硬而冰冷。
後颈起了一层的寒栗。我没回头。站在原地,反手扣住男人握住我肘弯的手掌。躬身将沉重的男体背起,整个从背後抡到身前——一记背摔。
“——轰!”
将雷奥砸在了地板上。在坚硬黑曜石地面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我拔直身体,继续向窗口迈去。
这一次连半步都没有跨出——一只手沾满了石灰,从黑曜石的深坑中伸了出来,
握住了我的脚踝。
那力道极大,一抻一拽,就将我的步履拉得失去了平衡,倾金山、倒玉柱一般摔倒,
砸进一个又湿又热的臂弯中。
在摔倒的一瞬间,
我已经一手撑住他身侧的乱石坑,
一手握拳,向他挥去。这一次,他张开五指,将我的拳头含握住,长指如钢钳般无法甩脱,连著我的胳膊拉向他的身侧。拉偏了我的半截身体,姿势反而像是我张开手臂要去抱他。
我撑身想离开他的身体。但是他就躺在被我砸出来的地板深坑中。坑的形状类似漏斗,坑底窄,
坡度倾斜,怎麽撑,著手处都是滑溜溜的石粉。
在重力把我拽到他身上之前,我松开了撑地的手掌,
向他滑过去。
用空出来的手掌向他挥拳。
“——碰!”、“——碰!”、“——碰”……
黑暗中,走廊里回盪起一声连著一声拳拳到肉的钝响。
数不清几拳过後,黑暗里,
又是一只糙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拳头。
那手掌带著厚茧,
又沾满了石灰粉,握上我破裂的指关节,疼痛不已。
左手连著右手一起,被雷奥强行拉向了我的背後,被迫屈肘被他单手握住。变成了我双手被背铐,骑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滚烫的血液在脉管中勃勃弹跳,
忽略肩关节传来的软骨撕裂声,我的獠牙弹出,喉管深处低吼著,弯身向著雷奥的咽喉撕咬过去。
他根本不躲。
愤怒的时候,理智一时之间等於零,我张开了嘴,瞳孔聚缩成针尖大小,
锋利獠牙咬上了他的咽喉,毫不留力地合拢上颚下颚,犬牙交错试图咬断他颈部的气管。
“——”
他一动不动躺在原地,这个动作僵持了很久。
很久之後,什麽也没有发生。
不是我口下留情。
是我咬不动。
是的,
咬不动。
他的脖颈粗壮,獠牙已经压在了脉管之上,
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血液在下面滚热流淌。
但是,那深色紧实的皮肤却像是有温度的钢铁一样,
任獠牙再尖锐,也无法穿透。
不,比钢还要坚硬。
不止是皮肤。在这种距离,看向他的面孔,以及被击打而散开领口的健躯。
——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迹象。哪怕是一点点淤血拳痕。
即使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张开龙压保护。
加冕已经完成。
他已经成为我无法战胜的存在。
他任我这样俯身,咬著他的咽喉。鼻梁磕在他的下颌处,这个姿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同时,
不知道为什麽,他的体温再次上升,隔著重重的奢华朝服,
依然能感觉到变化。
我身下的男躯肌肉逐渐紧绷。
抬眼向上看。黑暗里,
我猛地撞上他的金色瞳孔。
当视线撞到一块的时候,
他眼底深处的神色瞬间变暗。
同时男人卡在我牙关间的喉结猛地上下一动——撞上了我牙床中的舌尖。
这次,他眼睛中透露出的强烈色彩让我倏然张开了嘴。抬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阴影中,传来男人不满的一声低吼。
“——哗啦!”
走廊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窗户破碎声,
好像全部的玻璃在同一时间都被倾盆的雨水击破了。
大量的玻璃碎茬溅射在我和雷奥的身上。然後就是冰冷的雨,
像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垂直泼浇上我们周身。
刚想抬头查看情况,就有一只滚热的大掌摁下我的後脑,将我全身按进男人的怀中,他的吻也跟著压了上来。
周身被冰雨浇透的同时,口腔中侵入了一条滚烫到快要燃烧的舌头。从舌床一直贪婪勾舔到咽喉深处,迫开喉底,
直到要呕逆的程度。
禁锢住我双手的手掌无法抑制般加重了力度,
单只手臂就环箍得我肋骨喀喀作响。
在我回过神来之前,雷奥已经扯裂了我下身的衣物。粗大手指戳入了我的股间。
那黏腻的撑胀感传来,我才意识到我的下身已经被医师们涂满了疗伤药膏。
可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像是给烤肉撒好了佐料。
这种情形下,居然会想到交媾的男人是如此荒谬。膝盖使力,绷紧腰线,
劈头盖脸的冰雨中,
我试图站起身。离开雷奥肆意翻搅的手指。
距离很快被拉开,男人的粗舌从我嘴唇中——牵丝抽出。
他毫无表情地躺在原地。用变得猩红的瞳孔看著我,狰狞性器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从礼服长裤中释出,粗大冠部湿汪汪溅著雨滴,
沉重跳动。在我逐渐站直的膝盖内侧滑出一道滚烫热意。
然後,
他宽大的,
烫到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双手,握住了我的胯骨两侧。雨水溅得到处都是。拢住我的腰部,压著我一点一点,朝著他的性器向下坐。
就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封住了我想要离开的全部努力。
竟是怎麽使力,十指陷入两边黑曜石地面石缝中,拉出长长的十条深沟,依然没法抑制落势。
即使这样,依然持续不断努力,
抽搐的腿根偶尔已经能碰触到男人性器上贲张的青筋,
又感到他的性器因此涨得更大。
“——你不知道。”
铺面的大雨中,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说话了,
声线浸透了情欲,喑哑不堪,
却带著无限的讽意。
“那家伙能感受到水中发生的一切。”
当我用全部精力,去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的同时。
“……!”
——男人轻而易举的双手下按,恐怖肉根撑开後庭,
贯穿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