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铎瞥了孩子一眼,伸手将孩子抱起,贴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沙哑道:“哪样都没有好果子吃了,只怪我没有一开始就计划好要走。”
简成瞥了他怀中的孩子一眼,轻声说:“大哥,你也是做父亲的人,无论出发点如何,都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家人。我给你半个小时,或者归还公司资金,或者坐牢。”
急救车已经开出去一会了,我紧张的拉了简成一把,之后我们一起离开,简成早有准备,他一下车看到方流云的车就已经通知他的人过来,我和简成上车追赶救护车的时候,简文铎已经被团团围住。
方流云溺水时间过长,加上入水之际她已经昏迷,虽然溺水不到十分钟,简文铎施救也及时,但还是肺部感染,高烧不断。
再加上那处河水水质问题也大,伤口发炎,腿又伤到骨头,简母一直担心会留下后遗症,我却只祈祷她熬过危险期。
如果时光倒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担心方流云撞到简文铎,因为跟她的付出比起来,他太不值得。
方流云的事故,给简文铎的冲击比我想象的要大,这代表当初方流云说的没有错,他曾经是爱过她的。当天下午,他在简成的胁迫下交出卷走的钱财,有一小部分被他投入股市,但剩下的钱已经足以挽救公司的命运。
简老爷子放话和简文铎脱离关系,不允许他来探望方流云。但他还是来了一次,我本不许他进来,但清醒后的方流云却阻止了我。
一个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一个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
面对面坐在一起后,简文铎和方流云都没有先开口,病房里安安静静,过了许久,方流云终于说:“当年那个孩子,你没有猜错。是我和妈妈去医院打掉的。”
简文铎掀起眼皮看她:“别说了,流云,别说了,我……”
“不,我让你进来就是要你知道。当年虽然是你先迫了我,你也没说错,我心甘情愿。不过我怕出事,经常吃紧急避孕药。孩子一怀上,就不稳定,我还偷偷去医院保了一次胎。在你听到妈妈劝我不要孩子的那天,其实孩子就已经没有了胎心,我不肯去做,又怕你知道误会。腹死胎中,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呆了好几天,这才是后来为什么我没有孩子生的原因。”她靠在床头,面色平静。
简文铎紧锁着眉毛:“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方流云深吸一口气:“我说过,只是你没听进去,每次吵架我都说是意外,孩子保不住。你哪次听我把话说完过?我流产小月子还没过完,你就出去勾三搭四,只有爸爸回来才在他面前应付一下。”
“对不起。”他埋着头,侧影给人一种哀戚感。
“你是对不起我,你也对不起你自己,”她忽的变得激动起来,语声嘶哑道,“你更对不起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简文铎!”
语罢,她胸口起伏,剧烈的喘息几口,手指利落决绝的指向门口,一字一句道:“你滚!”
“我是要走,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好得很。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太早遭到报应。”她说道最后几个字,声音极轻,却很清晰,简文铎浑身一颤,忽然站起来,带的椅子脚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他恼的一脸通红,我走到门板把门打开,直直的看着他等他走出病房,也走出方流云的生命。
劫后余生,似乎让她想明白许多。
身体渐渐恢复,她没在简家的公司上班,而是另外找了一份工作。除了每每下雨阴天,她的腿骨会隐隐作痛外,
那次事故对她没有其余的影响,只是不再开车,从前都是她载简文铎上下班,车对于她来说,有太多带着阴影的回忆。
尽管公司的命运挽回,但先前走漏的风声还是让公司颓靡不振了一段时间,我和简成在秋天去登记结婚,只在圈子里小小的办了婚姻,并没有大肆举办,却也给家里添了许多的喜气。
苑明薇已经离开了这里,去了一个大城市,不过还是托人送来了一个红包,很正规的礼物。
上次简文铎的事,也多亏了苑明薇给的那张照片。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彼此寒暄了几句,又提起罗蔓,苑明薇说在她那个城市见过她,自从那次见面后,我也没再见过罗蔓,只听人说跟韦钰分手,她一直很消沉,没想到也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记得从前要好的时候也说过,要做彼此孩子干妈的话,两人都信誓旦旦,却都失约。而那个我暗自讨厌了很多年的苑明薇,此刻却能给我风轻云淡的谈一谈彼此。
至于简文铎和路露,我一直没有问过他们的下落,只是可以预计到,若简文铎不再主宰一个公司,他跟路露的油米柴盐的生活是不是过的下去。其实他和方流云的悲剧,甚至他报复的根本原因,都是起与简老爷子和简母的结合。一个家庭的悲剧罢了。
当然,以简文铎的能力,也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有时候唏嘘这些,简成总说,等以后吧,时间会慢慢冲淡一些事。
古人说冲喜冲喜果然是有说法的,我和简成结婚后,简老爷子心情好起来,身体也恢复的很快,没多久就可以去公司帮着简成了。他毕竟年轻,有了老爷子坐镇,公司起色的很明显。
也许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仿佛一转眼,时间已经从盛夏到了初冬。
我在方流云出院后倦怠的很,简家人都搬回了原来的宅子,只有我和简成,还是住在这里。
有时候他下班回来,我还闷在屋子里睡觉,就能听到他在外边连声叫我,有时候是左霏,有时候是小花。一声声,忽远忽近,我迷迷糊糊坐起来,房间里没开灯,给我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只有等到他推开门之后,客厅里的灯光透进来,我被刺的一下一下眯住眼睛,整个人就一下落到他怀里去,听他轻轻道:“怎么还在睡?”
我就说:“因为你儿子要睡。”
简成说:“是女儿。”
不知是这年冬天寒意来的太急,还是前一段的太费心,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感冒头晕,又倦怠。
简成听人说生产前孕妇要多活动,又怕我受不住感冒生病吃药伤到宝宝,还特地给简老爷子告了两天假,在家里陪我。
还非要拉着我出去晒太阳,我大着肚子,因为生病更加困倦,赖在沙发上就是不肯起身。
简成拿我没办法,摸着我头发说:“到时候痛的可是你。”
我靠在他肩膀上,瘪瘪嘴:“男人真是好命,不用怀不用生,白得一孩子。”
他哭笑不得,指着我额头反驳我:“难道我没出力?”
说起出力,我十分哀怨的望了简成一眼。跟他和好的时候宝宝都五个多月了,那段忙的乱七八糟,他又累,家里还住着公公婆婆,活活把我个孕妇憋到这会,这会离预产期不过半个月,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简成接收到我的眼神,心如明镜,一把拉过我,暖软的唇在我脖子边蹭啊蹭,蹭的我心猿意马,我推又推不开,只叫道:“别动我……”声音出口,又绵软了几分。
简成在我耳边呵呵直笑,捧着我的脸,轻轻的在我唇上点了一下,眸色更深了,轻轻说:“不逗你了,逗到后面受苦的可是我。”
眼看他要起身,明明已经撩的我心慌慌,他还要全身而退?
我心里满是不甘心,一把揪住他脖子,不管不顾压在他嘴上,简成轻笑一声,立即回应起来。两人都动了情,唇舌愈加的急切深入。甜蜜又激烈的深吻之下,大冬天的,他竟然手心竟都湿了,探到我背后去解内衣,只觉得粘黏湿濡,亲吻如何能满足两个动了情的成年人,他的呼吸越加急促,一边要顾着我的肚子,一边却压抑不住自己。磨蹭无意间也碰触到他高挺的某处,我更是忍受不住,两人如像互相撕咬却找不着着力点的两只小兽,纠缠了好一会之后,宝宝十分不满的踢了我几脚。
我顿时停住动作,差点忘记自己还没卸货,沉在他的温柔宠溺里了。
简成还想继续,我忽然感到肚子里有隐隐的疼痛,轻轻推开他,指了指肚子:“我好像要生了。”
简成大惊失色,大概这天下这在个情况急着出来的宝宝也只有我们家的了。不过如果让宝宝吐槽,她肯定要说,明知到我要出来,还上演限制级的也只有你们这对奇葩爹娘了。
急急忙忙帮我换了套衣服,简成召集简家和我家的大批人马,声势浩大的赶往医院。
我们一行人咋咋呼呼在医院闹了一整天,肚子里的小家伙却不紧不慢。阵痛从那天早上八点开始,被这小家伙磨到晚上十点,才有要出来的迹象。
简成一开始还守着我,后来痛的厉害,我被推到产房里去,护士还煞有介事的给我拿了个氧气罩,我一看别的床的孕妇也都戴着,人生头一遭,我心里顿时紧张了几分。
十一点的样子,简成托护士给我送点心,是我妈给我做的,握在手里还暖呼呼的,简成在饭盒里放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小花加油生小豆芽,等出来好好奖励你!
奖励~接下来半年,估计都两三个月是没有可能领到了。
其实当时进病房也不确定是个女孩,简成不知为什么,就一口咬定肚子里是女孩。
后来告诉我,因为我骗他不要孩子的那一次,他连续几晚梦见整片整片的花田,花田里我带着孩子像花蝴蝶。宝宝也忒偏心,还真的就应了他这句话,出来后,果然是个女孩,我气若游丝,手指颤抖的拨通在产房外守候的简成,说:“生了。”
电话里惊喜的一声:“真的?”之后好几秒,我都只听到那边是我爸妈他爸妈此起彼伏的问话,男孩女孩?几斤啊?
好不容易被安静下来,按赖不住兴奋之情的简成,压根不问男女,就是一句:“漂亮吗?是不是比你漂亮?”
我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长得满脸通红的小家伙是我的女儿,十分哀伤的扭头看着她,简成已经在电话那天自顾自道:“肯定比你漂亮!”
我是得有多丑,才能比你这红脸小屁孩难看呢?
跟自己女儿吃醋真不是明智的,我只好说:“我累了,待会护士就推我们出去。”
挂了电话,吃饱喝足的小豆芽打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哈欠,憨态可掬,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软绵绵的,这皮肤才叫吹弹可破。
宝宝的到来,给沉寂已久的家带来了许多的喜色,满月之后,简老爷子按捺不住,说好不举宴,还是大肆办了一场。大家的重心大都转移到宝宝身上,就连早已搬出去的方流云也经常回家来了。
虽然偶尔和婆婆还有磕磕碰碰,但她也是出于真心的爱护宝宝,所以我心里总止不住的满足,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很久以后,我问过简成,为什么要给宝宝取名小豆芽。
简成说,因为你和岳母大人给宝宝取名豆豆,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幸好不是男孩。
我瘪瘪嘴,面色不佳,咬牙切齿的示意他继续。
他嘴角弯起一点点弧度,神色却装的十分认真:因为我希望宝宝的名字如你所愿,有豆字在里面,又想让宝宝的名字跟你有关系,可是豆花又实在不好听,你说是不是?小豆芽好歹也算没开的花。
一想到某人那啥时也动不动叫我小花小花,我黑了脸,心里十分哀伤,我这辈子,是不是永远都脱离不了小花这个俗气的名字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