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矣名道:“谢谢你把这块玉佩留给了我。江兵说过,他设计的每一个机关都留有后手,这就是跟他师父学的。玉佩不仅可以打开大门,还可以打开里面的另一个秘密通道,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你做得够多的了。如果不是你强烈要求,我们会进古墓吗?”
“你也很想进来的。”
“那是你暗示的结果,毕竟我们这里只有你最精通催眠术。”张矣名取出了一枝飞剑,道:“庞炎是被它杀人灭口的,甬道很窄,很矮,大家几乎是爬出去的,所以如果走在前面的人要折返回来杀人,是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的,你们有谁发现有人回去了吗?”
众人摇头。
张矣名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杀人的是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就是你,沈纯,你每次都走在最后,可是这次却在庞炎之前进去了,为什么啊,因为你知道庞炎想要留下有话对我说,你甚至早就知道庞炎就是十三个字之一,因为进过这个墓而且活着出去的只有这十三个人,刚才我们之所以发现密室和机关,几次都是因为庞炎的提醒,所以你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于是你就留下,为了杀人灭口。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呢,因为庞炎最后说的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你。”
“我,你别开玩笑了,很可惜,他最后没能说出那个……”沈纯发现自己上当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知道他最后没有说出那个名字,除非你当时就在甬道口,听见了。”张矣名得意地笑了,谁叫他是骂死人不偿命啊,催眠输给沈纯,被他的阎罗笺牵着鼻子引到了古墓,可是论起辩论,还是张矣名拿手啊。
沈纯惨然一笑道:“不错,是我干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付桑林五友。”
“因为桑林五友对不起我。”
“我们哪里有对不起你,在此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沈纯道:“蛇毒毒有形,药毒毒有名。人毒毒在心,对面如弟兄。美言不可听,深于千丈坑。不如掩关坐,幽鸟时一声。”
张矣名道:“什么意思?”
沈纯道:“看来,还是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
张矣名叹了口气,心想:要忘记别人的恩情仿佛很容易,但若要忘记别人的仇恨就太困难了,所以这世上的愁苦总是多于欢乐。
“老大陆文兴,你已经知道他不仅是桑林五友的老大,还是十三个字杀手的老大了。当年就是他和楚应杭一起联手用诡计杀死了我的父亲上官云珠。”
“你是七夜前会长上官云珠的儿子?”
“不错,沈纯是我的化名。”
“好,就算大哥、二哥都欠你的,那么三弟呢,他和你年纪相仿,你该不会说他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吧。”
“他不是,但他母亲是,当年陆文兴、楚应杭利用欧阳白的母亲用美人计迷惑我父亲。当然,她也是被迫的,事后陆文兴要杀她,楚应杭良心发现,放走了她,被欧阳丰救了,嫁给了欧阳丰。可惜,她死得早,只有报应在她儿子身上了。”
“她也是受害者啊,而且,这件事根本与小白无关。”
“谁让他命不好啊,就像我一样,命不好,只有任命了。”
“那么箫惠呢?”
“柳箫惠是我的师妹,可笑她还一直暗恋我呢。她是在我的安排下,故意和你们结拜的,为的就是得到打开古墓的钥匙,这把钥匙一直保存在陆文兴手里。其实,她之所以帮我,并不全是为了我,而是因为我告诉她,古墓里有无数的财富,她动心了。这么贪心的女人,我一辈子只见过这么一个。”
陈近涂道:“即使你有冤情,也不能选择这样的报仇方式啊。”
沈纯道:“我学得了一身本事,如果不用实际检验一下,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况且,告诉管理人,你们能解决吗,多少年前就告诉你们了,不是至今还是悬案一件吗?”
陈近涂沉默了。
“为什么把大家引入古墓?”
“为了在古墓里杀死你们。”
“这些人都与你有杀父之仇吗?”
“不,无关。只是我和我师父打赌,赌在你的带领下,这古墓一次可以杀死多少人,可惜他输了,只死了一个,还是被我杀的。”
江兵怒道:“居然用师父设计的东西来打赌玩。”
张矣名知道沈纯的师父一定就是那个姓成的人,那个改造古墓的人,忙岔开话题道:“沈纯,那么我呢,为什么要杀我啊。”
“你是无辜的,杀你,纯粹是因为够刺激。”沈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到最后再杀吗?两个聪明才智相差很远的人,也许可以结成朋友,却绝不会成为敌人,所以只有你张矣名才有资格做我沈纯的仇敌,别的人简直不配。只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如果这座古墓还能打开的话,那钥匙一定是那块玉佩。”
“玉佩,玉佩一直都在我这里啊。”沈纯取出了自己的玉佩,端详着,没错啊,是真的玉佩,没被掉包啊。
韦一笑也觉得很诧异,他也动过脑筋偷沈纯身上的玉佩,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沈纯,戒备心很强的。
张矣名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道:“你忘记了吗,这块玉佩是一对的,另一块被收藏在杭州博物馆,碰巧,那馆长是我的好朋友。他居然肯借给我。”
沈纯叹了口气,道:“你赢了,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不是你粗枝大叶,是邪不能胜正。”张矣名正色道。过了一会,张矣名道:“我也有一点不明白的要请教你。”
沈纯苦笑道:“张矣名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留下阎罗笺的字谜,你应该知道,这会成为破案的线索。”
“游戏是要公平的,阎罗笺的存在,使这个游戏变得公平。”
“我很好奇,如果我这次被你成功地杀死了,放在我尸体上的那张阎罗笺,上面会写什么。楚应杭是‘杀人者’;欧阳白是‘欺骗者’,因为他母亲是欺骗者;柳箫惠是‘贪婪者’;陆文兴是‘伪善者’,这些都是你给他们的定义吧,那么我呢,我是什么人?”
“你猜一辈子吧,我不会告诉你的。”一抹鲜血从沈纯的嘴角滴落下来。
不流泪的人,通常只流血!
张矣名彻底输了,他没能阻止沈纯继续杀人。沈纯服毒自杀了,他要杀的最后一个人,是他自己。沈纯啊,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没有解开的秘密啊,你,究竟是谁,是个怎样的人。
张矣名抬起头,看见一只孤独的飞鸟从天际飞过,这只浑身漆黑的鸟,是乌鸦,它是来报丧的吗?
它从没有落叶的雪地飞过,告诉我们冬天很寂寞;它从没有浪花的海上飞过,告诉我们水手很寂寞;它从没有颜色的梦中飞过,告诉我们生活很寂寞。
而今,它从死去的沈纯头顶飞过,告诉我们,日落以后,最美丽的风景,是人的伤口。
既然已经知道沈纯是真凶,那么江兵自然就是无辜的了。
陈近涂对江兵道:“对不起,误会了你。”
江兵道:“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好,在这里呆的时间过于长了。”
陈近涂道:“喂,能不能问你一句?”
“什么?你找楚应杭究竟什么事,你们为什么吵架?”
“对不起,这是客户的秘密,我不能说。”他微笑着道:“听说你们之所以锁定我是杀人凶手,除了因为楚双全指证之外,还因为楚应杭是死在我的成名暗器小江飞刀之下?”
“是的。”陈近涂恍然大悟,道:“你是为了向他要回你的飞刀。”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飞刀是给一个叫李洛川的客户做的,给他做了,那就属于他了,已经不属于我了。不过,说句实话,我真想再次把飞刀拿在手里,毕竟,这是我的处女作,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可惜,我这个制造者自己不能拥有一把。我听说楚应杭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把,就……好了,我该走了。”
张矣名却道:“不,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
“因为最后一个该杀的人还没有死。”
“可是杀手已经死了。”
“沈纯是主谋,但不是杀手。”
“为什么?”
“每次杀人,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他一定还有一个帮手,一个会鬼影剑法的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杀手。”
陈近涂茅塞顿开,道:“对啊,我一直在想有一件什么事情不对劲,原来就是这个啊。”
江兵冷笑道:“你们还是认为我是凶手?”
张矣名道:“不,不是说你是凶手,而是,我们需要你帮忙抓凶手。”
江兵道:“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影子杀手呢?”
“因为你的武功太差。”张矣名道:“光靠奇怪的暗器机关杀不了这么多人的。”
陈近涂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张矣名微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沈纯的母亲来管理局认尸了,张矣名赫然发现她就是那个给自己阎王笺的人,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此刻,她不停用衣袖擦拭眼角,白发迎风吹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