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济朝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如意她们拉开,韫仪被他强行拉了出去,就在快要踏出殿门之时,崔济突然停住脚步,同时一只手护在颈间,只见在他手背上插着一枚细细的长针,长针的另一端就捏在韫仪手中。
“你要杀我?”崔济惊怒地盯着韫仪,要不是他察觉后颈有风声,及时回手护住,这会儿长针已是刺入他脖颈之中,这等要害中针,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见此针未曾取了崔济性命,韫仪眸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冷声道:“你要杀就杀,除了我的命,你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崔济用力拔掉手背上的银针,一把攥住韫仪光洁如玉的下巴,冷声道:“真是想不到晋阳公主是一个性子如此刚烈的女子,不过……”他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喜欢,放心,我不是黑白无常,只收魂索命,我只要你的人。”
“我绝不会让你如愿!”对于韫仪而来,要她委身于崔济这个卑鄙小人,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如不如愿,可由不得你。”这般说着,崔济又道:“不过你放心,此去不是为了此事,只是要你晋阳公主帮一个小忙。”
说着,他不再言语,强行将韫仪带到了城楼上,裴虔通已是安排妥当,看到他带着韫仪上来,道:“可以开始了。”
“好!”这般应了一声,崔济走到城楼前,底下挤满了瘦骨嶙峋的百姓,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口袋,他们皆是得到消息,说会有朝廷官员在此派米,故而赶过来的。
崔济清咳一声,大声道:“杜如晦,我知道你之所以逗留在江都城不去,是为了晋阳公主,可惜事情未如你所愿;如今,晋阳公主就在我手中,你若想她安然无事,就赶紧现身,否则死的人就是晋阳公主了。”他自不会真的杀了韫仪,不过是借此迫杜如晦现身罢了。
“想当年,你得罪我崔家,要不是晋阳公主护着你,又促成你与王家小姐的婚事,根本活不到今日,晋阳公主乃是你的救命恩人,想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想来不会恩将仇报。”崔济每说一句,底下的将士就会重复一句,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传出多少里。
听到这些话,韫仪终于知道他带自己来此的用意,厌恶地道:“崔济,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卑鄙。”
崔济对于她的斥责不以为意,轻笑道:“兵不厌诈,只要有用即可,待得抓到杜如晦之后,我就可以与公主双宿双栖了。”
迎着他的目光,韫仪忽地笑了起来,“双宿双栖,恐怕宇文化及不会答应。”
崔济脸色一变,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见过母后了。”这六个字令崔济脸颊一阵抽搐,冷声道:“别以为有丞相护着你就没事,我崔济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你也一样!”说着,他朝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取过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大叠杜如晦的画像,朝城门底下的百姓扔去,这些皆是之前裴虔通着城中画师所画。
“谁要是有此人线索,一律赏白米五百斤,若助我们抓到此人,再另赏五百斤。”听得崔济这句话,底下所有百姓都沸腾了,争先恐后地抢着那些飘落的画像,有人甚至为画像打了起来。
他们皆曾饱受饥饿之苦,对于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米饭更重要,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可以领米,但每日领到的仅仅只够半饱,这次听得抓一个人可以换得一千斤白米,自是都疯狂了。
崔济满意地看着底下那些疯狂的百姓,裴虔通过来道:“好了,咱们该去下一个城门了。”
半天时间,崔济带着韫仪绕着江都走了一圈,每至一个城门,崔济都会说上一番同样的话,然后以千斤白米为饵,诱那些百姓争抢画像;可想而知,只要他们一看到杜如晦,就会立刻上报官府,以此来换赏。
韫仪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求杜如晦千万不要出现,祈求老天爷保佑他平安度过此劫。
崔济一直在最后一个城头等到日渐西斜,依旧没见到杜如晦出现,虽然有百姓报称见过杜如晦,但最后查证下来,要不是多日前的事情,要不就是假的,根本没有半分进展。
裴虔通看了一眼已经偏移的落日,摇头道:“看来杜如晦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在意晋阳公主的性命。”
崔济听出他话中的奚落之意,咬牙道:“如今才一日罢了,哪里能看得出计策是成是败,或许是他躲在哪里角落里,尚未知晓今日之事。”
裴虔通道:“除了你所见之外,我还命士兵敲锣打鼓走遍每一条巷子,不断重复你所说的话,只要杜如晦还在城中,就一定能够听到;至今没有音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不在意晋阳公主的生死;二就是……他并不在城中!”
崔济当即道:“不会,他一定在,我一定会抓到他!”
站在一旁的韫仪冷冷道:“你不可能抓得到如晦,就像你这一切都不可能及得上如晦一般。”
“闭嘴!”崔济恶狠狠地盯着韫仪,“不是我不及杜如晦,而是他不及我,你看着,我一定会抓到他,然后将他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韫仪讽刺地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杜如晦确实没有出城,甚至没有离开裴府,当日裴虔诚救出杜如晦之后,本想送他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行出城;可还未走出多远,便遇到数拨禁军,虽然都是有惊无险,未被发现,却令裴虔诚意识到,江都城中根本没有杜如晦的容身之处,一旦大哥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找出来;几经思虑,他带着杜如晦折回裴府,将之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想到,杜如晦就藏身于裴府之中;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棋走得极对,纵然外面被搜得天翻地覆,裴府之中依旧平静如水,无一丝波澜,无人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