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愣愣地跪在那里,连求饶也忘记了,是她……真的是她害惨了大郎,而凶手,就是那一碗碗混了蜂蜜的豆花,这怎么可能?想到此处,她张着肿胀渗血的嘴道:“不会的,这两样东西都无害,绝对不会害大郎耳聋的!”
回应她的是又一次掌掴,“我自幼熟读医书,岂会不知究意是有害无害,我一定要叮嘱,不得随意喂大郎吃东西,无害,你知道有多少种看似无害的东西混在一起,会变成毒物,甚至是取人性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说到后面,季容已是近乎歇斯底里,大郎是她的*,是她在李建成身边站住脚的根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令她怎么能不生气。
这一次,秋林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她目光呆滞地瘫软在地上,没有乞求季容原谅,因为她知道,季容绝对不会原谅她!
盯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庞,季容强压了怒意道:“你说那人叫阿月,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头是吗?”
在季容身后的小厮踢了她一脚后,秋林方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她是这么说的,但后来……奴婢去大少夫人那边找过,都说根本没这个人,之后也再没有见过。”
季容沉着脸没说话,这个时候,之前被她掴了两掌的嬷嬷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子,大夫到了,正在替大郎诊治。”
季容命人看住秋林后,快步往屋中行去,果见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在替大郎把脉,如意见她进来,道:“这是长安城中最好的大夫,邱一名,以前曾在宫中为御医。”之前韫仪让她去请大夫,她第一次想到的就是邱一名,以往在宫中时,他的医术可是备受推崇,后来杨广将都城迁往洛阳,他不想背井离乡,再加上年纪已老,便致仕留在了长安城。
季容点点头,紧张地望着邱一名,待后者收回手后,她急忙问道:“邱御医,大郎的双耳可还有救?”
邱一名抚着下颌的长须道:“老朽刚才替大郎检查过双耳,并无外伤,反倒是他内息不正,应该是内服引致的耳聋。”
“这十几日,他一直服用调过蜂蜜的豆花。”季容的话令邱一句眸光一亮,转而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了,难怪了。”他从医大半辈子,自然也从医书上看到过蜂蜜与豆花同食会耳聋的记载。
他这个样子令季容更加心焦,再次道:“邱御医你一定要救救大郎,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邱一名叹道:“若是刚出现端倪之时,就诊治用药,大郎的听力或许还可以保住,现在……”他拱手道:“恕老朽直言,已经太晚了!”
季容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倒,小厮赶紧扶住道:“娘子小心,小的扶您去坐一会儿。”
季容没有理会他,上前抓了邱一名的袖子哀求道:“大郎不可以有事的,邱御医你再想想,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法子。”
邱一名摇头道:“老朽明白娘子的心情,如果有法子,老朽一定会救,可惜,真的太晚了,伤害已是不可逆转;所幸老朽看大郎已经学会说话,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往后你们可以试着教他唇语,情况应该不至于太差。”说着,他就要离去,季容哪里肯放,攥着他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如意说你是长安城最好的大夫,一定有法子救他的,我求求你,求求你!”
“老朽实在无能为力。”说完这句话,邱一名挣开她的手离去,留下垂泪不止的季容,李承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地下床奔到季容身前,拉着她的手道:“娘,您怎么哭了?”
望着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的李承宗,季容悲从中来,恨不得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阿月,找到躲在背后加害承宗的凶手,将他们千刀万剐! шшш● T Tκan● ¢ ○
季容抹去眼角的泪,蹲下身道:“娘没哭,是不小心有沙子掉进了眼里,才会流泪。”看到李承宗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想起,不论自己再说什么,这个孩都不会听到。
她忍着心中的悲意,对韫仪道:“麻烦公主在此照看承宗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在韫仪答应后,季容快步离去,吉祥不解地道:“大郎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季娘子不在这里照顾大郎,还要去哪里?”
如意瞥了一眼被带进来的秋林,小声道:“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去请大公子过来;不过话说回来,真是想不到,原来蜂蜜与豆花同食,会致人耳聋,幸好我从来没吃过,真是想想都可怕。”
吉祥点点头,又道:“大郎他……真的治不好了吗?”
韫仪轻轻叹了口气,“邱御医可以说是医道界的泰山北斗,连他也束手无策,你倒说说,还有谁能救得了大郎。”
“这倒也是。”吉祥应声之余,不无可惜地道:“只是大郎小小年纪就失了聪,实在是可怜。”
且说季容那边,正如如意所料,去了李建成的院落求见,后者本已经更衣就寝,得知季容在外求见后,又重新起了身。
季容进了屋子,还未等李建成问话,已是簌簌落泪,李建成尚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道:“怎么了?”
季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请相公一定一定要为承宗做主!”
“承宗?”李建成心中一沉,扶起她道:“他出什么事了?”
待得知李承宗双耳失聪后,李建成亦是大为震惊,这些日子他既要提防李世民,又要助李渊攻克长安城,好些日子没去看过承宗,想不到一下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匆匆换了衣裳与季容来到李承宗屋中,在确知李承宗听不到任何声音后,他脸色铁青扫视了一眼屋中的人,声音冰冷如铁,“说,是谁将承宗害成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