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叔叔放心,我过来之时很是小心,并无人发现。”在夏候端松气之时,李世民又道:“想必今日我们到玄静观时,王掌教正在见的那个人就是夏候叔叔吧?”
夏候端道:“不错,我一得到段护卫的报信,就知道大事不妙,王远知乃是天下闻名的道士,精于算命看相,陛下这个时候去玄静观,绝对不是一时来了兴致,必与殿下有关,故而赶在你们之前到达玄静观。”
李世民凝声道:“虽然父皇与王掌教下棋之时,曾将我支开,令我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过看父皇下山时的神情,事情应该是对我有利的,对吗?”
“不错,王远知告诉陛下,与下官一般无二,皆说殿下因为杀戮过多,而丧失了天子之气;他远离朝堂,又声名在外,他所说的话,比下官份量要重上许多,陛下应该不会再疑心您。”
李世民闻言,当即长施一礼,感激地道:“夏候叔叔之恩,世民实在无以为报!”
夏候端忙扶起他道:“殿下客气了,您为大唐浴血拼杀,不顾自身安危,下官又怎忍心见你无端受害。”
李世民苦笑道:“夏候叔叔一心记着世民,处处为世民着想,反观父皇……却因为一看命数面相之言,就对我处处猜忌,真真是让人心寒;自从母亲过世之后,父皇与大哥就成了我最亲近的人,在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会这样对我。”说到此处,他沉沉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八年前,不曾起兵反隋,不曾夺取天下,会否比现在好一些。”
如今李氏一族,坐拥天下,端可说是尊荣无比,可在享尽人间富贵的同时,彼此之间曾经深厚的亲情,变得异常脆弱,甚至是不堪一击。
“从陛下坐上太极殿那个位置开始,一切就都已经不一样了,更不可能回到从前,这一点,殿下要明白。”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偶尔会有些感叹罢了。”停顿片刻,他有些好奇地道:“话说回来,夏候叔叔是如何说服王远知的,据我所知,此人性情颇为高傲,很少买别人的帐。”
夏候端有些得意地抚着长须道:“他可以不买别人的帐,却不能不买我的帐。”在李世民不解的目光中,他说出了答案,“我与他同出终南山一脉,是他的师兄!”
李世民满面愕然,怎么也想不到,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人竟会有这样的关系,这次他能够有惊无险的过关,还真是多亏了夏候端。
看到他呆滞的样子,夏候端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意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也正因为无人知晓,师弟在陛下面前讲的话,才够份量。”
李世民回过神来,点头道:“确实是很意外,虽然我让志宏来通知的时候,就料到夏候叔叔会猜到当中的意思,从而先一步赶去玄静观,但对于能否说服王掌教,我那会儿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想不到这绕了一大圈,竟然还是一门中人!”
夏候端朗笑一声,道:“或许冥冥之中,上天在眷顾殿下,若今日陛下换一个人去问,下官可就束手无策了。”说到此处,他语重心长地道:“虽然这次的事情瞒过去了,短时间内,陛下不会对殿下怎么样,但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毕竟还有太子与齐王在,难保不会又生出什么事来。”
李世民点头道:“我知道,多谢夏候叔叔提醒。”在准备离开之时,他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神色复杂地道:“夏候叔叔,我……真是天命所归吗?”
夏候端迎着他的目光道:“天命一直在殿下身上,从未改变过,只看殿下要不要顺应天命!”
李世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夏候府,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风平浪静,李渊也未有所动作,看来是当真信了王远知的话,认为李世民丧失了天子之气,不会对李建成的皇位造成威胁。
七月二十二,李元吉生辰,李世民为他准备了一柄剑为贺礼,虽然不及当年送给李建成的湛泸剑,却也非凡品,李元吉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方才让人拿下去;至于李建成,他送的更加贵重,是一座拥有数百亩田地的庄园。
三人坐着一起说了一会儿,齐王府的管家进来禀告,说是已经在偏厅备好了晚膳,李元吉起身道:“大哥,二哥,咱们过去吧,今夜不醉不归。”
到了偏厅,李元吉亲自给李世民二人满上酒,举杯道:“来,咱们先饮了这一杯!”
“好!”在一口喝下杯中略有些辛辣的酒后,李世民有些感慨地道:“记得上一次饮酒,还是在七年前,那个时候,父皇刚刚登基。”
李建成颔首道:“我也记得,那一日,咱们喝了许多酒,一转眼都七年过去了,好快啊,七年来,我们竟一直没能再凑到机会一起喝酒谈天。”
李元吉朝李世民努一努嘴道:“大哥要怪就去怪二哥。”
李世民一怔,旋即笑道:“好端端地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这些年,二哥一直东征西战,一年中总有大半年不在长安城中,咱们又哪里能够找到他一起饮酒。”
听得这话,李建成不由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是该怪世民,不如就让他自罚三杯。”
李元吉摇头道:“二哥好酒量,区区三杯哪里够,至少三十杯还差不多。”
李世民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存心要把我灌醉吗,就你这酒,我要是真喝下三十杯,怕是得好几天不省人事了。”
“二哥这些年来,杀敌无数,难不成还怕了区区三十杯酒不成?”不等李世民说话,李元吉已是命人取来整整三十只酒杯,在将它们一一倒满后,原本满满的一坛酒,已是见了底。
“二哥,看你的了。”面对李元吉的话,李世民苦笑道:“这么多杯,我当真喝不好,十杯,十杯是我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