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云幽便是去找了云渐离,独自带着女儿云柏回到了云族,为爱殉情。
只是,他们注定是生不能相守,死不能相见。
他是凡夫俗子,自然是有老弱病死,可是他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被心爱的女人背叛,积郁成恨,怎么会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他不想死!
独自在深山中,研究出了长生阵,便把自己锁了进去,再不能迈出一步。
慢慢人生路,他十分孤寂,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对于五行之术的钻研之中。
后来推算出了柏小妍的出现,便苦苦等候,等着柏小妍出现,好为自己报仇雪恨!
“你根本不知道,云族圣女一旦产女,便要接受浴火重生的宿命,好好的一个人置于大火之中,哪里能活的下来!她当时如果不选择和你生那个孩子,她完全可以继续活下去,可是,她没有!”
“她最终选择回到云族,一是为了孩子,二,就是一心求死!想要你见你,去陪你!可是,你带着你的仇恨,即便是死了,她也见不到你!”
柏小妍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得知事情的真相,疯老头显得有些颓废,这些年来,他是依靠着仇恨活下去的,如今突然没有了仇恨,铺天而来的,全是他自己的狭隘,是云幽的包容,疯老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无法支撑自己。
柏小妍看着疯老头如同凋零的秋叶一般,摇摇欲坠,一时间在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残忍,可是如果不是现在的残忍的话,她怕,怕疯老头会一直的恨着外祖母,怕疯老头即便是现在化作一缕幽魂,也是执念的残留,始终得不到轮回的饶恕。
“哈哈哈……”疯老头忽然觉得好笑,恨了那么多年,怒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可是到头来,都不过是自己的负心罢了,云幽为了他,为了自己的孩子,默默的承受了那么多,自己却还一直都埋怨她,恨她,实在是……
柏小妍手足无措的看着疯老头又哭又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她看过许多人的爱情,师父师娘的相濡以沫,司马梦秋和独孤前辈的生死与共,芷波夜宇宸的爱不得,父母的有缘无分,还有现在,她无法理解的疯老头和云幽的互相隐藏,生死难见……
柏小妍想到自己,自己和陶安泰,说是互相陪伴,一直相互关心,陶安泰也曾经明确的表示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不分开,可是事实上呢?他们一直都在分开,一直都做不到真正的相守。
就好像自己现在,多希望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希望有一个人让她依靠,可是,她不能依靠,没有依靠!
被自己连累的人太多了……
“可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云幽去世的时候,也就二十多岁,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也不过四十岁,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已经三百多岁,这个时间上,不是太吻合啊?”柏小妍心中,只有这么一件事情不明白。
疯老头叹息起来,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我们相识时,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我,已经是一个三十出头,却依旧没有家室的糙汉子……”
疯老头的神情又带着几分痴迷,像是回忆起了最初的甜蜜,柏小妍不忍心打扰,只是静静的听着。
“唉……可惜啊……”可惜,终究是不能做到长相厮守,“我因为活在仇恨中,终日奔波寻找,身体很快就垮了,机缘巧合,得到了长生阵,便尝试着去布阵,却没有想到,一次便成功了……”
因为疯老头的长生阵没有完善,导致阵法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外面一年,阵法里就是十年,他把自己锁在阵法之中,自然边以阵法里的时间去生活了。
疯老头进去阵法呆了二十多年,对于他的时间来说,就是二百多年,加上他进去之前的年龄,可不就是三百多岁嘛!
“我苦苦找寻了十五年,一无所获。又加上无法走出长生阵,便以长生阵的时间为原点,研究五行逆算之法。算到了你会出现,我便一直做准备,把我的一切传承给你之后,便请你帮我报仇。”
疯老头再想到这些事情,有些好笑,自己竟然傻了这么多年。
“你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你想怎么办?”柏小妍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询问。
疯老头缓缓的起身,脸上的悲情,让柏小妍动容,他此刻所经历的,怕是世间最悲哀的事情了吧,活着的时候和心爱的人阴阳相隔,甚至是带着怨恨的把自己困进长生阵,只为了能够灭她全族报仇。
可是有一天,忽然又一个人告诉他真相是……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疯老头忽然释然一般,话语中,满是老者的慈爱温和。
柏小妍见他这样,心中也是了然,疯老头知道了真相,悔恨过后,也会明白,因果轮回的道理,他恨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想到自己和他的渊源,柏小妍跪了下来。
柏小妍这一跪,倒是把疯老头吓了一跳,要知道,柏小妍最开始接受了他毕生传承的时候,可都是没有对他表示过感谢的,现在突然给自己跪下了,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云幽的后人。”柏小妍看着疯老头的眼睛,郑重的磕了头,“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外祖父!”
“什么!”疯老头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柏小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把你说……重新给我说一遍!”
从没有想过,还有机会,见到云幽……不!见到自己的后人!
“外祖父,当年,外祖母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大女儿云柏,小女儿云珊,我是云柏的女儿,随母姓,叫柏小妍。云珊姨娘的女儿,叫赵芷波!”柏小妍鼻子忽然有些酸,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情,母亲有娘家人庇护,赵文生那个人,又怎么敢有恃无恐的,把母亲扫地出门!
“柏小妍……快起来。”疯老头想要去扶柏小妍起来,手臂却直接穿过柏小妍的身体,疯老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无奈的苦笑起来,只好站在柏小妍的面前,笑着点头,“孩子,快起来。”
这是他的后人,他和云幽的后人!
“小妍,能见到你,知道我和云幽还有孩子,有后人,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们要好好的生活,我该去找你外祖母了。”疯老头已经很是知足,自己的爱人先自己走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去陪伴她了。
“我该走了,你看,云幽来接我了。”疯老头笑着看向远方。
柏小妍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远处,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雾,她明白,外祖父的执念已经释然,所以闲着这是,该去走轮回之道了,希望来生,他们不要再错过。
柏小妍见他的身体越发的透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忍不住冲着自己外祖父的后背大喊,“外祖父,你知道‘火熊情深缘何起,凤舞九天悲鸣戚。烈性之主不堪折,焰起念灭誓已空。’的意思吗?”
“火凤烈焰,断情绝爱!断情绝爱啊……”
柏小妍再一次,听到了外祖父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去了自己心爱的人那里。
“火凤烈焰,断情绝爱?”柏小妍仔细品味着外祖父留给自己的这八个字,他是知道这个秘籍的,可是仔细想想他给自己的传承,又确实是没有任何有关火凤烈焰的信息。
注视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柏小妍颓废的低下了头,还是一无所获。
火凤烈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心法,又有什么用,武功没有招式,怎么去练习嘛!
柏小妍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可是师父又要自己好好悟,到底该怎么去感悟呢!
柏小妍想的头痛,干脆直接向后一仰,平躺了下来,火凤烈焰,火凤烈焰……
火凤烈焰,断情绝爱,想到外祖父的交代,柏小妍突然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要练习火凤烈焰,就得无情无爱?
可是人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做到无情无欲呢?就算是圣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吧!
除非是神仙降世!
看来,她是不可能学会火凤烈焰的,她救不了所有人了!
想到这些,柏小妍又痛苦起来,大家都是因为受到自己的连累才被抓的,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是不管怎么惆怅,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勇敢的去面对,逃避,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柏小妍颓废了一小会儿,便重新坐了起来,如果她放弃了,那所有人都会跟着自己陪葬了,即便是不为自己,她也不能轻言放弃。
自己想要好好活着,那些被自己连累的人,也得活着!
赵芷波一行在这小屋子吃饱喝足,意外的发现还有他们的衣物,更是高高兴兴的,每人都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再不见之前的狼狈之态。
云秋给赵芷波系上腰带,眼中的担忧更加几分,“圣女,你的肚子……”
云秋也曾经怀疑过,赵芷波是不是怀孕了,似乎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肚子大起来,可是赵芷波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们,她没有怀孕,既然没有怀孕,那就是生病了!
但是赵芷波到底生了什么病,云秋也不得而知,让她杀人,她知道怎么下手会省时省力,可是对于病人,却是一无所知。
赵芷波的肚子,似乎越来越大,赵芷波听到云秋的声音,食指轻轻的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那么大声说话,“我知道。”
她的肚子,她自然是知道的,肚子不是一天大起来的,从一开始的凸起,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吧,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天天在云族山珍海味吃胖了呢,可是最近这日子,过的这么辛苦,肚子,却是一直都在生长。
赵芷波心里已经猜测许久,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想到外面的夜宇宸,心里憋屈的慌,他们才刚刚苦尽甘来,就摊上了这么一件事,也真是命苦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