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多东西经不住实践的等待。时间过去了,它们也跟着没了,想要查清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为了查清真相,而是保护那些不该被时间所带走的。
“高公公,事情既已如此,寡人也不强求了。”独孤翼的这句话说得很大声。是给自己听的,也是给高公公听的。同时也或许是给这周围所有能听得清的人听的。
独孤翼在这儿头疼费脑,凶手却在那儿逍遥法外。他何苦要这般。
于是,独孤翼暂且将这件事先放了放,只悄悄地命了高公公派人随时留意好东西宫、浣衣房以及所有宫女经常出入生活之地的一切动向,可慢慢观之,但不可露了马脚。
高公公遂也允了。
独孤翼也不能让这一件事将自己牵住,他还有别的事情又管。
随着孙美人的宫女春儿这件事情一出,有恰在独孤翼刚从京城回到宫里的这一刻,后宫妃嫔概不面见的禁锢也打消了。
作为整个案件被牵涉的主要人,杨子期也自然是独孤翼首先要去看望的。
只是途径这后宫的内后花园子时,独孤翼无意中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话说这西宫里面老是出事,还真是不吉利呢。”
“是啊,真的都是一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小人物,整天闲得慌,又作又贱。”
“西宫那些美人家人子的,不如统统都回到那灵秀宫去呢。在这西宫里整天占这个主子的地位,也还浪费了宫女阿里伺候她们,我看啊。还不如也把她们贬为宫女得了。”
“就是就是……”
私下里说的话总归是心里的真话,也得凭此才能看得出来,平日里那些人前都是有模有样的人,背地里是怎么个不表里如一了。
随着一妃子刚要开口就停住了嘴,众人也才依次发现是独孤翼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皇……皇上您来了……”
画风转得确实快,一见独孤翼,一个个都有换了一副神情了。
不管这西宫如何,也不管西宫出没出事,吉利不吉利,都由不得她们这样说。既是她们是东宫里的妃子。
因为不管是西宫还是浣衣房甚至还是别的更低贱之地。同样处在这皇宫之中,它们都是独孤翼的地方。
是独孤翼的地方,就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说独孤翼的皇宫不吉利,也自然是会得罪他的。
从扩充后宫至今,独孤翼好像还没怎么发过威。不了解这后宫之中每个人的习性,独孤翼大也都仁慈相待了。
但仁慈相待,不代表就无视律法。
显然几位妃子乱传迷信之话,显然她们是触犯了律法。也显然她们所讲的话都被独孤翼听到了,所为抓了个正着。
“既是如此的话,那寡人便也赐众位爱妃去西宫之中吧。”这是独孤翼当着她们的面说的唯一一句话。
仍凭她们怎么认错求饶,都是无济于事的。
又或者她们如是能像杨子期或陈燕雪那样得宠,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了,但若换做是杨子期她们,她们也不会如此掉以轻心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指的大概就是对皇宫的描述里那一句“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没了小命。”她们几位东宫的妃子虽然没有没了小命,但也被降了头衔,改居了西宫,并且禁足了。
造谣生事,惶害人心,在这皇宫里面可是大忌。
出其不意,捉摸不透,这样的处罚或许才能更充分地发挥杀鸡吓猴的作用。
独孤翼没空管她们,也没必要被这样一群人影响了心情。
正如高公公所说,在这后宫之中,以一敌百走到最后的没有几个,但他可以先排掉那些不该留的,并且保护好自己在乎的。
杨子期才是他独孤翼最在乎的。
只是独孤翼还未走到凤鸾宫的时候,却偶然遇到了刚出了永乐宫大门的赵容容。
赵容容没想到会突然遇到独孤翼,瞬间吓了个猝不及防,差点没站稳,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一看到赵容容,独孤翼也才突然想起,前不久赵容容刚因为母亲生病回了一趟家,现在自己一回来就见到了她,却又好像隔了好久没见到她似的。
再一见赵容容这副模样,与其认为是她故意在自己面前找了些存在感,还不如是觉得她可爱呢。
“怎么,贤妃的母亲可还安好,病好些了吗。”似笑非笑地,独孤翼问了赵容容道。
赵容容一听,方明白独孤翼是在向她问话,遂结结巴巴地回了他道:“回……回皇上的话,臣妾的母亲尚且安好,而……而且病也好多了。”
“如此便好,贤妃可以放心,寡人也可以放心了。”说罢独孤翼便别了赵容容,继续往前走去了。
赵容容禁不住倚在了身后的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子期给皇上请安。”
独孤翼来到凤鸾宫的那一刻,杨子期自是心中喜悦不已。不见后宫妃嫔的禁锢一打破,独孤翼果然还是尽快来看望了自己。
竟也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下子扑进了独孤翼的怀里。
其实像这样连续几日不曾见到独孤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独孤翼不愿见人的那几天,光是听陈燕雪说着,听后宫的妃嫔传着,听各种猜测的话语在耳边、在脑畔重复着,杨子期也不由地担心起独孤翼来了。
知道独孤翼不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没有将那一系列未查明的案件告诉自己,知道他也在为各种政事而操劳着,杨子期遂就更不放心他了。
担心他将自己强关在和清宫中逼迫着自己,担心他想不开。
但是再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担忧便也随之消失了。
见杨子期已经能下床自由走动了,独孤翼便也放下心来。上次那一摔,孩子倒不谈,他担心的是杨子期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已经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他不忍心让她再吃苦了。
“子期,可曾按照寡人的吩咐按时喝药。”
“皇上您就放心吧,您让太医配的那些安胎药,每一晚药,臣妾都喝了。只是……”
“只是什么?”
杨子期笑了笑,回了独孤翼道:“只是味道太苦,我每次都能吃下好多糖。”
独孤翼一听,便也低声笑着回了杨子期道:“那寡人就能给你多备些糖。”杨子期听了,也只笑着,不再言语。
而对于赵容容来说,既然已经见到独孤翼了。那她也是时候找机会把楚蔚风给她的药让独孤翼吃下去了。
可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大难题,且不谈会不会被独孤翼或者是高公公发现,就连如何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这药下到独孤翼的食物里,她都不能淡然地做到。
她的心里除了装着楚蔚风,却也装着对独孤翼的一份愧疚。
虽说她只是独孤翼众多妃嫔中的一个,可是独孤翼并不曾对不起她,她这样帮着楚蔚风来欺骗独孤翼真的好吗。
“容容,你在干嘛呢,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陈燕雪的喊声突然让赵容容回过神来。原来边走边想着,她不自觉地停在了凤仪宫的门口。
“雪儿。”边唤了陈燕雪一声,赵容容边也往里面走去。
陈燕雪倒像是准备出门似的。穿戴得十分整齐,妆容也画得美丽精神。
“雪儿,你是要出去吗?”看着陈燕雪这副模样,赵容容禁不住问了她道。
“也没有。”陈燕雪随即回了她道:“我本来是想去找皇上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什么时候去找皇上都可以。”
“雪儿你真好。”赵容容也立即对陈燕雪笑了:“不过说起皇上,我刚才在来的时候遇到他了,只不过皇上好像往皇后娘娘的宫里去了。”
“是吗。”陈燕雪一听,心里自然又免不了失落了。独孤翼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最关心的人,始终都只有杨子期一个。
就为了她,就为了她肚子里那个名不副实的孩子,他竟然都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
“容容,那我们进去坐吧。”
于是,赵容容边也随着陈燕雪一同进屋去了。
“怎么样,我的徒儿,这两日练下来。可以什么感觉。”
还是在水仙楼,还是那处静谧的厢房,水仙边喝着杯茶,边问了问旁边坐着的秦流素。
“不瞒师父说,虽然刚开始练得时候,浑身疼得不行,可是疼到现在,我倒感觉疼得麻木了。相反,还感觉全身上下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了,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挺舒服的。”
秦流素边活动着全身的筋骨,边回了那水仙道。
水仙笑了笑,果然秦流素的话就是从小孩子简单的思考角度说的。
“这都是正常的反应。但是我现在得告诉你,想要跟我一样跳出好看的舞来,光练这两天可是不够的。”
“那得要多久?”秦流素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了道。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啊?”虽然觉得很漫长。可既然开始了,秦流素也不能轻易放弃。可若是光练个身子骨就要几年的话,她得什么时候才能进宫,什么时候才能杀了独孤翼。
难道……秦流素幻想着自己已经成了一把老骨头时还举着刀追杀独孤翼的场景,不禁觉得可笑又可怕。瞬间便被打回了现实。
“师父,我很好奇啊,你现在也还挺年轻,怎么会想到当一个青楼的老板娘呢,还有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水仙楼的。”
“问这个干吗?”水仙瞟了秦流素一眼,问了她道:“难道你也想接管我这个水仙楼吗。”
“我才不要嘞。”秦流素撇了一下嘴,又对她回了道:“我只不过是觉得,你现在已经是我师父了,徒儿好奇一下师父的故事很正常吧。”
说罢,秦流素便凑着张笑脸到了水仙的面前。
水仙一听,便也不藏不掖地跟秦流素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就像你哥说的那样,我以前来到这无忧镇的时候,确实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子。一切都还是安阳侯老爷帮的忙。”
“我爹?”秦流素一听,不禁也来了精神:“我爹他帮过你什么忙了?”
“当时我来到这无忧镇的时候,身上也没多少钱财,但是我之前在京城待过,见这里并没有京城里有的像烟翠楼那样的地方,所以便想自己开一家。但是,这里的百姓们却很反对我这样做,说我把外地的不良风气带了过来,败坏了无忧镇的风气,甚至要赶我走。”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开青楼呢,要换做是我,我也会不喜欢青楼这样的地方的。”
听秦流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