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陪着陈瑞谦回家了,王爷继续和皇上说话。王爷说:“皇上啊,看样子做什么事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臣是想带回来的那些布匹跟大清的不一样,尽量别给人注意了惹出什么纷争。可好,真就出了毛病,让陈掌柜的受了一次很大的惊吓。以后他有了您的御赐金匾就能好些吧?怎么能扯到秘密织布的事,看来有些人真是心思细密啊。”
“有朕给您撑腰就是。不过呢朕也奇怪,他们是怎么注意上玉龙布庄的布匹了呢?”
“臣从异域带回来一些那里的布匹,那里的纺织工业相当发达,织出来的布匹真是五花八门,最大的特点就是幅面很宽。那里的度量衡是以米为单位的,一米是三尺,布匹的宽度都在一米五六甚至是两米有余。有纯棉布也有化纤布……”
皇上忙问:“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您说的这个化仙布是羽化登仙的意思吗?”
王爷笑起来:“呵呵呵呵,皇上啊,要是穿上那种能羽化登仙,臣早就穿上了。一个尘俗中的人想羽化登仙恐怕比摘个星星都困难。要不怎么让人修炼呢?一个人想脱离苦海,想到一个不生不灭的地方,就得修炼,吃很多的苦。臣所说的化纤是那边的一种生产方法,化纤布有各种材料,一个是石油产品,一个是自然界里的植物啊,动物的皮毛、翎毛啊。那里的人口密度太大了,人的吃饭穿衣都是很严酷的问题,很多科学家致力于这样的研究。就是说化纤不是棉花织就的布料,来自于很多物质。但是也能挡风御寒的,甚至外表看比棉布的还漂亮。臣的侧福晋是个年轻女人,对异域的那些穿戴、装饰的都很感兴趣。陈先生给我们带去的古董除了应付一年的花销,还剩下一些,她说喜欢那里的花布、绸缎,就买了一些,还有一点首饰和日用商品。当时臣就想了,异域的布匹不能在大清生产,咱们买不起人家的织布机,也很难学会人家的织布技术,就多买了一点那里的布匹,如果穿不了就卖一部分,交给您不也是一个进项吗?
这下可给皇上感动够呛:“小嫂子还有这样的心胸!”
“什么心胸啊,她不是女人嘛,女人就对穿的、戴的很上心。”
“您回来的时候进宫给朕和皇额娘送礼物说过,你们三个人都学了一点那边的技艺,小嫂子都学了什么?
“她就是对那里的工艺制作有兴趣,什么香包、手袋、什么十字绣、丝带绣的,一天到晚跟个疯子似的学,肚子里还装了两个孩子,大月份的时候弯不下腰了,坐在床上还在学。”
“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皇上啊,臣是不想说起这些了,好像是在表功。其实在异域的那一年里我们三个人真是步步危险。”
“你们也不是那里的人,也没得罪他们,为什么要置你们于死地呢?”
“我们是没得罪他们的任何人,但是我们上街买东西就是因为多买了一点就被那里的人当成有钱的,有好几次要绑架我们,甚至绑架孩子!臣就不明白我们的钱为什么他们惦记着?有一次我们到郊区买了点东西回来的路上想大家都很辛苦帮我们装车卸车的,就是一个小饭店供大家吃顿晚饭,然后云儿在大姐的陪伴下去不远的一个厕所出恭。嘿,还没到地方就给两个彪形大汉给架到一辆车上开走了。”
“啊!”皇上大惊失色,追问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田侍卫是跟在侧福晋和那位大姐身边的不远的,看到云儿被两个男的架走了,从路边抄过一个摩托就追了上去。车上的人还有枪呢,朝他开枪他也不管,疯了一样地追上去。结果那车忽然一停,亮子的摩托车就撞了上去,那辆车当时就撞得粉碎。绑匪以为他们把亮子撞死了,继续开车。结果是亮子在那辆摩托撞上去的时候就上了劫匪的车顶,车顶上有两道横梁,要不那个速度也能把他甩下来。“
皇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紧紧地抓住王爷的一只手。
“皇上您怎么了,手这么凉?”
“不,朕没事,您赶快说呀!”
“哦,那辆车疯了一样地往前开,很快就开到半山腰的一座小楼下面。趁劫匪没出来的时候,亮子就翻到二层楼的阳台上了,没有进去的门,都是落地玻璃窗,亮子就捡了一块砖头把玻璃窗打碎了,不顾一切地从满是尖刀一样的玻璃茬子中间钻过去救护云儿。”
“臣坐的那辆车没有前面的快,所以到的比较晚,就以为云儿和田亮已经死了。好在那里的公安部门,就是咱们这里的捕快吧,都很帮忙,几十人、几百人的都在追击那些匪徒。”
“您说小嫂子和田侍卫是怎么脱险的?”
“那两个匪徒把云儿架进去之后想把她送到一个地下室藏起来,要不怎么朝人质的家属要钱呢?但是田亮是有功夫的,云儿也行动敏捷。田亮从一个房间里找到一根晾衣绳和一个通马桶的搋子……”
皇上笑了:“您说的那个地方的东西都让人遐想不已,什么是搋子?”
“就是如果马桶被粪便堵住了,就用这个搋子吸出来,搋子是个橡皮的东西,是软的,吸附到一个平面上很难拔下来。后来亮子胳膊上挨了劫匪的一枪,就不能使用这个东西了,把它给了臣用。二十几个劫匪把我们三个包围了,我们也没什么武器,就用这个搋子打他们。您也知道臣练了十多年的少林功夫,还有田亮练的是道家功。臣用搋子打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弄的,把搋子给搋到一个匪徒的脸上拔不下来了,那个东西就是把马桶里的粪便吸出来的作用,可是粘到人的脸上就很难下来了,旁边还有匪徒呢,手上的铁棍打到身上骨头就得断裂,臣就急了,把那搋子使劲拽了下来,一看那个匪徒给憋的,都喘不上了气儿了,嘴里还吐着什么。……”
皇上突然明白了,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呢公安的人进了小楼,跟我们一起打那些匪徒,他们已经被我们打伤了不少。没有招架能力了,全部被公安逮捕了,我的云儿也救出来了。”
“谢天谢地,小嫂子平安无恙!”皇上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同时他也知道了皇兄、皇嫂所遇到的危险和艰辛。
王爷回府以后,皇上想休息一会儿,躺到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总是想着皇兄说的小嫂子遇到的危险,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皇兄买布让陈掌柜代卖,却被人给盯上了。刑部侍郎怎么掺和到这件事情里边了?还在审讯陈掌柜的时候说他有秘密纺织的场地,不行,一定要查出来这个刑部侍郎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于是天亮以后他便把赵铁焱找来,密授机宜。
侍郎大人身上穿着囚衣,在牢栅里走来走去,刑部侍郎会不懂得刑部是怎么对待犯人的?第一关就是初审,被审的犯人很少不受刑的。人都是血肉之躯,谁不知道那些老虎凳和皮鞭、烙铁的可怕?侍郎依稀还记得某次自己参加初审的那个犯人身上的肉被烙铁烫熟了的味道。他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全部招供,免受皮肉之苦。但是招供的时候也不能满嘴跑舌头,得想好了哪句话怎么说,要不然就可能得罪审讯他的人,那样就会死得很惨。
可是侍郎大人的预料失灵了,审讯他的不是刑部的官员而是皇上!
他可不敢欺瞒皇上,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跪在皇上面前,侍郎大人就想了,还是亲近皇上吧,皇上年轻,还有几十年好活,太后已经四十多了,再活二十年就不错了。
“说吧,你为什么对陈掌柜的布料感兴趣?”皇上一点都没疾言厉色,好像跟他聊家常。可是皇上眼睛里的怒火却没有掩盖严实。
侍郎大人正琢磨着怎么说呢,皇上又问了一句:“是谁跟你说的陈掌柜有秘密生产细布的地方?别想蒙混过关啊,别以为你是刑部的骨头就硬了。”
“是内务府的方公公跟卑职说的,他让卑职抓了陈少爷,严刑拷打,不愁问不出来。”
“是你的官儿大还是他的大?他不过是个太监,你这从二品的侍郎居然听他吆喝?滑稽不滑稽?你就说说这位方公公,怎么跟你说的?”
“方公公说他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奴才不敢违抗懿旨。”
“他的懿旨呢?你看见没有?”
“方公公说是口头懿旨。”
“口头懿旨你也信?猪都比你聪明!你敢和方公公对质吗?”
“敢!卑职才不怕他。”
“铁焱,你去把方公公请来吧。”
一刻钟后就有一个尖嗓子被带到这里来了,接着就给皇上使劲地磕头:“皇上啊,老奴都要冤枉死了!皇上!”
“这话你跟侍郎说吧。是侍郎大人冤枉你了还是朕冤枉你了?”
“侍郎大人,您不能看着老奴是个废人你欺负老奴吧?”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不是你说接到太后懿旨,太后让你和卑职一起查前门大街那个玉龙布庄的宽面布是从哪里来的吗?您说您怀疑陈掌柜的有个秘密织布地点,让卑职出面把陈掌柜的抓进刑部严刑拷打,他就会说出来,然后咱们把那个地点据为己有,想赚多少就赚多少?”
“皇上您听听,这不是诬陷奴才吗?奴才不过是内务府的一个跑腿学舌的太监,连个儿女都没有,要那些钱有用吗?”
“你这个死东西!说过的话都不如放屁吗?”
铁焱一声暴喝:“嘴巴放干净点,你是在皇上面前!”
“皇上恕罪啊,卑职是气愤不过,方公公怎么说完就不承认了?”
方公公用蔑视的眼光看了看侍郎大人:“老奴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皇上说话了:“这个好办,侍郎大人说,方公公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让侍郎大人和方公公一起查陈掌柜的秘密织布地点,问问太后不就知道了?这么简单的事你们都想不起来?”
方公公脸上的肉痉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平静:“皇上,太后的懿旨是口头的,没有书面……”
“口头、书面都没问题,问题是你有没有假传懿旨?朕问过皇额娘不就知道了?”皇上起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