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百货店”已经开张营业一些日子了,里面的商品除了应节货物,都是过日子用的,比方女性用品、日杂用品,可以说这里的商品都是平民商品。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所以端午节的应节商品比较多,都摆在比较显眼的位置。其它的商品就是那些女性用的簪花、戒指、脂粉头油和异域的头饰,还有生活用品。这些在异域被称为“日杂用品”已经被京城市民认可,一个是方便,一个是价钱低廉。
异域有不少电视剧的题材是经商的,云儿略有涉猎。她是想知道经商的程序、和经商的方法才看的。可是里面说的经商很艰难,都是商人走出家门去采购货物,有的甚至半年一年的都不能回家。
还有的要遭遇风霜雨雪、沙暴、山洪爆发,有时候还要被土匪劫掠,搭上性命。相比之下,云儿觉得王爷经商的条件比那些正儿八经的商人好多了。一次性进货,还有无人发现的山洞仓库,货物不会被贼惦记还不会被虫咬鼠噬。看着电视里的那些商人,用骆驼驮着货物,在莽莽沙海里行进的画面,云儿觉得王爷经商还有皇上给保驾,够幸运的,一定要好好做,不辜负师父的教导和自己的使命。
最近纳兰百货店多了好几个经营品种,其中就有糖块。王爷买了不少异域的白糖、水果糖、奶糖、饴糖、棒棒糖等。白糖是不能卖的,以后要在冷饮和饭店的菜肴上用,但是这些糖块要尽快“消灭”了。
田亮想了一个办法,把各种糖块装在一个很大的广口玻璃瓶里,从外面看一目了然。如果有人买,店小二可以把一个勺子伸进瓶口把糖拿出来,每一块糖都有好看的包装纸。还把鱼鳞铁包在一块枕头形的木块上,在上面用钉子整齐地凿出几排横成行、竖成列的圆眼,把棒棒糖插进这些圆眼里,论块卖棒棒糖。广口瓶里的糖也按本钱的高低论块卖。水果糖一文钱一块、酥糖、奶糖、饴糖两文钱一块,棒棒糖五文钱一块。大清的糖类很贵,主要是生产糖类的设备太落后,都是手工操作制作出来的,成本很高,白糖价格高到一百文一斤。所以块糖也很贵。平民百姓哪有论斤买糖的?吃不起。但是要说给孩子花上一文两文的买块糖解馋还是可以办到的。这些糖块外面的包装纸吸引了进店的孩子,花花绿绿的非常好看,都要领他们的家长给买了尝尝。论块卖糖是田亮提出来的建议。
还有京城百姓经常用到的糊窗纸迁安皮纸,儿童玩具、文具、拉链、松紧带、毛粘带、发卡、插梳、头花、针头线脑等,还有各种扇子,除了纸扇、纨扇、檀香扇,还有异域的塑料板扇。天气开始上热,塑料板扇是大清没有的东西,还不是很贵,不管什么年龄、什么性别,都很喜欢塑料扇,因为这种扇子不怕水,不但干净、艳丽,还能刷洗。
马上就到端午节,应节货物就占了货物的很大比例。本来东贵已经很忙了,他得把货物理顺了、熟悉了,价格也记住了,还要把商品分类摆上货架。举人老丈人也来捣乱:非要他近日迎娶富察?文静过门。弄得东贵哭笑不得:盼着他家女儿嫁过来,举人老爷偏偏拿乔,忙得没空他却凑热闹。纳兰侍卫的分析,现在弟弟的老丈人是看着东贵开店当掌柜的了,说不定以后发大财。纳兰东贵已经不是短衣帮的货郎而是百货店的掌柜了,虽然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也比当货郎强多了吧?
其实对于岳父大人的催促,纳兰东贵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纳兰东德也替弟弟高兴,和弟弟说:“你忙你的,成亲的事也不能耽误,还要办得风光一些。”
回府的时候就和王爷说了,想请王爷派几名亲兵,帮忙给装修一下房子,尽快按举人老爷的意思迎娶富察?文静小姐过门。
王爷说:“好哇,你兄弟能娶到那么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是你们家的幸事。房间不一定有多华丽,必须很干净、很像样。我们带回来的涂料给你弟弟一点粉刷新房。不过呢,墙面一定要事先处置平整。”
于是由云儿从地下密室里隔空搬运了好几大桶涂料、油漆和一些装饰锅台的瓷砖等装饰材料,在田亮的指导下,几名亲兵把纳兰东贵的新房给布置成很有现代风味的温馨小家。
东贵的举人丈人偷偷地来东贵的店里看过,看到了身穿长衫的女婿纳兰东贵。和先前那个身穿白布褂子,摇着货郎鼓的“货郎小哥”相比,真是“鸟枪换炮”的感觉,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而今的纳兰东贵凭空多了一大截的儒雅气度。再就是他店里的货物完全出乎举人老爷的想象,很多都是大清没有的东西!于是举人老爷就开始胡思乱想地杜撰了:难道纳兰家是在装穷?没有几千两银子是上不来那些货的。还有他的伙计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怎么一个个的精明强干好像练武的,又好像是世家子弟?那些过日子用的生活用品,不但有针头线脑这类女人做活的小物件,还有大清绝对没有的叫塑料的材料做的,比方塑料盒子、塑料水桶、刷子、水瓢、干粮筐、肥皂盒、水杯、饭碗、筷子笼等等。什么是塑料呢?
还有女人头上戴的绢花、绒花、堆纱宫花、树脂花、各种簪子、耳环、项链。手上戴的戒指、手串、手链等都不是大清的样式,打造这些簪子耳环的材料也不是大清的,还有那些戴在汉人女子发髻上的木耳形花环竟然是一边紧、一边松的飞边,层层叠叠地套在发髻上,比真花还好看。也有的是松紧带上缝了一圈纱料做的花朵,新颖、大方。这里的簪子没有金银、翡翠、玉质的,都是塑料、合金和树脂材料的。但是美观程度完全不在正规首饰之下,样式繁多、高贵典雅。其中有的是一端带着花朵的,牡丹、玉兰、水仙、海棠等等,也有带孔雀、珍珠、彩钻的步摇簪子。上面的流苏穗子都是水晶玻璃珠,最下面坠着沉一点的水滴形玛瑙珠子。还有异域的合金首饰,更是造型优美,花样繁多。给女童准备的头花、发卡更是鲜艳夺目、引人流连。
其实这位富察举人不是考不中进士,也不是不能当官,是他深谙官场的黑暗,不想当官。他的家资很雄厚,自家有良田千亩,长工数百,还有几个店铺。但是举人老爷不经管店铺,都是下人在给他经营,但是他也在做生意,只不过是不买不卖,而是给人牵线搭桥,赚个中介费。当然了有肯定能赚的时候也不反对赚上一把的。
在摩肩接踵的客人中,纳兰东贵并没注意到老丈人来现场勘查。根本不知道老丈人其实也是买卖人。富察举人经商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他的公开身份就是个在家赋闲的举人老爷,可能随时做官也可能就这样靠着田产悠哉一辈子。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在衙门里公干,也能养活举人老爹的。满人的男人象富察举人这样的也不少。手里有钱,什么事业心、上进心的都没有,提笼架鸟喝茶下棋,怎么自在怎么过。
东贵的柜台是在店门东侧,所以富察举人进屋的时候脸朝西,又用一把打开的扇子遮住了后脑勺。再加上人多,富察举人来了半天东贵也不知道老丈人“到此一游”。
“小二哥,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富察举人指着玻璃柜台里的一个满身是方块的大方块问道。
“这位先生,这个叫魔方,是给孩子玩的玩具
“能不能给演示演示?好玩的话我也买一个回去给孩子玩儿?”这个倒不是假话,富察举人的三个儿子都成亲了,光是孙子孙女的就有了四五个。
“可以可以,这位客官请看,在下把这个方块的颜色都拧乱了,您就费点心思把它拧回原来的模样。没关系,正着拧反着拧都行,只是力量别太大了。”
“这个好嘿,这不和那个九连环差不多吗?我试试可以吗?”
“可以呀,您请。”
富察举人就开始努力,拧了好半天也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好摇摇头放弃了。虽然他自己不会玩,给孙子孙女的每人买了一个。
旁边有个大嗓门嚷嚷起来:
“你们来看哪,这里的镜子照人和真的似的。”
“废话,照出一个扎彩人儿还不吓死你啊。真的呀,怎么这么清晰?比家里的铜镜强多了。那个、那个伙计大哥请问这个镜子多少钱?”
“镜子是一百文。”
“一百文?太便宜了,我买十面。”
“这位客官,我们东家有吩咐,镜子每位客官只能买一面。”
“为什么哪?你们不是做生意的吗?东西卖的越多越赚钱嘛。”
“正是因为东西很珍贵,都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们东家是佛门中人,做生意也是薄利多销。限量供应是为了照顾到京城百姓都能买到鄙店的货物。”
“厉害厉害,那我就买一面,给我媳妇用。”
“伙计大哥,这是什么呀?带着毛刺儿的、捏着还咕囊咕囊的?”
“这个是刷碗用的,上面倒一点碱水,刷碗没治地干净。”
“多谢多谢,多少钱一块?”
“五文。”
“来一块。”这位,纯属凑热闹、玩新奇的。
方才这位大嗓门和店小二的对话引起了富察举人的注意。店小二说的“东家”根本不是说纳兰东贵!一个是说东西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一个是说东家是佛门弟子,纳兰东贵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出去办货,也不信佛。那么他的东家是谁呢?
“呀!二姑哇,快来看哪,这个发卡子是粉色珍珠的!漂亮死了,请问二……啊,伙计大哥,这个多少钱哪?”
“这个是二十文。说明一下啊,这个发卡不是珍珠的,叫塑料珠子,要是珍珠的二十文能卖吗?您掂掂份量就知道了。不过呢也是很远的地方来的,限量供应,每位可以买两枚。”
“好好好就两枚。这个亮晶晶的发卡可以卖给大姐两枚吗?大姐太喜欢了,通融一下?”
“好啊,就卖给您两枚。”
“多谢多谢,你家的货物真是物美价廉。”
“四姨啊,您快来呀,您瞧这个拎兜简直太那个了。上面还有一个穿衣服的小猫呢。您看,这只猫是鼓出布面的,老远看和活的一样,人家怎么做的?”
“纳兰掌柜,那个像烧卖的香囊您就多卖给大姐几个呗。”
“多卖一对。”
“多谢多谢,红、粉、绿、金黄各买一个,可以吗?”
“好说好说,一共八十文。”
“太香了,就脖子上的这两朵小花也值三十文了,便宜。”
“掌柜的,那个透明的小杯子是喝茶的吗?小了点吧?挺好看的,多少钱一个呀?”
“这位客官,这个不是喝茶的是酒杯,十文钱一个。”
“这么透明、这么干净才十文?给拿四个行吧?”
“行,四个是一套,四十文。”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富察举人离开小店回家,跟夫人说起自己的见闻。然后把女儿找到房里询问:“你很了解纳兰东贵吗?”
“女儿只相信他的人品。”
“明天你和童儿坐着府上的车去那个小店看一看。”
“那有多不好啊?还没成亲就私会……”
“你想哪儿去了,不会乔装打扮一下吗?你亲自去看看,去体会一下你看中的夫婿到底是什么人?”
“他怎么了?”
“阿玛也没说他不好,总之不象是他母亲说的那样,家境一般。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是马上就要纳彩了,就是他认出你来又怎么样?说句话也没什么。去吧。”
还没回到房间,富察?文静就要高兴得跳起来了。虽然阿玛对纳兰东贵开店有种种猜测,但是今天却很明确地说让自己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