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王爷正在福晋房中品尝一道新“出笼”的素菜,门上的小厮松儿来报说有位法号“慧悟”的云游和尚来拜见王爷。王爷一听放下筷子就出去了,很快把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衣衫蓝缕的和尚迎进大厅,亲切地叫着师兄。
宾主坐定后王爷问慧悟和尚:“师兄为何不在隆云寺修炼而风尘仆仆地云游呢?过去咱们不都是下山化缘之后当天就赶回寺里吗?”
“慧空啊,你不知道,打从正明长老圆寂之后,隆云寺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师兄慧清当了住持,我因规劝他不要把做道场变成变相的敛财之道而遭到他的嫉恨,加上修炼中出了一些神通而被大师兄说成是走火入魔赶出了山门。出了山门我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外面云游了好年。说是化缘,就是要饭了。”
对大师兄的话王爷有些半信半疑,可能是在尘俗中呆久了,见到太多的尔虞我诈,对谁的话都不能马上全部相信了。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只是表示遗憾并且热情款待。
说起这位慧悟师兄,是王爷到隆云寺后按入寺的时间、年龄排列的。二十年算一辈,都是“慧”字辈的。慧悟师兄比王爷大了十几岁。所以入寺的时候,慧悟师兄已经十七岁了而那时的王爷才三四岁。慧悟师兄很喜欢小慧空,一直以为他是住持长老捡来的弃婴,所以很同情小师弟,也很照顾他。
那是王爷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轮到慧悟领着慧空去化缘,到了一户农家。施主夫妻一下子就看中了长得非常好看、可爱小和尚,把一碗埋着猪肉的饭菜给了慧空吃。走了一上午的慧空正饿得肚子咕咕叫,头昏眼花的,力不能支了,见到白米饭和肉香的饭菜就接了过来,给师兄吃师兄摇头,他自己狼吞虎咽都吃了。然后施主和慧悟商量要把小慧空留下给他们当儿子,慧悟一想这个主意不错,这么小的孩子当什么和尚,不如有人疼爱,就把慧空留给了那对夫妇。当慧空知道师兄把自己送给了人就大哭不止,说什么也不在那家当儿子,把嗓子都哭哑了。正明长老见慧悟一个人回来了就问起慧空,慧悟如实地说了,可把长老气坏了,带着几个人下山把慧空接了回来。让慧悟面壁了三天,慧空也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也犯了戒条,从那以后再没吃过一口肉食。如果那时真的留在农户夫妇家里,王爷的命运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和师兄的交谈中王爷听出了慧悟师兄有留在王府的意思,给王爷看家护院,当个随从,有口饭吃就行了。王爷真有些为难了。他是师兄啊,怎么能当下人使唤?可是还能做别的吗?分别多少年了,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师兄是怎么回事了,推出去吧又不忍心,毕竟六十来岁了,几近垂老。所以对他说:“哪能让您当随从呢?您就在府上呆着吧,回头给您一处安静的院落您也好参禅打坐。”
“你让师兄吃白饭吗?分明是不收留我啊。”
“好好就依你,不过呢,你得和别人一样遵守府上的规矩。”
“那是应当的。”
“咱们回头细聊,你去用斋。”
王爷打发府上的两名亲兵换便装去了塞外的隆云寺。
观察起来,这位师兄似乎还很和气。也象个出家人,可是他说的因为修炼出了一些神通而被慧清住持嫉恨赶出山门有些困惑。修炼中的人出了神通的现象是有的,比方说:天目开、天耳通、预测等等,但是这是超常的东西,不准随便使用的。而且修炼的人要修口,就是出了神通也不能随便说的。出了神通是好事,但是也有的人把握不住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结果受到惩罚,什么神通都没有了。师兄就公开说这个,有点不大对劲。但是看他仍然像以前那样憨厚、质朴,王爷觉得是不是自己疑心太大了,委屈了师兄?他有必要对自己不利吗?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吃一口朝人要一口的,说是化斋,他的化斋怎么能和在庙里出来化斋是一样的?因为他是住持赶出来的,差不多就是世俗中的乞丐了,自己怎么忍心将他推出去呢?依自己的能力就是养他到终老也不是问题,上天有好生之德,一个修炼的人没有善心还怎么修炼?于是决定留下师兄。
按理说,王爷从少林回来,当了隆云寺的武功教习,寺中有二十名年轻力壮的和尚都和当时的慧空学武艺,他们都得叫慧空为师傅,其中也有慧悟和他学武艺,慧悟至少是王爷的半个弟子。
用过斋饭,王爷着人侍侯着师兄沐浴并换了衣服,师兄、师弟坐下聊天。慧悟开门见山地说:“突然造访,王爷恐怕有所困惑。其实贫僧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当年为兄将您送人,险些断送了您的大好前程,一直内疚。因为一直拿您当师父捡来的弃婴了,心想有人疼顾总比在寺里清茶淡饭好得多。看你吃肉那个香劲就想你经常吃肉就会长胖些,真的不是嫌弃您赘脚。这些话一直没机会说,后来您去了少林又回隆云,出落得非常健壮,才知道身体好不好并不是完全因为吃的好不好。再后来您被大汗接走,您知道吗?当时师兄后怕到发烧五、六天起不了床。一直觉得亏欠您很多。心想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帮帮您或者为您做点什么。原本是从寺里出来就想投奔到府上,怎么也没好意思。转了几年,萍踪浪迹,很孤单、很寂寞,也没个参禅打坐的地方,还是什么修炼的人,就是一个叫花子。记得师父圆寂之前特地把我叫到他的禅房里对我说:你将云游几年,然后才有个归宿的地方。不论有多苦,也不要使用神通。这样,我在尘俗中云游了几年来到您这里找归宿了,您不要给我特殊的待遇,千万不要让我闲着,有什么活计就说话。我当年不是也和您学了些个工夫,只是不能和您比,但总比一点不会的强些吧?
“好好,你放心就是了,我这里也正缺人手,几个贴身的侍卫也都派了重任,新人也还没熟悉我的脾气,一个个的诚惶诚恐,不如我们相识多年又年纪差不太多,你就跟着我吧。能让你干什么活计?以后呢,别您您的,在这里就叫我王爷吧,不然人家会说你仗势的,尽管你没仗势。这里是尘俗中名利的角逐场,一个大染缸,但愿您永远如莲花,不被污染。”
“谢谢王爷这番肺腑之言。出家人四大皆空,要什么名利,能有碗饭吃有个地方睡觉足矣。”
打这以后王爷身边就多了一个身穿袈裟的光头侍卫,府上上下人等都称他为慧悟法师。时间稍长,就陆续发现慧悟师兄的一些个性了。他严谨自律,平时从不和丫头嬷嬷们搭茬说话,也不和女主人搭讪,或者偷看谁貌美。根本不问及王爷个人生活中的事情,比方和哪个夫人感情好啊等等。当王爷要到哪个夫人房中歇息了,他把王爷送到这个院子的门口就返身回去,也不参与王爷事业上的事情。不插话、不打听、不论是非。王爷很满意,也很省心。
去隆云寺的亲兵回来了,向王爷禀报了调查结果。隆云寺的住持的确叫慧清,他没说慧悟的品行不好,只说脾气怪异,居然说住持将来要被火烧死,危言耸听。让他去五台山办件事,两天就回来了,还说办好了。五台山离隆云寺千里之遥,走路往返加上办事怎么也得个把月,两天就成了,糊弄小孩子哪?还有寺里的大小僧人们把他奉为神明,有什么事情把握不好就都问他,自己这个住持形同虚设,这种人怎么留在寺里?
两位亲兵也侧面向寺里的僧人们了解,大家对慧悟的评论都不错,就是对他的神通不理解。因为住持一再告诉大家他是妖僧,哗众取宠、危言耸听。五台山他根本就没去,还说心里一想就能去,说梦话呢。这样把大家的心思都搞乱了,赶快让他离开了。
王爷明白了,这很象济公了。济公就是因为从峨眉山搬木头到灵隐寺,把木头从井里捞上来,寺里的住持面子上受不了,觉得住持没法子当了,就把济公给赶了出去,害得济公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化斋时人家还给他肉食,吃呢就破戒,不吃呢生命就没保障。济公就吃了,被人说成酒肉和尚。也不是济公自己馋肉了,这个不能怪他,自己当年化缘的时候不也有人给过肉吗?正明长老根本没有怪罪。化斋的和尚还能挑吃的?“施主,您给来碗米饭,来个炒豆腐,”象话吗?关于慧悟师兄王爷就大致清楚了,被撵出隆云寺他自己也有责任,多少有些显示的心理,没修口,把神通这样属于天机的事情说给了不该知道的人。就象《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显示本事就给菩提祖师赶出去了。也没大碍,和他说说就是了,超常的东西不能跟常人说,他不理解不相信说三道四还泄露了天机,是要受到惩罚的,可能三年的云游之苦就是一种惩罚吧。还好,没有别的事情就好。
王爷在没事的时候和慧悟聊天问起神通的事情,慧悟师兄就说了:“贫僧已经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犯了显示自己的毛病,为什么要显示呢?虚荣。就觉得让大家都佩服自己是一种很露脸的事,一个出家人,都远离世俗了,方外之人还有这些世俗中的肮脏,太不应该了。王爷,贫僧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王爷很感动,师兄这样光明磊落,自己是不是也该象他一样承认自己的过错呢?王爷说:“师兄你知道吗?慧空也刚刚犯了一个过错,对你有疑心,还派人去隆云寺调查你的情况,很不应该。”
慧悟和尚笑了:“王爷只错了一半。疑心是有的,也是应该的,您是为了府上的安全,并不全是您的错。这么大的王府,没个安全的保障可不行。贫僧几年前在南方就听说过京城出现过专门欺辱大户人家年轻女人的采花贼,被欺辱的女子不敢报官,也不敢和家里的人说,名节事大,只能吃哑巴亏。那时贫僧就想到来府上为王爷当个护院的人,一想您的府上一定侍卫如云,您本人也是练家子,应该没事,就没来。”
王爷知道自己在尘俗中也染上了很多自己意识不到的毛病,就对师兄说:“我虽在世俗中,但心思还在修炼,以后呢,就请师兄给慧空做面镜子,看到慧空的毛病及时直言相告。”
“贫僧会知无不言的,也请王爷如此。”
“哈哈哈”两个人会心地大笑。
慧悟师兄的到来还真给王爷解决了不少问题。他是王爷的师兄,就是王爷最可信任的人,而且有功夫,不光能陪着王爷,还能保护王爷。这样就把一直跟随的四大金刚给解放了。生意上的事太多了,尤其是田亮,几乎是阵阵少不下他。有了慧悟师兄,田亮几个人也多了一些
解决经商中出现的问题的时间。也许,慧悟师兄就是为了王爷的经商大业来府上投奔的吧?
沉寂了好一阵子的亲王联盟经商在安亲王和显亲王获得了重大的经济利益之后又开始沸腾了。以简亲王为首,跟着几位国公爷,都来向皇上发难,说经商的事情他们早就想参加,不知道怎么就没信儿了,大家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兴国富强的大业也有他们一份。皇上不客气地问:“那你们怎么嚷嚷一阵子就没动静了?还不是等着安王爷和显王爷赚钱了你们再行动吗?朕也没说不让你们经商,是你们自己怕吃亏。这么着吧,等福佑二哥进宫的时候朕帮你们问一问,他手里还有什么项目,有呢,就给你们做,没有就没戏了,如何?”
“您这一杠子把我们支出十里地,二哥很少进宫的,我们可等不得,还是我们自己去他府上亲自问吧。烧砖、酿酒本钱太大,又是个技术活,我们没那个本钱,人家是亲王等级的,年俸一万两,我们比得了吗?就挑一个风险不大的,又好干又省心的来做。”这是某位国公爷说的。
“行行行,各位兄长请,反正二哥的事朕也不明白。”
简亲王带着几位国公爷来到瑞王府,守门亲兵、太监的都认识,见礼之后直接放人。结果王爷不在翼然楼,去了园子。
简亲王说:“本王真是服了咱们这位老大哥,皇上不让他上朝,那是多自在的事儿啊,听个小曲儿,养几个小妾,再弄几个画眉、鹦鹉的,多好一点事儿,连享受都不会。得,咱们几个也逛逛园子去吧。”
镇国将军叶布舒说:“园子有什么好逛的?那年乔迁的时候不是看过了?空荡荡的,还不如让二嫂给咱们弄点好吃的。”
一说吃的,大家的馋虫就开始活动了。现在是冬天了,园子里还能有什么好景致?赶紧找佟氏嫂子给咱们做好吃的。
王爷的两位福晋都是嫡福晋了,称呼上不好区分,所以大家只能叫佟福晋、陈福晋了。田亮吩咐人去找王爷,其实王爷在新盖的花房里。弟弟们来了自然是要见面的,还得好招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