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慧格格心情非常不好,烦躁不安,情绪低落得很。因为阿玛上朝回来告诉她,皇上透了口信说蒙古的阿古达木郡王向大清皇上求聘一位宗室女和亲。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清廷送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或者格格,他们就臣服于大清朝,每年纳贡并保证边疆安宁。这位郡王已经六十五岁了,居然指名道姓地要求聘安亲王的慧格格。
太后心里很是反感:没的恶心!六十五岁的老头子想娶十几岁的格格,这不是在玩弄大清的脸面吗?就和皇上说,大将军鳌拜的侄子塞本得的女人难产去世,他也有参将的职务了,门第儿也配得上慧儿,还不如把慧儿嫁给他,塞本得再差劲也比老头子强啊。
慧儿非常郁闷!如果和亲去就要嫁给老头子,还是一个杀戮成性、好色贪婪的老坏蛋。不和亲就得嫁给赛本得,也不比嫁给那个老头子强多少。听说赛本得府上已经有十来个小妾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见到没权没势的平民女子就抢进府中,施以***府上的小妾也是三天新鲜一过就丢开手,她的死活就不管了。在慧儿的眼睛里,塞本得根本就不是人。她和塞本得打过交道,还被他调戏过,这种人渣别说给慧儿当丈夫,就是当下人也不够格。不是说他长得难看,是人品太差!还是给他当填房!所以慧儿非常郁闷!虽然说皇家的女孩几乎没有合乎自己心意的婚姻,每个公主或者格格都是政治联姻的筹码,可也不能差到这样吧?一个是可以做阿玛的阿玛了,一个是“万人烦”,嫁给这样的人真的是白白被畜生糟蹋了。因为还没有最后的指婚命令,慧儿就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自己能逃过这一关。本来是能有一个很好的婚姻,嫁给蒙古郡王的儿子少将军,结果让几个姐妹格格给搅合得一塌糊涂,少将军居然听人说安亲王的大女儿不正派,和人有了孩子,就再也没提他要娶慧格格。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有兄弟姐妹故意向她道喜,就更加让慧儿心烦了。
“绣儿,你可不少日子没来宫里了,本宫正要打发人去接你呢,知道你在试菜,也不好意思打扰你。”太后见到福晋,眉眼都是笑,“你手里抱着的盒子是什么?一定是好吃的。”
“您猜错了,这是好玩的,您一定喜欢。这些日子光顾了弄菜,就没有给您送来。我家王爷还犹豫呢,说玩物丧志,别移了您的性情。您和我们这些闲女人不一样,掌握着大清朝的乾坤呢。把您弄得光玩了,岂不耽误大事?”
不着痕迹的一点吹捧就把太后说得眉开眼笑了:“哪里有那么严重?本宫都多大年纪了?还玩物丧志?快拿过来叫本宫看看好多着呢!”
福晋的沉稳真是令人吃惊。今天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和太后周旋,换上别人可能都要呼吸困难了,可是福晋仍然一丝痕迹不露,和太后谈笑风生:“这个呢,就算是咱们这里的纸牌,人家给立起来了,叫麻将。咱们不是叫麻雀么?”
“哦呀!我的天!这是玩的牌!啧啧……快告诉本宫,怎么个玩法。”
“纸牌您会玩,这个呢也差不多,先和了为赢。云儿在异域学了一点,教给了臣妾,臣妾就教给您。臣妾先告诉您怎么抓牌怎么码牌怎么洗牌。您得有麻将桌,不能按在腿上打呀。”
“哈哈哈……苏茉尔,你去找桌子。绣儿,要什么样的桌子好?”太后的心情格外好。
“四个人打牌,最好是方桌,不要太大。”
苏茉尔赶紧去找桌子了。很快找来一张方桌,大小也可以。宫女上来把桌子擦干净,铺上毯子,福晋就开始教给太后打麻将了。这是一套塑料麻将,很类似玉石,正面是纯白色的,背面是翠绿色的,把个太后喜欢得握住一颗麻将牌舍不得撒手。福晋说了:“本应该送礼物那天就一起带来了,结果云儿就忘了装在哪个箱子里了,没找着,可不是舍不得给您。”
“这个话本宫深信不疑!你们瑞王爷把那么大的象牙、玉麒麟都给了本宫和皇上,还有什么舍不得?不过呢这个东西肯定很贵重,本宫怎么好意思白要呢?”
“瞧您说的,您是我家王爷的母妃,是绣儿的婆婆,孝敬您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您别玩物丧志就好。”
“哈哈哈……”
“太后,安王爷求见。”王公公进来通报。
“宣。”
安亲王岳乐低着头匆匆进殿,甩了一下马蹄袖,单腿跪在太后面前,给太后打了一个千儿:“奴才岳乐恭请太后圣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家人不必多礼,苏茉尔给安亲王看座。”
“谢太后。奴才……”安亲王欲言又止的样子。
福晋很知趣地说:“太后,安王爷一定有要事和您商量,臣妾回避一下为好。”
“嗨,你不必了,都是家里人,回避什么?安亲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有话就说。”
“奴才罪该万死!”
“这是怎么了?不象你平日的行事作风啊?”太后的心思还在那光滑细腻的麻将牌上呢。能立起来码成垛的麻将牌应该是在乾隆年间出现的,那个时候还是竹子做的多,当然有钱的可以做成石头的、玉的,比顺治时代晚了将近一百年。而异域的麻将比乾隆时代要精致多少不是以倍数来衡量的,太后怎么能不爱不释手呢?麻将牌把她的精力给吸引走了大半。看安亲王战战兢兢的样子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
“安亲王,你且起来说话,出了什么事情?”
“回太后,还是前儿皇上提起和亲的事情。奴才想应该告诉慧丫头,就说了,谁知道她想不开,悬梁……”
“什么?吊死了?”太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安亲王忙说:“不不,幸亏被服侍她的苏嬷嬷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不过呢人好象是傻了,不说话也不吃饭连眼珠都不会转了。太后!奴才……”
“安亲王你行啊,生得一个好女儿,敢寻死觅活抗婚了是吧?”太后生气了。
“太后!奴才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破坏宗室女和亲、和藩的规定啊。谁知道慧儿是从哪里听说的,阿古达木郡王生性残暴好色现在已经六十多岁,就,就想不开了……”
“是你帮她想不开的吧?”太后的眼光十分犀利。
“太后!奴才冤枉啊!”安亲王磕头如捣蒜。福晋心里哀叹,自己还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呢,是不是也会有安亲王的今天。忙安抚太后道:“太后,您且不必动怒,看伤了身体。”
“绣儿,你是不知道安亲王把这个女儿宠惯成什么样子了。不学针黹女工,不学琴棋书画,一天价上街逛商号,还在街上和男子打架对骂,简直是不成样子!”
“太后!您消消气,慢慢商量啊。按理说呢,这是国家的事情,臣妾不该插话,您能听臣妾说说自己的看法吗?”
“好好你说,你说话本宫爱听。”
“安亲王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把生命都交给了皇上,说明他是耿耿忠臣,在国家用人之际不会不顾大局、识大体的,让慧儿和亲他肯定没的说。丫头闹腾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小孩子懂得什么呢?听风是雨的,您就不要往心里去。臣妾的爷爷在臣妾十来岁的时候守过边,和这个阿古达木郡王打过交道,和臣妾的祖母提起过所以臣妾有印象。那个阿古达木是那一带的首领,非常强悍。他的弟弟也是以凶残杀戮出名的,太宗时代咱们大清有一位宗室女就是和亲到那个部落嫁给了阿古的弟弟。您有印象吗?”
太后打了一个寒噤。她怎么会没有印象?这是大清朝的耻辱啊,阿古兄弟根本没有归顺大清的诚意,却要求迎娶宗室女和亲,把宗室女娶到手了照样骚扰、掠夺大清百姓,自立国号。皇太极忍无可忍亲率大军围剿阿古部落。他们自知不是皇太极的对手,在临近被剿灭的前几天把和亲格格交给手下士兵任意蹂躏糟蹋到死,然后把格格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皇太极为此口吐鲜血,他们不光是在蹂躏格格,而是在蹂躏大清朝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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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后觉得和亲还是一条可行的路。起码能换回几年的安宁,在几年的时间内可以做好剿灭阿古的准备。至于慧格格的生死她倒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她和福晋的区别吧?太后也明白了瑞亲王福晋根本就是在给安王爷求情。
“绣儿你说完了吗?”
福晋笑了:“臣妾说了有什么用呢?国家的事情臣妾也不懂,就是觉得呢,这个和亲也得值得不是?就象唐太宗把文成公主嫁到吐蕃,换来了藏汉一家。可是呢,人家阿古兄弟拿咱们如花似玉的格格当玩物耍着,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咱们好象就……太吃亏了啊。”
“你这张嘴巴,厉害着呢。得,本宫让你给说服了,和亲的事情再议。安亲王!慧儿的事不能没个说法。不然以后再有和亲的事情,所有的宗室女都上吊跳井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谁让你生在帝王之家了?绣儿你不用笑,你还有个雪儿,指不定被什么郡王、藩王的给看中了。唉,本宫也舍不得啊,都是鲜花一般的女孩子,嫁的男人不是老头子就是有了多少孩子的男人,可是……忘了说慧儿的事情了。安亲王,你的女儿不愿意和亲是吧?那就再也不用她去和亲了。撤去格格封号,贬为庶民,逐出安王府,让她想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好了!安亲王你跪安吧。等等!今天本宫把话说明白一点,要不是瑞王爷的福晋给你求情,本宫绝不饶恕!起码是进宗人府关上个十年八年的,敢向皇权示威,反了她了!安亲王你记住没有?你这个女儿不能留在府上了,赶紧打发了,本宫可没说让你弄死她。对了,还要除去她的旗籍!不许再姓爱新觉罗!绣儿,你说,象慧儿这样桀骜不逊的丫头还应该怎么惩罚?”
“您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连封号都撤了。”
“不够!本宫要让她知道什么是苦,省得上吊来吓唬本宫!这么着吧,本宫瞧着你府上的田总管人品还不错,就叫慧儿给他当个小妾去服侍,反正也不是格格了,一个民间丫头能给王府总管当小妾是高看她了。安亲王你知道怎么善后。”
“奴才谢太后恩典!”安亲王头还没磕完就昏倒了。
安亲王在太医的银针下苏醒过来,再次请罪。
太后不耐烦地说:“你跪安吧。”
安亲王一脸忧郁地走了,在回府的马车上,他捂住嘴巴偷着笑了,今天的效果正是他要的!
回到府上,安王爷直接去了慧儿的房间,苏嬷嬷正在房里服侍慧儿吃药。铃儿拿着一个竹夹子,夹着一块蘸了治红伤的纱布给慧儿轻轻地擦拭因自缢被绳子勒破的脖子。
看见阿玛进来,慧儿想坐起来,被安亲王按住脖子:“别动,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
“阿玛,慧儿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你听阿玛说,方才阿玛进宫去见太后,太后说……”
“是赐慧儿白绫还是毒酒?”
“你这孩子,听阿玛说完好不好?”
“在进宫之前,阿玛先去了瑞王府,把你的情况跟你二伯父说了,你二伯母拿了一个盒子,说是从异域带回来的好玩的,就进宫给太后送去了,你也知道你二伯母是能跟太后说上话的人……”安亲王把整个过程都跟慧儿说了。然后等待慧儿的反应。
“阿玛,您是说,太后要把慧儿送进宗人府大牢或者是辛者库?后来被二伯母说服?让你把慧儿驱逐出府然后给瑞王府的田总管当妾室?是这样吗?”
“是,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阿玛我……”
“阿玛!感谢您、感谢二伯母!”
“孩子,你不觉得太后这么做太过分吗?你毕竟是安王府的大格格!让你当妾室,剥夺你的格格封号、还把你驱逐出府,阿玛我惭愧呀……”
“阿玛!慧儿愿意!慧儿愿意!您就不用惭愧了。慧儿这就收拾自己的东西,和苏嬷嬷、铃儿去二伯父的府上!”
“孩子,你别冲动好吗?太后是要你去给田总管做妾!你是我的女儿,是御封的县主格格……”
“阿玛您知道吗?这是上天对我最好的眷顾了!别说是给田总管做妾,就是给他当丫鬟慧儿也是愿意的!您知道前些年您不在府上慧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要不是苏嬷嬷的救护,慧儿早就给那些兄弟姐妹的害死了!去到瑞王府我是逃命去的,只有在那儿,我才有这条命在!您赶快把慧儿送过去,别叫太后挑您的礼。苏嬷嬷、铃儿,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拿走,阿玛您去准备车辆啊。”
“慧儿,我的女儿,阿玛对不住你……”
“阿玛,您别难过,慧儿马上就得好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