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里的她,盛臣宥眼里的冷漠最终被一片柔情所取代。
拿过她手上的西服外套,罩在了她身上,牵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秦牧遥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温度,暖暖的,温暖着她手上的冰凉,心里微微的颤了下,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瞬间眼圈就红了。
还记得小时候,学校组织郊外远足,晴天朗日的突然就阴了天,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学生们一窝蜂的往营地跑,田野之上,秦牧遥那天正好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崴伤了脚,和同学走散了,在荒野里四处徘徊游荡。
响雷接二连三的,她像个迷途的小鹿,被雷追的四处乱窜。
惊慌害怕时,盛臣宥也是这样突然出现,用他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抱她在怀,安慰的说,“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那时候秦牧遥十岁,和十七岁的盛臣宥几乎没什么交集,那天,她披着他的外套,任他抱着回家,天阴沉沉的,大雨把两个人淋成了落汤鸡,冰凉的雨水中,她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秦牧遥握紧了他的手,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她的脚有些崴伤,走路时有点疼。
盛臣宥注意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长臂穿过她双膝,拦腰抱她进怀,然后快步出了楼,走进了闹市区。
迈凯伦停在不远处的小巷口,走出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她轻放进去,然后盛臣宥绕了圈,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离开。
一路无话,气氛沉默的像僵住了般,秦牧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有些病怏怏的,也没什力气,靠在座椅上无力的望着窗外,一颗颗快速往后挪移的小树,和喧闹的市区来回在人行横道上的人群。
十字路口,等红灯的短暂时间里,她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在人群中停留。
那是一对已入垂暮之年的老者,老太太一手挽着老头的手臂,一手提着买菜的菜篮子,似是在唠叨着什么,老头时而侧耳倾听,跟着说两句,时而看向不远处的公园,然后拉着老太太的手,快走了起来……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年少的夫妻打情骂俏,吵吵闹闹,根本不懂老来相伴时的那份情重。
别人看的都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又怎知背后的貌若神离。
婚姻就像脚上的鞋子,适不适合,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
看着脚上的那双鞋,秦牧遥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忽然唇边掠过一丝淡然的微笑,她想到了盛逸熙送她鞋子的另一层含义了。
他在有意的提醒她,他能制造出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她的鞋子,让她既漂亮,还能舒服。
同样的含义,他也能为她提供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的一份婚姻,供她选择。
盛逸熙,盛逸熙。
十年不见,他还是那么的贴心。
只可惜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秦牧遥,二十六岁,不再是十六岁,有那么多的选择权,可以融进爱情小说里,被虚拟的浪漫时空感动的涕泪交流,憧憬着王子可以骑着白马,在她的城堡前留步,带着她踏遍五湖四海,逛遍天涯海角。
那时候她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可以随意的消耗,可以为了一个约定,坚持的等上几年,可以为一个值得的人,甘心付出所有。
多么可笑,现如今的她,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五个月,她根本没什么心情再去爱别人,一个盛臣宥,足矣。
盛臣宥注意到她眼神中的复杂,沿着她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公园门口的一对老者身上,轻叹口气,随着红灯的交替,移开了目光。
到了易凤山的别墅宅邸,苏云远远的看见了银色的迈凯伦,就跑出来在门口迎接。
等到车子开到门口,秦牧遥披着盛臣宥的外套下了车,苏云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忙识趣的进了别墅。
她站在一边,看着坐在车内,丝毫没有下车意思的盛臣宥,道,“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不了,公司还有事。”他神色淡漠的说,可却迟迟不发动车子,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眼神隐隐的有些波动。
秦牧遥拽紧身上的外套,犹豫了下,又说,“进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如此,盛臣宥便下了车,跟她进了别墅。
换鞋,秦牧遥将脚上的高跟鞋小心脱下,收进了一侧的鞋柜。
小心翼翼的神色,被盛臣宥看在眼里。
再度站起身,她直接朝楼上走,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来,又说,“上楼吧!我们去卧室谈。”
进了卧室,秦牧遥径直去了浴室,放了热水,又出来后在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睡衣,拿在手里,抬眸看了眼一侧的盛臣宥,淡道,“我只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臣宥,我们和好,可以吗?”
清淡的声音,恍若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好似这六年,他们也从未分开过。
她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导火线般,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盛臣宥单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阴鸷的双眸深深的锁着秦牧遥精致的面容,冷笑,“除了这个,秦牧遥,你就没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了?”
“还说什么?”她避开盛臣宥灼灼的视线,平静的转身,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水放了的有些慢,想要放满一浴缸,还需要些时间,她把睡衣搭在了一边的衣架上,然后整理着其他洗浴用品。
“你穿的那双鞋,是盛逸熙送你的吧?”盛臣宥话有所指,口气也有些冷。
“嗯,是啊,昨天我下楼追你的时候,一时着急,没穿鞋。”她淡淡的解释着,仿佛诉说着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
“他借机向你表白了?”他的语气有些尖锐。
话及至此,秦牧遥突然想到盛逸熙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不免有些堵气的放下手边的东西,抬眸,“其实你早就知道逸熙喜欢我,他对我的感情,你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一直横加阻碍,暗中对他施压,对吗?”
盛臣宥深沉的眸光闪烁,迎上她盈盈闪烁的眼眸,坦诚的点点头,却冷笑道,“怎么?他都和你说了?”
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一副十年没见的老情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画面。
难怪盛逸熙会对他质问,说因为他,害的她六年里吃了不少苦,原来,他们早就彼此倾诉过。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我和逸熙哥小时候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最终选择的人,很可能是他。
剩余的话没说出口,她也觉得没必要,毕竟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不是替谁打抱不平,也不是抱怨失败的感情时候。
“关系好?”盛臣宥冷哼出声,薄唇边挂着冰冷的讥笑,“所以你想和他再续前缘了?”
他咄咄逼人,犀利的黑眸光泽锐利,仿佛她只要点下头,就会瞬间遭到吞噬。
秦牧遥平静的看着他,眸光有些水汽,晕染着她漂亮的魅眸,“你希望吗?”
“你觉得呢?”他故意反问。
秦牧遥深吸口气,浴室的浴缸放着水,水声哗哗,传进耳畔,她进了浴室关了水龙头,拿干毛巾擦擦手,出来时说,“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吗?”
这样怄气的对话,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盛臣宥不禁楞了下,他有些搞不太清楚的看着她,可以说秦牧遥今天的反应有些反常,她已经第二次提出和好了,换做平时,这么丢脸的话,她绝不可能说二遍。
“我和逸熙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你也不用误会,因为我不像你,可以随便的接受一个沈流郁,就算我和逸熙从小一起长大的,在我还没有和你正式办理手续以前,我是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情的。”
可以说是从来没有。
哪怕是面对情深意重的陆放,在他几次豁出性命相救,她虽然曾允诺过要和他在一起,却也始终只是个空头支票,从未真正兑现过。
在感情上,秦牧遥从小向往坚贞不渝的爱情,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那种坚贞的荡气回肠,是秦牧遥一直所追求的。
虽然,她的盛臣宥早在当初,就做了负心人,和沈流郁不清不楚,即便这样,她也仍深爱着他。
人心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怪,爱上了一个人,很难放弃,也很难忘记。
她爱他,从始至终,一直都爱。
盛臣宥听她说的话,不禁嗤笑了下,长臂一伸,穿过她的后脑,勾住了她的后颈,旋转身体,将她抵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同时关上了卧房门。
他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大手叩住她的后脑,另一个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的脸,略过她的唇,渐渐地,手指往下,抬起秦牧遥的下巴,漆黑的深眸望进秦牧遥的眼睛里,俊脸在她的眼前逐渐放大——
秦牧遥的心仿佛舒然一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墨莲般的眼眸,遮住了眼神中的空洞与伤痕,感受着他的气息,夹着着薄荷的烟草味,竟也出奇的好闻。
直到她嘴角处的一公分,盛臣宥的大脑被理智操控,突然停了下来,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微颤的睫毛,眸光紧缩。
“那你还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