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瑜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前边那个女子是谁?那个慧敏郡主?
华溪瑜是正对着华溪烟的方向,所以华溪烟看的清楚,但是他面前那个女子,却是背对着她,只能看见颜色鲜艳的华服和满头的金银珠翠,根本看不见面容。
华溪瑜的表情很冷淡,是一种华溪烟从未见过的冷淡。在他印象中,华溪瑜一直扮演着都是一个好弟弟的形象,虽然只比她小了一岁,但是经常笑得眉眼弯弯,跟在她身后跑着,似乎只要她在,他便拥有了全世界。
正打算散发内力听听那二人在说些什么,想想还是罢了,毕竟谁都是要隐私的。
女子背对着她,似乎是正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会加些动作,而华溪瑜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偶然开口说上几个字。
说到最后,女子竟然将手中的帕子甩到了华溪瑜脸上,转头便走。
果然是慧敏郡主!华溪瑜将女子脸上的气怒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双樱唇紧紧抿着,脸上不知道是由于气怒亦或是其它而展现出一抹嫣红,甚至从脖颈蔓入衣领。
华溪烟双手紧紧扣在窗柩之上。那是她从小便放在手心里好好保护着的弟弟,是她受尽委屈之后唯一为她出头讨要公道的弟弟,是她知道了两人不是亲生姐弟关系之后,已然想要二人关系如初一般的弟弟。
她甚至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宁慧凭什么对他做出如此毫无颜面的动作?
反观华溪瑜,只是站在当地,垂下头,额前垂下的几率发丝挡住了他的神情。
“可是要将他叫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扶奚走到了华溪烟身边,见她紧紧抿唇面色不善的模样,轻声问道。
华溪烟想了想,缓缓摇头:“不必。”
他浑身都是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让华溪烟不由得觉得有些陌生,也忽然想到,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要凭借她的庇佑的小孩子,而是一个建功立业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了。
他已然有能力策划自己的未来,也自然有能力规划自己的感情之事。她这个姐姐,已经不能多加干涉。
扶奚似是知道她所想,点点头不多言,二人一同看着华溪瑜缓缓抬头,看着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从下边走了上来。
华溪烟转身回到了桌前坐着,她已经知道,华溪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从宁煊的雅间路过的时候,听到了里边传来许多说话声,有宁晔,有杨瑾程,甚至还有许多她没有听过的声音,不难想象是太子一帮的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华溪瑜也在邀请之列。
扶奚从桌子上拿起一把瓜子慢慢剥着,一边意有所指地道:“果真是战功彪炳的少年将军,就是炙手可热……”
“趋炎附势不是朝堂之上的惯见现象吗?”
扶奚诚实点头:“确实确实。不过还是值得探究,毕竟弘成太子知道他是你的弟弟还上来巴结,这目的肯定不简单。”
华溪烟没有回答扶奚的话,却是转头认真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像是要将他的表现层层拨开看向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一面:“你知道多少?”
扶奚依旧慢慢剥着手中的瓜子,甚至是连头都没有抬:“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一开始他认出自己的身份,随后其它人的身份便轻而易举地可以知道,但是华溪烟却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很不简单。
试问那一个风月之地的男子,回去评定那些人脉交际官场之事/
许是因为华溪烟的质疑表情太过明显,扶奚嗤笑一声:“难不成在你心中我们这样的人就应当只知风月之事?”
华溪烟摇摇头:“不是只知,是不屑。”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不屑于看这肮脏的名利场之下隐藏的龌龊之事的。
扶奚再笑,不知是笑华溪烟的话亦或是在自嘲:“不要把我们想的太过高尚,毕竟在有些人心中,我们可是比寻常的贩夫走卒还不如。”
华溪烟脸上带着一抹不赞同的神色。
刚才被半掩上的窗户轻轻打开,伴随着一阵清风的吹进,衣袍猎猎的轻微响声传来。二人看向窗户,便见你那一袭白衣清华的身影如同盘龙一般旋转而上。
扶奚对于这人的到来没有半分意外,敛了面上的笑意,拿一种早已看透一切的语气道:“我就知道你二人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形同陌路。”
云祁走到华溪烟身边的位置坐下,自然而然地揽过她,扬眉看着扶奚:“扶奚公子一双眼睛真是不错,早便洞察了一切。”
“哪里哪里,在云公子面前谁敢称大?”扶奚摆摆手,认真地剥着瓜子。
他剥开的瓜子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放在手边的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雨过天青色的瓷盘映衬着白生生的瓜子仁,分外诱人。
云祁伸手将那个碟子拿了过来,拈起瓜子便喂到华溪烟口中。
扶奚被这人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地动作给惊呆了,不禁抗议道:“那是我剥的!”
云祁连看都不看他,只是专注地给华溪烟吃瓜子,说出的话更事理直气壮:“你剥的怎么了?难不成你觉得这顿饭是白吃的?”
难道不是吗?扶奚默然想着。
华溪烟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瓜子,一边眉眼弯弯地看着面前的云祁,二人一个喂一个吃,万分和谐,将一边孤身一人的扶奚虐了个外焦里嫩。
半晌,扶奚才一拍桌子站起身:“我去点菜!”
说罢,速度极快地飘了出去,伴随着他开门的动作,隔壁宁煊的房间里热闹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是在行酒令。
“他们那边来的人不少。”
“嗯,不少。”云祁点点头,没有丝毫在意。
“谢政出事之后,太子就开始拉拢朝臣,是不是太过迫不及待了?”
“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云祁将最后一颗瓜子喂到华溪烟口中,缓声道,“李家大军要班师回朝了。”
“不是说北戎战事并未结束吗?”华溪烟拢起一双黛眉,那李耀为什么要班师回朝?
“不然你还想让人家在边北地方呆一辈子不成?”云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见华溪烟微微眯起了一双明眸,云祁轻声一笑,声音宛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泻而出,将这初夏的燥热清减了不少。
华溪烟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恍然道:“看来这李耀是打了败仗,铩羽而归了。”
天隆帝一直等着拿捏李家的把柄,如今李耀打了败仗,回朝之后不定会找来怎样的惩处。宁煊自然是要早早下手拉拢朝臣,为自己另谋出路。
“我说过,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云祁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长发。
“谁在您面前敢称聪明二字?”华溪烟撇撇嘴,华中国不知是调笑亦或是其它。
动了动身子,拉开云祁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手,华溪烟站起身来,施施然走到另外一边的座位坐下——与云祁隔了极远。
几乎是她刚刚落座,房门般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华溪烟抬眸看着来人,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扔到人群中一眼认不出来的那种。
男子手中端着酒杯,打了个酒嗝,眯眼看着华溪烟,咧嘴一笑:“唔……昌延公主华溪烟?”
华溪烟眸光清淡地看着他,并未回答。
“唔……我见过你,我妹妹大婚的时候……咦,我记得你不是和我妹夫……呃……有婚约吗?”男子似乎是有些站不稳,深处手中指着华溪烟,甚至是身子都在摇晃着。
这一句话,华溪烟总算是确定了男子的身份,京兆尹家的公子,那赵清如的兄长赵清成!
“想不到你被抛弃了……还活得好好的,竟然还成了公主……”赵清成看着眼前不知道变成了几个的华溪烟,看着无数双她璀璨的明眸在自己面前晃悠着,几乎要将他的魂魄给晃到九霄云外。
“嘿嘿……我妹妹抢了你的男人,本公子……赔给你怎么样?”赵清成说着,伸手便要去勾华溪烟的下巴。
“啪嗒”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小巧的酒盏,重重地打到了赵清成的手上,白皙的手背霎时间高高肿起。
“嘶……”赵清成捂着自己的受伤的手,环视着四周,踉踉跄跄后退着,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问着“谁”。
房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子,亮丽的颜色似乎给这屋子添上了万分光彩,正是杨瑾程。
杨瑾程冲着华溪烟颔首示意,又对着对着云祁抱拳一礼,这才走到赵清成身边,扶住他道:“赵公子,你喝多了。”
“谁,谁喝多了!”赵清成一把推开杨瑾程,后退两步,像是不认识一般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这才伸着自己的大舌头道,“你……你谁啊,我……本公子是未来的驸马,你算什么东西?”
杨瑾程皱眉,看赵清成醉酒的时候还转头冲着华溪烟嘿嘿笑着,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愠怒的神色,他这莫名其妙的挑衅是怎么来的?于是,手中的扇子比思想还快地脱手而出,重重敲在了赵清成五迷三道的头上。
赵清成恼了,捂着脑袋便要上来找杨瑾程拼命,却被另外一个人伸手拦住。
云祁的双面扇轻轻点在赵清成胸口处,看似没有力度,却让他无法再动弹一分,惊愕之余,只听温润轻缓的声音窜入脑中:“赵公子,麻烦你看清楚,房间里的人,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