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急用钱,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夏琳便笑道:“邓老板,这会正是用午饭的时辰,不如咱们吃罢饭再去府上取地契可好。”
邓老板闻言,眸底闪过一抹不安,犹豫了下,坚持道:“静姑娘,为防夜长梦多,姑娘还是现在就随我去寒舍取地契吧!”
邓老板的态度令夏琳心中起了警惕之心,她不动声色,下意识的看向程家君,见程家君点了点头,夏琳便应允道:“既然邓老板坚持,那咱们这便移步去贵府上吧!”
离开前,夏琳派夏歌知会冯掌柜一声,而她则带着春曲坐上马车,程家君骑马紧随夏琳的马车,邓老板则坐自己的马车在前带路。
邓府位于红枫城南边,那一片是富人区,府院奢华,占地极广。待马车停稳后,夏琳扶着春曲的手下了马车,入眼是一座朱瓦青墙的府院,四扇朱漆兽首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书有邓府二字的牌匾。
与普通的大户人家并无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琳总觉得眼前的这座府宅并不似肉眼看到的这样平常。能在这样的富人区置上这样一座大宅院,想必其身后的财力是不容小看的,这邓老板再如何急需钱,也不至于沦落到转卖辅子,看来这其中必是有猫腻的。
夏琳对春曲使了个隐晦的眼神暗示,便在邓老板热情的招呼下,进了府门。进入府里后,只见偌大的院子里,竟见不到几个下人。邓老板将夏琳他们领进待客花厅,这时便见管家模样的男子端了茶点奉上,然后退至一旁。
邓老板见夏琳神情间带着疑问,苦涩的一笑,也不打算再隐瞒,实话道:“姑娘和程公子一定很纳闷,如此大的府宅,为何才这么几个下人?实不相瞒,邓府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子,邓某一生的心血,全被我那不成气的败家子给败光了,如今急着转卖辅子,是那败家子在外欠了巨额赌债,为了我邓家唯一的这点血脉,我不得不忍痛转卖辅子。”
心中的疑惑得解,夏琳并不想在邓老板的私事上多做评论,便转移话题道:“邓老板,咱们还是谈正事吧,你也能早些拿了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经夏琳这么一开口,邓老板顿时醒过神来,忙对夏琳和程家君做出请的手势道:“请二位随我去书房。”
夏琳与程家君只好又随邓老板往书房而去,只是一行人才到书房外,紧闭的书房门,猛的从内打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样貌还算清秀,身量不高的男子立在门内,或许是没料到这院子里会突然来人,顿时怔住。
一旁的邓老板则是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那男子就怒骂道:“你这个不成气的畜生,你进我书房做什么,家里的钱已经被你给败光了。”
随着这声怒骂,呆怔的男子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一副无赖模样大大方方步出书房,并轻蔑的笑道:“爹,家里怎么可能没钱,你藏在书房里的地契卖了不就是钱吗!”说着,便得意晃了晃手中折的四四方方的纸。
邓老板在看见那张纸时,脸色就是一变,他眸底带着深沉的失望,手颤抖的指着那男子道:“把地契还给我,这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你如果将这地契也败掉,以后就等着沿街乞讨吧!”
“爹,我是你的儿子,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保证这次我一定会赢钱,一定会把以前输掉的都赢回来。”邓光耀双眸精明的转动着,那眸底深处的贪焚和执迷不悟令夏琳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男子的嘴脸,令她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她恨了多年的人。
“程大哥,拿下这小子。”就在那邓光耀准备溜之大吉时,夏琳冷沉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
程家君不明夏琳为何要管这闲事,也不明夏琳为何声音突然变的冷沉,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只对身后的两个侍从使了使眼色,那两侍从当即拔刀挡下邓光耀的去路。
邓光耀是典型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是样样沾,一点功夫都没有,一见两侍从拔刀,前路过不去,他又没胆与之硬碰硬,便将矛头对准夏琳道:“丑八怪,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的家事也敢管。”
对于邓光耀的辱骂夏琳并未当回事,只看向邓老板道:“邓老板,你的家事我本不想管,可你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了,辅子我是买定了,自然不会让邓公子将地契拿去赌坊做抵押,还请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才是。”
夏琳直白的话语,并未令邓老板恼羞成怒,反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姑娘说的没错,我这儿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一味纵容造成的。”
得了邓老板这句话,夏琳便对那两侍从道:“我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辱骂我的话,把人打晕吧!”
邓光耀见自己的父亲半点维护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慌了神,他转身,双腿打颤的指着夏琳,还未及开口,后颈吃痛,人便是双眼一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夏琳淡淡的扫了一眼邓光耀,随后对邓老板道:“邓老板,转卖辅子的事情,应该可以继续了吧!”
邓老板俯身将邓光耀手中的地契取走,又吩咐管家着人将邓光耀扶下去,之后便领着夏琳他们进了书房。半个时辰后,夏琳拿着地契和辅子转让合约,离开邓府。
站在邓府的大门外,看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府宅,程家君不解的开口道:“静儿,离开前,你都跟邓老板说了什么?”
夏琳目光幽深的看了眼邓府的牌匾,淡漠的开口道:“我只是告诉邓老板,如何挽回迷途知返的儿子。”
看着夏琳脸上陌生的神情,程家君嘴张了张,最终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反而道:“现在店辅到手了,之后你应该会很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只是一瞬,夏琳已经恢复往日温和浅笑的模样开口道:“以后的日子是会很忙,若有需要,我自然不会跟程大哥你客气。”
“这正事处理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四方来客酒楼,那桌好菜总不能浪费了。”程家君眼冒谗光的开口道。
“这是自然的,走吧!”因为迁就邓老板,中饭没吃就过来,这会她早就饿了,应了程家君一句,便率先上了马车,程家君则是翻身上马。
当马车与三骑消失在路的尽头后,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自拐角处现身,看着空空的道路,好一会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四方来客酒楼,夏琳才扶着春曲的手下了马车,夏歌便神色担忧的自酒楼迎出来,见她俩未受任何损伤,这才松了口气。冯掌柜见他们回来,便让伙计去厨房吩咐上菜,两个人,菜也不用多,五个菜一个汤,都是四方酒楼最新的菜色。
吃完这迟到的午饭,夏琳交待冯掌柜几句,便与程家君回程府,谢婉娉一直担心店铺的事情,见过了午时,夏琳和程家君还没回来,担心两人有事,便让小如时不时的到门房那里问问夏琳他们回来没。
夏琳和程家君到达程府时,小如不知是第几次向门房打听消息,看见夏琳的马车停在府门外,便丢下门房快步迎上,等夏琳下了马车,便行礼道:“姑娘和表少爷总算是回来了,小姐担心事情进展不顺利,打发婢子到门房这里打探消息,婢子都不记得这跑的是第几趟了。”
伸手扶起小如,夏琳打趣笑道:“那真是辛苦小如了,这样吧,作为补偿,等新店开张时,我做主送你一套衣裙钗环可好?”
小如本也只是随口说说,一听夏琳要送衣裙钗环,顿时吓的连连摆手道:“婢子不敢,也没有埋怨的意思,静姑娘切莫误会了才是。”跟在谢婉娉身边,小如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知道霓裳阁出售的衣服,便宜的要百两,贵些几百上千两都有,她那里敢收价值百两的衣裙和钗环。
夏琳却是拍了拍小如的手道:“你也不必恐慌,我也给我织坊里的织女们准备衣服,难道你不想有一件我亲自为你设计的衣裙吗?”
一旁的夏歌机灵,明白夏琳的用意,便上前拉过小如的手笑道:“姑娘织坊出的棉布穿着可舒服了,姑娘即说送你,你便安安心心的收下就是。”
小如也是聪慧的,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人家送衣并不一定要送贵的,要送必是送合乎她身份的,如此一想,她倒是释怀了,索性大大方方谢道:“姑娘盛情,婢子却之不恭。”
“好了,咱们先进府吧,婉姐姐想必等的急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好消息告诉婉姐姐。”向夏歌投以赞赏的眼神,随后夏琳便与程家君,带着一众随从进了府门。
谢婉娉得知店辅顺利的买到手,提着的心终是放回原位,因夏琳与谢婉娉要讨论店辅装修和寻找手工匠人的事情,程家君自觉无趣,便先行离开兰婷院。
其实店辅装修的事情也没多复杂,按着云城的店面装修也就是了,至于裁缝和珠钗打造的匠人也是按照最初的计划招揽就行,唯一令两人头疼的是掌柜,毕竟掌管着一家店辅,必得是娇阳那样有自己独到眼光,口才又好,颇有生意头脑但绝对忠心的人才合适,但是显然夏琳身边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才,而谢婉娉这里也没有。
想来想去,夏琳决定帐房用自己人,而掌柜直接在云城招人,谢婉娉不明白夏琳的深意,不解的问道:“静儿,帐房用自己人,掌柜用外人真的行吗?”
夏琳却是自信的一笑,解释道:“婉姐姐放心,自然是行的,帐房掌管着一家辅子的收入支出,必得是自己信得过的人,而掌柜则不同,她负责的是迎来送往兼对店员的约束,手是不沾金银的。我仔细想过了,以后每张设计图出来,我会在设计图上标明这件衣服所售价格,再控制好布料还有造珠钗所需材料的损耗,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安份守已,毕竟咱们不是只开这一家两家,若每开一家店,都要安排心腹的人做掌柜,全国这么多城,那里真就有这样多的心腹供咱们指派,所以这种帐房与掌柜互相监督的办法才是最好。”
谢婉娉想了想,本想说,找自己信得过的帐房,也不容易时,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琳,不大确定道:“你是不是在打四方来客酒楼帐房的主意?”
谢婉娉聪明,这么快便想到这一点上,在夏琳看来一点也不意外,因此笑着点头道:“自然是在打四方来客酒楼的主意,不过并不是酒楼的帐房,而是酒楼的掌柜,据我所知,酒楼的掌柜都是四公子信任之人,我是想请冯掌柜帮忙推荐一个他信得过的帐房。”
“我明白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谢婉娉这才明白夏琳的考虑,四方来客酒楼在红枫城开店不是一年两年,冯掌柜在此多年,手中颇有人脉,由他推荐的人,必然信得过。
商定好一些细节之事,夏琳便让春曲先去趟四方酒楼,请冯掌柜推荐一位信得过的帐房。待春曲离开后,夏琳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进屋,冬吟便快步迎上行礼,并轻声道:“给姑娘请安,婢子有事向姑娘禀告。”
“玥儿在午睡是吗?”夏琳往内室看了眼,半透明的屏风后,秋舞模糊的侧影守在床榻旁。
“是,秋舞姐姐刚刚将小小姐哄睡着。”冬吟轻声回了一句,嘴张了张,正欲再提醒夏琳自己有重要事情禀告,夏琳已径自往一旁的书房而去,冬吟见此会意,忙快步的跟上。
在书桌前坐定,夏琳才问冬吟道:“又出什么事了?”
“刚刚接到四公子的密信,北堂尘也在红枫城,与姑娘到红枫城的时间为同一天。”
夏琳本低头在辅宣纸,听了冬吟的话,手上的动作一僵,震惊的抬头看着冬吟,好一会后才开口道:“四公子是不是还说,那北堂尘是在我之后进的红枫城!”
夏琳这话一出,冬吟便露出吃惊的表情,好一会后才惊奇的开口道:“四公子传来的密信中,确实是这样说的。姑娘真厉害,婢子什么也没说,姑娘已经猜到后面的事情。”
夏琳闻言却是面色凝重的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看来那天在小镇上,那道陌生的视线应该是北堂尘无疑。对了,四公子的密信中有没有提北堂尘此次来红枫城做什么?”
“北堂尘原本是从红枫城出发去青城,不过才离开红枫城一天,次日中午又回到红枫城,四公子担心北堂尘会对姑娘不利,所以传来密信让婢子们都警醒些。”冬吟从夏琳的话中,大至猜出什么,因此详细的将北堂尘的行踪做了个交待。
“我知道了,北堂尘来者不善,你和秋舞好生照看玥儿,我这里自有春曲和冬吟保护,我自个也会敬惕小心,你给四公子回信,让他放心。”想了想,夏琳交待了几句,然后研墨提笔,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次日,春曲带着一沓图稿,由谢婉娉的护卫护送着离开红枫城,而店辅装修的事情,夏琳则请程家君帮忙,招揽裁缝和珠钗手工匠人及掌柜、帐房的事情交给冯掌柜,而夏琳则成日里在程府,多数时间是陪伴在程夫人身侧,并大方的向程夫人传授了几道家常菜。
另一边北堂尘的别院中,这日北堂尘刚刚处理完北越那边的要务,洪忠大步进入书房中道:“主子,刚刚接到云城那边的消息,那位静姑娘身边的婢女将属下派去的人诛杀的只剩一人,那婢女是故意放了一个活口回来,还带回静姑娘的一句话。”说到这里,洪忠便噤了声。
北堂尘一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丫头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你竟如此忌讳!”
洪忠犹豫了下,才低声开口道:“那婢女的原话是,北堂尘堂堂北越皇室亲王,做生意如此不择手段,实乃小人行径,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也不怕丢了堂堂北越皇室的脸面。我家姑娘还说了,尘亲王不但丢了生意,还丢了做为一个生意人该有的气度,赶尽杀绝,最终绝的是自个的路。”
北堂尘听了这话,瞳孔猛的一缩,周身瞬间释放出强烈的杀气。一旁的洪忠不禁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看北堂尘,斟酌了下用词,才开口道:“王爷息怒,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属下派人处理了便是。”
北堂尘却在下一刻已经冷静下来,他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制止洪忠道:“本王已经在那个丫头面前低人一等,你再派人去暗杀她,只怕咱们的人是有去无回,还会让那丫头再瞧不起我一次,况且那丫头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失了生意,再失了做为生意人的气度,赶尽杀绝,最终绝的是自个的路。”
洪忠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您的意思就这样算了!”
“她那边的事情不用管,监视的人也都撤回来。”似下了什么决心,北堂尘慎重吩咐道。
洪忠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忙应了,然后转身退出书房,去实施北堂尘的最新命令。
春曲在路上遇伏的事情,很快传到夏琳的耳中,得知春曲没有受伤,夏琳才松了口气,同时她眸底的神色冷凝了几分,并让夏歌给东方皓传消息,她要知道北堂尘在红枫城的所有产业。
五日后,春曲带着新做的衣裙及珠钗回到红枫城,整整十五个大红木箱子,其中十一个里面装的是衣服,四个装的是珠钗,同时冯掌柜也找来裁缝、珠钗手工匠人,及掌柜帐房,而店铺也装修完毕,三日后是吉日,夏琳便与谢婉娉决定三天后开张。
程夫人一早便在熟识的贵妇圈中帮夏琳宣传,并约了不少贵妇开张那天一起去看衣服和首饰。
三天后,夏琳和谢婉娉的第二家成衣辅在红枫城开张,店名依旧是霓裳阁,只是牌匾的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上书红枫城店。
因为有程夫人的大力宣传,再加之云城霓裳阁先已打出名气,开张这天,店内人满为患,夏琳依旧没有在店里露面,只等傍晚店辅的帐房将这一天的营利帐目送来,扣除各种支出,一天的营业额竟高达四万接近五万两,对于这个数字,夏琳很满意。
因为初时程夫人帮忙宣传店辅,红枫城的人都知道霓裳阁的幕后老板与知府大人一家关系良好,许多生意冷清的成衣辅和珠宝辅子,虽然恨霓裳阁抢了她们的生意,也不敢与霓裳阁为难。
不过几天的时间,霓裳阁便成为红枫城众多大户人家夫人和小姐们的常逛的辅子,生意稳定下来,夏琳也决定回云城,离开前特意在四方来客酒楼设宴宴请程大人一家。
虽然在程家住的日子尚短,不过夏琳嘴甜,又是个识礼的人,程大人和程夫人都很喜欢她,她这一提出回云城,程夫人便露出不舍的神情,拉住夏琳的手道:“静儿,不在红枫城多玩几天吗,你自来了就忙着店辅的事情,也没机会四处看看,红枫城有好几处美景,秋天赏最好。”
夏琳反握住程夫人的手,也露出不舍的神情道:“我也不想这么快回去,只是担心家中的织坊,不过姨母放心,待我得空了,一定会来红枫城看望姨母,在府上小住。”
“母亲,云城与红枫城相隔并不算远,静儿在这里有店辅,以后会常来云城,您也别不舍,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程家君见自己的母亲是真的不舍,而夏琳又是真的为难,便开口插话道。
听儿子这样一说,程夫人想想也是,也就没再坚持挽留夏琳,吃罢饭,店中的伙计将碗盘都收走,然后又奉上茶点,大家围桌而坐,话些家常,听程大人说些他曾听闻的趣事,气氛非常的轻松愉悦。
只这是种好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冯掌柜便脸色为难的来到雅间道:“静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冯掌柜先去隔壁雅间等我。”夏琳也没问原因,爽快的应了,待冯掌柜退出雅间,她才笑道:“姨父、姨母、程大哥,你们先坐会,冯掌柜可能是想与我讨论菜谱的事情,这个属于酒楼的商业机密,他行事谨慎本是份内事,还望你们不要介意才是。”
“这个我们明白,你有事先去忙,我们就在这里喝茶聊天,等你回来。”程大人爽朗的笑道。
见此夏琳也不多做耽搁,起身去了隔壁的雅间。雅间里,冯掌柜神情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见到夏琳过来,如遇救星般迎上道:“静姑娘,本不想打忧你的,只是来了位刁钻的客人,他点的菜名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不得已才想到麻烦姑娘。”
听了冯掌柜的话,夏琳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她想多了,还是对方真的是来找碴的,好端端吃个饭,出什么刁钻的菜名。不过心中即便有诸多疑问,夏琳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客人点了什么古怪菜名,咱们酒楼里的厨师可都是做了十几年二十年的老师博,也算见多识广,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冯掌柜苦恼的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没有什么头绪,就是属下做酒楼这方面的营业二十多年,也从听过如此古怪的菜名。”
见此,夏琳也不再耽阁,直接对冯掌柜道:“把菜单拿来我看看,我倒要瞧瞧,对方究竟想出的是什么古怪菜名。”
冯掌柜也不敢耽搁,立刻退出雅间,片刻后回转,手中多了一张菜单,递给夏琳道:“静姑娘,这就是那位客人的菜单。”
夏琳接过菜单,只是一眼,便冷讽的笑道:“春色满园,鸟语花香,孔雀开屏,鸿运当头,只羡鸳鸯不羡仙。”将菜单重新递给冯掌柜,夏琳复又道:“果真是来找碴的,这个人胆子还真是不小,连皓亲王的台都敢拆。”
冯掌柜一听这话,便是脸色一白,无比失落道:“静姑娘,这么说来,你也没有办法是吗?”
“这几样菜必得我亲自下厨,冯掌柜着人准备我所需要的材料吧!”夏琳却是自信的一笑,轻声吩咐道。
冯掌柜见有戏,高兴不已,连连应着道:“不知静姑娘需要些什么材料,姑娘一一说来,属下记录下来,然后着人准备。”
“去准备纸笔,我写下来,然后你着人准备吧!”想了想,夏琳吩咐道,同时心中已经拿定主意。
冯掌柜不敢迟疑,忙亲自己备上了纸笔,夏琳提笔在纸上扬扬撒撒写了一大遍,然后交给冯掌柜道:“按照这上面的要求去准备,动作尽量快些。”语毕,便径自先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蔬菜肉类等食材,夏琳一一看过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春色满园这道菜,取来一个竹制的花形篮子,最底层铺上青菜,然后牛肉片成薄片一一卷起叠加成花形,羊肉也是如此,胡萝卜,自制的鱼丸等等,应季的只要能用上的蔬菜,夏琳加以运用,然后那一篮红白绿相间,造型优美的烫菜拼篮便成了。
在夏琳完成烫菜拼篮后,冯掌柜也将夏琳所需的东西一一采购回来,鸟鱼花香,夏琳早想好了,用鳜鱼做成花形,围以腌制过的对虾制成的小鸟,入锅清蒸,待蒸好取出再放香菜加以点缀就成。孔雀开屏其实也简单,有现成的开屏武昌鱼这道菜,虽然她还没将这道菜放入酒楼菜谱,眼下明显可以拿来应付。鸿运当头,其实就是剁椒鱼头,红彤彤的剁椒,香气四溢的红油汤底,配以鱼头,正好应了鸿运当头这个名。至于只羡鸳鸯不羡仙,夏琳打算用是鸳鸯火锅代替,全了鸳鸯之名。
待一切都弄好,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冯掌柜招呼伙计上菜,夏琳便随冯掌柜一同去了那位顾客所在的雅间,这些菜必得她一一做解释,正好她也想会会那个前来找碴的人。
雅间里,北堂尘茶水倒是喝了好几壶,就是不见上菜,一旁的洪忠见此,便开口道:“主子,一个时辰都过去了,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主子出的难题也难住了静姑娘,需要属下去请静姑娘过来吗?”
“那几道菜名,本是我信口胡诌的,他们做不出来也属正常,你去请人过来吧!”北堂尘心情大好的开口道。
洪忠应是,只是他刚拉开雅间的门,门外冯掌柜正好是举手欲敲门,见洪忠开门,怔了下忙收回手笑道:“贵客点的几样菜都做好了,是否现在上菜。”
洪忠闻言怔了怔,看了眼冯掌柜身后一字排开的伙计,及那一阵阵钻入鼻间的香味,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首对北堂尘道:“主子,您点的几样菜都成了,是现在上菜吗?”
雅间里的北堂尘闻言,也是一怔,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点头道:“可以,让他们上菜吧!”
得了允许,冯掌柜带着伙计将菜一一呈上桌,然后示意伙计们都退下,他自己则留下赔笑道:“让贵客久等,真是对不住,这几样菜是小店二东家亲自下厨烧制,稍后二东家会亲自过来向贵客一一解说这几道菜的由来。”
冯掌柜说了什么,北堂尘真心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盯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目瞪口呆,不过随口几句戏言,想逼迫那个小丫头露面,谁知道她竟有如此神通,还真弄出一些菜来。
洪忠将自家主子的神情尽收眼底,便不动声色的上前轻声道:“主子,掌柜说酒楼的二东家会亲自跟主子解说这几道菜的由来。”
北堂尘这才回神,视线自桌上的菜上移开,转而看着冯掌柜道:“贵酒楼的二东家真是个厉害人物,那我便静待二东家亲来解说。”
冯掌柜忙应是,约抹过了一刻钟,夏琳悠然的来到雅间,先对冯掌柜道:“冯掌柜,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便可。”
冯掌柜什么也没说,拱手行了礼,便退出雅间,毕竟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用担心夏琳的名誉会因此受到损坏。
北堂尘等冯掌柜退下,便对夏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静姑娘请坐。”
夏琳也不客气,在北堂尘对面坐下,随后便讥讽的笑道:“不知这几道菜可合尘亲王的胃口?”
身份被对方揭穿,北堂尘瞳孔猛然一缩,不过片刻又恢复常态,并笑道:“静姑娘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夏琳闻言,却是讥讽的笑道:“派人烧我的仓库,追杀我的婢女,如今更到酒楼来挑衅,我若还猜不出你的身份,这双眼也太瞎了些。”
夏琳这毫不客气的几句话,说的北堂尘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尴尬非常,不过沉默了半响,他又恢复自若道:“是在下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不过今日之事,是姑娘误会了,在下若真的想来挑衅,又怎会安安静静等这一个多时辰,之所以点了几道不可能做出菜的菜名,不过是想借这几道菜名,引姑娘一见罢了,只是姑娘的聪慧真叫在下意外,你竟然真的将菜给做了出来。”
得知北堂尘不是来挑衅的,夏琳缓了缓语气道:“不知道尘亲王找小女有何事?”
“这次找姑娘,是为之前几次的事情向姑娘赔礼道歉,是姑娘的一番话点醒了在下。”北堂尘语气认真的开口道,显然他已真正的想通。
“公子的赔礼道歉小女接受,小女也不在此打忧公子用餐。”能感觉出北门堂的一点诚心,夏琳并非得理不饶人的那一类人,爽快接受北堂尘的道歉后,她便起身打算离开。
“静姑娘请留步。”见夏琳要走,北堂尘忙出声唤道,随后又对洪忠吩咐道:“将本王准备的礼物交给静姑娘。”
夏琳不等洪忠有所动作,便制止道:“无功不受禄,尘亲王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就是,这就告辞。”
“静姑娘,上次我派人火烧你的仓库,造成你的损失,这礼物是特意备下向姑娘赔礼道歉的,还望姑娘收下。”不等夏琳抬步,北堂尘再次急急的开口道。
北堂尘说话时,洪忠已经从随行的婢女手中接过一个锦匣,神情恭敬的递给夏琳道:“静姑娘,王爷是真心诚意向姑娘赔礼道歉,还望姑娘收下这礼物。”
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况且北堂尘有一句话没说错,他派人火烧她的仓库,确实给他造成了损失,虽然最后东方皓给予了赔偿,但是说到底,东方皓是自己人,她没有理由让自己人吃亏,反而便宜外人的道理,于是她伸手接过那匣子,随后道:“尘亲王的诚意我收下,但愿以后咱们生意上还能有合作的机会,小女不打忧尘亲王用餐。”语毕不等北堂尘再开口,便离开雅间。
回到程大人他们所在的雅间,程夫人见她一去这么久,便担忧的上前握住她的手道:“静儿,没什么事吧,怎么一去这么久?”
“没事,就是亲自下厨做菜,耽搁了一些时辰。”夏琳轻描淡写的开口道,说话间已经入了座,一旁的谢婉娉自然没程夫人那样好糊弄,只是眼下并非询问的好时机,因此她什么也没说,只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茶。
又坐了一会,程大人见天色不早,提议回府,众人都没有异议,起身离开四方来客酒楼。
回到兰婷院,夏琳从春曲手中取走那个锦匣,与谢婉娉一起去了花厅,将匣子往桌上一放,夏琳不等谢婉娉开口询问,主动解释道:“是北越尘王来酒楼吃饭,还点了几道颇有诗意的菜名,他原意是刁难,不过后来因为几样菜都做了出来,他也就做罢了。至于这个匣子是他送的,为上次派人火烧我的仓库赔礼道歉。”
简短的解释,解了谢婉娉心中的疑惑,只是对一个手段如此狠毒的人,她是真心生不出什么好感,但也不想给予批评,只看着那锦匣道:“他送的是什么东西,你可看过?”
夏琳摇了摇头,讥讽的笑道:“横坚就是些金银,即然赔礼道歉,赔金银当然最为实际。”说着便打开了匣子,不过匣子里没有夏琳以为的金银,倒是有一块价值不菲的血玉,玉佩上雕刻龙凤,应该属皇室成员所佩戴。
谢婉娉在看到那块玉佩时,便露出古怪的神色,好一会后才不解的轻声道:“他为什么要送你一块这样的玉佩,这玉佩的意义很特别,一般是不会随意外送的。”
听了谢婉娉的话,夏琳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一种可能,只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一旁的谢婉娉读懂夏琳的心思,便开口为她解惑道:“此玉佩乃北越皇室皇子用作订亲的玉佩,依我看北堂尘送礼是假,想用这玉佩引你主动找他是真,这个男子真是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算计。静儿,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块玉佩?”
将匣子合上,随后递给春曲,夏琳冷声道:“把这匣子封上,尘亲王什么时候发现送错礼物,派人上门时,还给他便是。”
春曲对于夏琳的吩咐,从不会说半个不字,她接过匣子,便安静的退出花厅。
次日,夏琳拜别程大人一家,与谢婉娉在红枫城外分手,谢婉娉回皇都,她回云城。其实谢婉娉并不想回皇都去,只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离家太久始终不好,依依不舍的与夏琳告了别,才吩咐马车转道皇都。而夏琳所坐的马车,才进云城城门,便被人当街阻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