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吓得一个机灵,扭头一看,果然看见几个官差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看戏的人群也赶紧散开来让官差们过去,那几个官差看见抱在一起互相踢打还边打边骂的两个妇孺,皱了皱眉,怒斥一声,上前把人拉开。
“打什么打!还不都给我停下来!”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对还想打胡杏的陆芸呵斥道。
掌柜没想到这二人打架居然会把官差都招来,忙过去和官差们打招呼,不想把事情闹大,结果没等他说话,那领头的人就不耐地对他摆摆手,“这儿没你什么事。”
掌柜一脸狐疑,但见官差们的注意力都在陆芸和胡杏身上,便也不敢惹事地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去候着。
陆芸和胡杏被官差完全拉开,周围看戏的人才看清楚这二人打得到底有多激烈。胡杏的脸上居然被陆芸闹出了两道口子还有一丝丝血痕冒出来,看印子就知道八成是被陆芸用指甲挠出来的,而陆芸的一边脸颊上居然有一个咬痕!痕迹还不浅!胡杏的牙口很好啊!
除了挠,咬的痕迹,眼角,唇角还有被对方揍过以后的青紫印子,二人的衣裳也被对方抓得不成样子,还有几处被撕裂的,胡杏的一边肩膀也被扯得微微露出,丫鬟连忙跑过去替她拉好。
在场亲眼目睹这二人打架全过程的人都不禁感叹,没想到女子打起架来也很是恐怖,尤其是她们什么手段都用,抓头发,拿指甲挠,咬人,拳打脚踢都有,有人甚至还看到陆芸上手用力抓胡杏的胸口……胡杏当时五官都扭曲了,那得有多疼啊,万一真抓出个好歹来,孙老板可怎么办啊!
有些想到自家婆娘的也不禁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家夫人打起架来是否也是如此凶悍吓人。
胡杏被丫鬟扶着坐下来,摸到脸上的伤口疼得轻呼一声,低头一看,指尖上居然有血,失声尖叫道:“我的脸!你这贱人,居然敢抓我的脸——!官爷你们快把她抓起来,我的脸被她抓毁容了——!”
几个官差闻言抓着陆芸的力道更重,直接让陆芸撅着屁股趴到了桌上,脸被压在桌上都有些走形。
陆芸瞪着眼睛愣了会儿神,发现这些官差似乎不是来劝架的,就算是劝架也是站在胡杏那边,不禁不满地剧烈挣扎起来,恼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为什么不抓她!是她先骂我我才打她的!”
谁骂你了?不只是胡杏,其他人也不禁撇了撇嘴。
先不管胡杏是抱着什么心态,可人家说的那话好歹也是要给你个更好的更轻松的活计吧?明明是你自己觉得耻辱,也许还觉得有失身份被人五福了才扑上去打人的,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果然是陆芸啊!不愧是凌城最恶毒的女人!
而且……她被官差压着的动作本来就很不雅,她坐在这般左右扭动起来,如果换做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或许会让人忍不住吞口水,但对着陆芸那张惹人厌恶的年老色衰的面孔,只会令人作呕啊!
“闭嘴!别乱动!”官差怒瞪着她,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你是不是陆芸?秦家原来的二夫人陆芸?”
“我是!”虽然不喜欢‘原来’这两个字,但提到秦家,陆芸当然是点头承认她的确是秦家的人了,官府的人怎么敢随便动秦家的人!
却没想到官差一听她就是陆芸,反而满意地点点头,嗤道:“是陆芸就好,抓得就是你,给我带走!”
“什么——!”陆芸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不就是打了她几下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凭什么抓我!为什么不抓她,要抓你们一起抓啊!”
这样的发展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胡杏都愣了,虽然也觉得陆芸被抓走很解气,但正如陆芸所说,只是打了一架不至于就要被抓起来吧?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漏掉了什么?
有人脱口问道:“官爷,这怎么要抓人啊?”这年头官府闲到两个妇孺打架也要抓回去审问吗?
抓着陆芸的官差瞪着眼看着那人道:“官差办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那人一惊,连连摆手,“当然不是,官爷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有些好奇。”
领头的官差嘴里叼着根竹签,瞥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你觉得陆芸不该抓?”
那人呆住,周围的一些脑子转得快却是咦了一声,神色古怪,少数一两个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听出了这位官差话里有话。
这些人看看陆芸,又看看几个看着陆芸的眼神格外厌恶的官差,看出了些猫腻,敢情这些官差根本就不是听说这边有人打架过来劝架的,而是根本就是为了抓陆芸的!
“好了,少说废话!把人带走回去交差!”领头官差一挥手,其他两个人立刻压着陆芸走出饭馆,后面的客人们紧忙都跟了出去,远远看着官差往府衙的方向走,立刻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陆芸给抓了?”
“没听见刚才那位官爷说的话吗!这些官差怕是专门来抓陆芸的!”
“对啊!那位官爷问陆芸难道不该抓?这摆明了就是说陆芸该抓啊!但是肯定不是因为今天的事,这么说……”
“肯定事为了陆芸以前干过的什么缺德事,会不会是有人把她告上官府了?”
这个可能性一出,所有人都兴奋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也最让人兴奋!其实说起来早该有人把陆芸告上官府了,不管是她还在秦家的时候还是被赶出来以后,大家光是嘴上说着陆芸哪里哪里缺德,干过多少坏事,但实际上陆芸除了被赶出秦家,后来被人追打过几次,还有什么损失?还不是好好的活着?哪怕如今确实是落魄到需要出来做工的地步,不也是没缺胳膊断腿的吗?也没见她为当初她害过的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过大家没去告她主要也是因为手里根本没有证据,总不能空口白牙地说陆芸做过些什么,却半点能证明陆芸的确做过得证物都没有吧,到时候只怕没能让陆芸遭报应反而吧自己搭进去。
现在就不同了,这肯定是有人弄到了证据,或许是以前被陆芸害过的人也或许是某个好打不平地人想办法找到了什么能证明陆芸有罪,那是不是表示,他们也不必只能口头上骂陆芸,却不能替过去被陆芸害的人出气了?
“我们快跟上去看看吧!晚了说不定就看不成好戏了!”如果说之前陆芸被赶出秦家的时候被人大骂只是前奏,那么今天就是上正戏了!
饭馆里的人几乎是一哄而散,有几个人甚至忘了付账,掌柜的在后面喊了半天想着官府里怕是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也顾不上那么点银子了,招呼伙计好好看着铺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伙计本来也想去,又怕被掌柜的扣工钱,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得留下来看铺子,有人来吃饭问怎么馆子里人这么少,便会添油加醋的把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跟那些人说,然后紧接着那些人便饭也顾不上吃也急匆匆地往外跑。
之前看陆芸和胡杏打架的那些人边往官府跑边呼朋引伴地拉着更多人一块儿去看热闹,要是一般得抓到了个偷儿,哪怕是杀了人的最烦也不见得能招过去多少人,毕竟凌城很大,每天犯事的人都不少,杀人的不常见也没稀奇到谁听说了都要去看看的程度,但唯独陆芸的事情,几乎路上听说的人全部放下手上的事情跟上了人群,等到了官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后来的被前面的人群挡得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还得急得使出吃奶得劲儿往前挤,那股热心的劲头直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免费发银子。
虽然后面的人都努力想往前面挤,但前面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让开,所以最后该在后面的还是只能在后面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瞄,不过好在陆芸在里面不停得用尖锐的嗓音尖叫着‘快放了我’‘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无辜的’等话,也让后面看不见的人放下心,确定好戏还没开场。
不过,你无辜?你无辜就没有不无辜的人来了,凸!
可惜了今天过来看戏的来的太匆忙,深怕错过好戏,也没来得及拿烂蔬菜臭鸡蛋,不然陆芸再敢说一句无辜他们就往她嘴里扔臭鸡蛋,你无辜!你真无辜!
“安静!吵什么吵!”公堂上的大人用力拍了两下惊堂木,冷笑一声道:“等看了东西以后我看你还敢不敢说你是无辜的!”你要是无辜,我也可以直接提前退休了!大人心里嘟囔。
陆芸心里已经,但仍然问道:“敢问大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确实无辜的,也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么东西。”
“东西先不急。”大人呵呵笑了两声,对下面的官差挥了挥手,“先见几个人吧。”
见几个人?见什么人?陆芸的眼皮挑了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而在外面看着的人脑子也快速转了起来,想到不久前似乎在秦家门口也有某些人被官差抓走好像至今没被放出来?那么巧,那几个人好像也和陆芸有关系!
陆芸也想到了,面露惊悚之色,想起当初那些人在秦家门外喊的要把她怎么怎么样的话,吓得浑身发抖,惊恐地左顾右盼,深怕有人从她不知道的方向扑上来。
“大人,人带到了。”官差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从她背后传来,紧接着就听见张虎悲愤地大喊:“陆芸!你还我儿子来——!”
众人:“……”
大人翻了个白眼,儿子?你不就是被唐云瑾身边的野兽把下面抓坏了吗,怀之前貌似还没儿子吧!就算没坏,也不见得以后就能生个儿子!陆芸没干好事,这张虎也不是个好货色,像这种只会给他们找麻烦的人,就算能生儿子,也该是生儿子没那什么!
陆芸被张虎狰狞地仿佛要吃了她的表情吓得连滚带爬得爬到了角落处,惊叫:“你别过来!又不是我害你断子绝孙的,你要找就去找唐云瑾!找她身边那只畜生啊!”
众人一听,再一次怒起!这恶毒女人还有完没完!居然还想祸水东引,扯到唐云瑾身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外面人群里已经忍不住怒骂起来!
“明明是你心思歹毒让张虎去害唐老板,居然还敢说这种话,你也太恶毒了!”
“对啊!张虎,要不是陆芸让你去害唐老板,你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你可得认清楚到底是因为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其实张虎这种人真断子绝孙了他们也只会拍手称快,不过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眼下他们还是少说刺激张虎的话,让她专心针对陆芸才行!唐老板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让这两个人继续打坏主意!
张虎也不是笨人,当然也知道要不是陆芸让她去堵唐云瑾,自己也不会沦落到日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他们张家真的要绝后了!可对唐云瑾,他也不是一点怨恨都没有的,只是每一次想说出任何诋毁辱骂唐云瑾的话,那些脏话到嘴边又被硬是咽了回去,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的理由,憋得难受了最后只能把所有的气全部撒到陆芸这个祸首身上。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
正好这时有人喊了一句,“就算你真要找唐老板的麻烦,你也该想想唐老板身边的那只野兽,你打得过它吗。”
没错,就是这个!
他为什么绝后了?还不是被那只野兽抓的!现在他的家伙上还清晰地留着那只野兽留下的狰狞伤口,要是他真的敢去找唐云瑾麻烦,能保证下一次那只野兽会放过他一条小命吗?就连上一次他怎么保住了这条命他都不知道,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一阵后怕,尽管没有任何记忆,可骨子里仍然记住了那种惊惧的感觉。
所以,他还真不敢再去找唐云瑾麻烦!
“大人,你听听这毒妇说的话就知道她怎么可能是无辜的!这种恶毒的女人一定不能放过,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唐老板做主!”
大人目光微微闪烁,想到他手里的东西上写的内容,摸了摸鼻子,暗道就算他不替唐云瑾主持公道,看起来也有人想帮她讨回来呢,当然,以唐云瑾从来到凌城以后的成就来看,也不能排除这里面有她自己亲自动手的成分?嗯……虽然总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不管怎么说,幸亏官差只把张虎带上来,没把其他人一并带上,否则六个地痞一块儿抱动起来官差想把人压制住还真要费些功夫,如今只有张虎一个,且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情绪也稳定了不少,至少不会连着被揍了十几遍以后还上杆子找揍。
最多也就是对陆芸恶声恶气地说着些我们等着瞧这类的狠话,把陆芸是吓得不轻,却让官差们纷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还想有机会跟陆芸等着瞧?恐怕你们只能在牢房里互相等着瞧了!
大人不耐烦得看着下面互相对骂的张虎和陆芸,对师爷摆摆手,“好了,都别吵了,师爷,把证物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是,大人。”师爷拿出一张纸走向张虎和陆芸,后面二人却是满头雾水,紧张的看着对方,怀疑是不是他(她)对官差受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哪儿来的什么证物?
大人哼笑道:“张虎,之前你不是一直都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混账事吗,看见这东西以后我看你还如何争辩!不想被人发现,一开始就不该把罪状认了!”
“张虎!你对大人胡说了什么!”陆芸紧张地问道。
张虎也是一头雾水,直到师爷手里的东西递给陆芸看,后者看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抖得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