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刺杀
“长平!”看到长平公主如此毫不留恋的离去,卫鸿飞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
长平公主回身,神色淡然地望着他。卫鸿飞叹了口气道:“长平,跟我回去吧。”
长平公主笑容清冷,“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进过了这些日子这么多的事情以及南宫墨的开导,在看到卫鸿飞的时候长平公主也觉得豁然开朗了。区区一个靖江郡王府,在普通百姓眼里或许是了不得的高门显贵,但是在皇家眼里还不值一提。就算跟新皇关系再不好,她也是堂堂的大长公主,她还有两个手握重兵的兄长撑腰,她的儿子媳妇都是聪明厉害完全不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担心,她何必非要守着一个靖江郡王的爵位?即使是从前,更多的其实也是不甘心罢了,而不是这的觉得靖江郡王这个爵位有多么的贵重。别的不说,卫鸿飞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就算把爵位传给君儿也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了。靖江郡王世子和大长公主之子哪个身份更贵重不言而喻。
看着长平公主脸上有些凉薄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卫鸿飞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他对长平公主并非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曾经他们也是感情极好的青梅竹马,只是卫君陌的出身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身为一个男子,总是被人说是依靠妻子的身份才有了今天的爵位已经让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了,卫君陌的身份更是让他们夫妻的关系雪上加霜。曾经他甚至跟长平公主提议过,只要舍弃卫君陌,他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却被长平公主痛骂了一顿赶了出去,从此卫君陌的纯在就成了梗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
看着卫鸿飞脸上变幻不定地神色,长平公主心中冷笑。不用猜她都能够想到卫鸿飞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卫鸿飞就是这样,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对不起他,当年那些事情哪怕他仔细想了想甚至是事情发生的时候细心的向她求证一番,她可能都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但是…长平公主此时却在心中庆幸当初没有机会跟卫鸿飞说出实情,否则,君儿的小命还保得住么?
再想起靖江郡王府那个老虔婆,想起自己当初刚进门的时候明里暗里受过的刁难。再看看卫鸿飞一脸深情的模样长平公主心中也只剩下淡然和无谓了。
“长平,上次的事情是泽儿他们不懂规矩,你都搬出来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消气?如今金陵城中乱得很,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我担心。”卫鸿飞温声道,只是看着站在长平公主身后的南宫墨的眼神依然是冷漠而嫌恶的。当然他并不是嫌恶南宫墨本人,而是卫君陌的妻子这个身份。南宫墨耸耸肩没有说话。这个便宜公公连哄个人都不带半点诚意,他以为长平公主是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么?
果然,长平公主对卫鸿飞的闻言细语半点也不领情。冷笑一声道:“卫鸿飞,当初本宫没有提和离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面子,若是你觉得迫不及待想要纳继妃了,等父皇的丧期过了就把和离书签了吧。”
卫鸿飞一愣,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何曾想过要纳继妃?长平,别闹了,母亲也经常提起你呢,跟我回去。”
“提起我?”长平公主一脸被膈应了的表情,“你母亲提起我只会骂我吧?”
显然长平公主对靖江郡王太妃知之甚详,那个老虔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从还年轻时候开始说话就尖酸刻薄。做了郡王太妃之后就更是变本加厉了。原本对长平公主还算客气,但是等到长平公主过门没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不是在长平公主面前唠叨自己的丈夫是为陛下而死的,就是整天忙着往卫鸿飞房里送人。然后三不五时就一副长辈的模样教导她做人妻子要大度贤惠,说得好像年轻时候连丈夫看别的女人一眼都要撒泼的女人不是她一样。更让人厌烦的是,这个老太婆总是喜欢在卫鸿飞面前说长平公主的坏话。说一次两次或许卫鸿飞还不相信,但是说上十次八次,身为一个孝顺儿子卫鸿飞也难免对妻子有几分怨言了。
听长平公主这么说,卫鸿飞脸上也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
站在卫鸿飞身后的卫君博上前一步,陪笑道:“母亲过虑了,祖母是真的十分挂念母亲。”
长平公主也不动怒,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君博问道:“你姨娘如今跟你祖母相处的不错罢?她们当初可是好的如亲母女一般,如今能名正言顺的做婆媳自然是更好,你不劝着你父亲早些为你姨娘正名,却来劝我回去?”
卫君博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僵硬了几分,他母亲跟老太妃的关系…还真是不怎么好。
长平公主轻哼了一声,并不意外。她早就看明白,那个老太婆并不是单独对她有意见,无论谁做了她的儿媳妇都免不了一犯磋磨。从前一直有她挡在前面,冯氏跟老太妃又是表亲关系自然是不错。一旦她走了,冯氏虽然没有王妃之名,却又王妃之实,矛盾自然就多了。
卫君博还算机变,神情片刻间就回复了自然,恭敬地道:“母亲是君博的嫡母,君博不敢无礼。”虽然他也希望自己的母亲成为正妃,他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但是无奈他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父王是不会跟公主和离的。而且,庶子的身份虽然难听,但是有了长平公主这个嫡母,多少也能跟燕王和齐王拉近一些关系。前提是…他们能够将长平公主请回府去。如今新皇即将登基,看上去似乎一切平稳,但是到底最后大夏皇朝的实权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未克制。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无论谁掌握了实权,面对拥兵自重的藩王都得客客气气的。
长平公主打量着卫君博一会儿,才回头对南宫墨笑道:“这孩子倒是比君儿会说话。”
南宫墨浅笑道:“卫公子能屈能伸,自不是君陌能比得上的。”
长平公主拉着南宫墨的手,淡淡笑道:“我倒是不指望他能屈能伸,他若总是跟人伏低做小,我看着也不高兴。”
卫君博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了。他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长平公主和南宫墨是在嘲讽他。南宫墨浅笑道:“母亲也辛苦了,明早还要进宫先回去歇息吧。咱们还要搬家呢。”
闻言,卫鸿飞父子皆是一喜。卫鸿飞笑道:“太好了,府里已经将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就等着你搬回去呢。”
南宫墨心中冷笑,只当没听见卫鸿飞那个“你”字,这种时候还想要将她和卫君陌排除在外,虽然他们也不稀罕再进靖江郡王府,但是卫鸿飞这种态度真的是想要接长平公主回府么?
“王爷误会了,燕王舅舅的世子和公子即将到京城。我和母亲正打算搬去隔壁的公主府住了。先皇御赐的公主府早就准备妥当了,只是母亲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家没有兴致搬家,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会陪着母亲一起将公主府打理好。至于靖江郡王府,谁稀罕王爷就留给谁吧。”
南宫墨的话音未落,卫鸿飞的脸就已经绿了,怒瞪着南宫墨道:“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差什么嘴?真是毫无教养!”南宫墨抿唇淡淡道:“我的教养问题,王爷可以去问问楚国公。母亲,咱们进去吧。在门口耽搁这么久也不像样子。”
长平公主慈爱地点点头,不悦地扫了卫鸿飞一眼道:“卫鸿飞,本宫的儿媳妇如何不需要你来多言,带着你的儿子回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卫氏父子,长平公主扶着丫头的手往燕王府里面走去。
“长平!”卫鸿飞心中一急,连忙就要伸手去拉长平公主。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让长平公主就这么走了,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南宫墨怎么会如了他的意?手指轻弹,一根银色的丝带从袖底划落,缠上了卫鸿飞的手腕。只是不到一指宽轻飘飘的一条丝带,却让卫鸿飞的手再也不能上前分毫,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长平公主往大门口走去。
“让开!”卫鸿飞怒瞪着南宫墨厉声道。南宫墨秀眉微扬,笑容可掬地道:“王爷,惊扰大长公主的罪名,你吃罪不起,我是为你好。”
“本王是她的丈夫!”卫鸿飞咬牙道。
南宫墨不以为意,“王爷要不要去问问,当初五姨母的驸马是怎么过日子的?”卫鸿飞会这么嚣张,纯粹就是被长平公主的忍让给惯坏了。那个驸马敢向卫鸿飞这么嚣张,小妾就差没趴到公主头上去了。别的驸马,就算是公主不能生,最多也只是纳个通房丫头,生了孩子还是得养在公主身边。平时没有公主宣召,驸马更是别想踏入公主院里一步,卫家人这么嚣张是真的以为皇家不敢动他们么?
卫鸿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总不能挡着一个晚辈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长平公主对不起他,他还要脸。
南宫墨淡淡道:“母亲对王爷已经足够宽容,还请王爷自重。”
南宫墨手中轻轻一抖,丝带从卫鸿飞的手腕上脱落,同时长平公主也已经踏入了燕王府内,转眼间不见了身影。南宫墨挥挥手示意门口的侍卫关门,燕王府的大门在众人跟前沉重的合了起来。
卫鸿飞冷恨一声,抬脚就想要往里面走。南宫墨身形一闪已经站到了台阶上,沉声道:“胆敢擅闯王府者,格杀勿论!”
“是!郡主!”门口的侍卫齐声道。
“南宫墨,你放肆!”
南宫墨扬眉笑道:“我放肆?王爷是不是忘了,擅闯亲王府,本就是死罪。另外,你是郡王不假,本郡主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卫鸿飞气得嘴唇直发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句“你还是我儿媳妇”的话来。
南宫墨脸上的笑容一敛,淡淡道:“王爷此时来接母亲回府,真的只是为了母亲么?”
卫鸿飞微微撇开了眼,道:“与你无关。”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道:“这次燕王殿下不会回来,所以王爷不用害怕。王爷总不至于连几个小辈都害怕所以才这么巴巴地来接母亲吧?或者说…王爷是想要攀上燕王府和齐王府的权势?王爷…你这种有用的时候先殷勤,没用的时候就踢到一边不闻不问的态度,哪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敢让你攀啊。见风使舵方向也不要太快了。何况…如今这金陵城中风向还没定呢,万一你挑错了,将来还能再把母亲送出来不成?”
“你…你…”卫鸿飞指着南宫墨半晌说不出话来。南宫墨低眉浅笑道,“王爷印堂发红,双眼充血,气息不稳,身体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大嫂。”卫君博皱眉,沉声道:“大嫂这么跟长辈说话,未免太过刻薄了些。父亲到底是……”
“是什么?”南宫墨笑吟吟地问道,眼神淡漠地盯着卫君博道:“卫公子倒是惯会做好人,只是…若是眼底不是那么多的算计野心,本郡主还能勉强相信你是个谦谦君子。做戏都做不到底,就别在本郡主面前献丑了。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说完,南宫墨转身朝侍卫吩咐道:“靖江郡王府的人靠近,不必通报,直接放狗就是了!”
“…是,郡主。”燕王府太久没有主人,哪儿有狗啊郡主?
回到府里,长平公主真坐在房间里做女红。听到南宫墨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淡笑道:“打发他们走了?”南宫墨点点头在长平公主身边坐下,有些好奇地翻看着长平公主手中的东西,“母亲这是再做什么?”长平公主浅笑道:“天气冷起来了,给你和君儿做件冬衣。你这丫头穿的也太单薄了一些,君儿也是……”
南宫墨一时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自古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别的人家做媳妇的只求能跟婆婆和平共处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哪里像长平公主堂堂公主之尊还亲自给她做衣服。反倒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除了平时陪公主说说话,倒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拿着她的神色,长平公主含笑拍拍她的脸颊笑道:“好了,母亲知道你们都是做大事的,这些琐事就不用理会了。君儿总是一个人做什么也不会跟我说一声,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有了这个,比做一百件那些小事都要让我高兴。”
“谢谢母亲。”南宫墨轻声道。
长平公主笑道:“真的想让我高兴啊,你们就快点给我生个孙儿出来。趁着我如今有精神,也好帮你们照顾孩子啊。”
南宫墨双颊微红,“母亲……”面上娇羞,南宫墨心中却只得暗暗吐槽:如今事情这么多,可真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长平公主想要抱孙儿的愿望短时间内大概是无法实现了。更何况…还没到十七岁就生孩子,南宫大小姐深觉接受无能。
“卫鸿飞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说笑完毕,长平公主也不刁难她,淡淡地转换了话题。南宫墨坐到一边,撑着下巴道:“靖江郡王想要接母亲回去自然是真心的。不过…别的一些原因也是有的。”南宫墨看得出来,卫鸿飞对长平公主是真的有深厚的感情的。只可惜这感情并不足以让他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妻子,同样也不足以让他为此放弃其他的东西。无论是爵位,财富还是美妾庶子。或许卫鸿飞自己心中还觉得委屈,别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他凭什么就不行了?长平公主生下卫君陌令他蒙羞,明明是长平公主对不起他,凭什么还一副他错了的模样?
只是他忘了,别的男人都不是皇家的驸马。享受了皇家赐予的荣耀,却不愿意付出。卫鸿飞若真有志气,拒绝靖江郡王的封号,如那些开国元勋一般凭借自己的军功哪怕只是封个国公,甚至是侯爵,南宫墨都不会这么看不起他。就如同南宫怀,南宫墨看他不顺眼,鄙视他在女色上的不清不楚,却不会否决他的能力。而跟南宫怀比起来,卫鸿飞显然是一无是处。
长平公主想了想,也明白了。淡淡道:“以后我不想再见他了,你和君儿既然都不想要靖江郡王府,那么以后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母亲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是,母亲。”南宫墨浅笑道。
深夜,南宫墨坐在书房灯下翻看着刚刚收到的信函。信自然是卫君陌通过紫霄殿传到金陵来的。心中提到因为萧纯最后放出了落阳山的病人,如今灵平二州大半的地方都传染了瘟疫。朝廷已经彻底切断了通往金陵的道路以免疫病传到金陵。另外,弦歌公子已经研究出了能够治疗疫病的药物,只是弦歌公子并不满意药效还要继续改进,还有就是疫区缺严重缺药等等。
看到此处,南宫墨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师兄研究出了治疗的药物就好,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至于别的…总是会好起来的。
再看后面,却是卫君陌询问金陵的情况,嘱咐她万事小心。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带着长平公主离开金陵往幽州的方向去。紫霄殿的人马也已经撤回了大半,很快就会返回金陵保护她和长平公主的安全。
细细的将信笺抹平,南宫墨淡淡一笑,提起笔开始写回信。书房里静悄悄地只听到偶尔烛花绽开的声音。
南宫墨突然抬起手来,手中的狼毫笔如利箭一般脱手而去。穿破了窗户射向外面的黑夜中,只听外面咚地一声闷响,显然是什么落地的声音。南宫墨站起身来,冷声道:“你们胆子不小,竟然敢夜闯燕王府?”
门外沉寂了片刻,突然书房的窗户轰然碎裂,几个黑衣人从窗口跃了进来,不约而同地朝着南宫墨扑去。南宫墨飞快地后退了几步,手中银针毫不留情地射出,几个黑衣人不及防备立刻倒地不起。南宫墨分毫不停,身影如惊鸿一般朝门外掠起,门口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脖子一凉,直直地倒了下去。
南宫墨落到院中,把玩着手中染血的匕首,垂眸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徒惹本郡主笑话。”
“没想到…星城郡主杀人的功夫也如此利索。”一个声音沙哑的黑衣人沉声道。嗖嗖几声,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小院的墙头上。南宫墨微微皱眉,黑衣人道:“星城郡主请放心,我们只要郡主一个人的命,绝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南宫墨冷笑,“这副见不得人的扮相,看来不是江湖中人。”
黑衣人短促地笑了一下,道:“江湖中人也怕紫霄殿的报复啊。郡主,要乖就怪你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自作聪明!”南宫墨冷然道:“你不说这话本郡主未必能猜到你是谁的人,但是现在……。”
黑衣人愣了愣,很快又笑道:“无所谓。”死人,就算猜到再多也不用怕。
南宫墨笑道:“看来你很有信心。”
黑衣人道:“难不成,郡主还想要靠燕王府那些侍卫么?”南宫墨垂眸,淡淡道:“既然你们进来了,想必燕王府的侍卫是没什么用了。既然如此,就动手吧。看看到底…是谁胜谁负。”
“郡主,得罪了。”黑衣人沉声道,抬起手来刚要挥下,就听到一个明显心情不太好地声音在夜空中传来,“现在的人真是够不要脸的,这么多大男人围攻一个女人,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南宫墨一怔,看到来人不由得莞尔一笑,“靳寨主,别来无恙?你怎么会在这里?”
靳濯不知何时坐在了不远处的房檐上,一脸不爽地睨了南宫墨一眼,“你说呢?”
“君陌让你来的?”南宫墨挑眉,心情越发的好起来了。
靳濯轻哼一声,足下一点飞身落到了小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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