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风带着清凉,杂揉着草木的香气。『樂『文『小『说|
天边灰暗,隐隐要泛出鱼肚白,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要升起了。
莫颜疲惫不堪地动了动身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很有道理,她作为被动受力方,累的不想动地方。
再一会儿,家人要起身,见不到他们二人,会着急的。
一夜酣战,万俟玉翎神清气爽,抱着莫颜简单地冲洗,又替她系上胸前的盘扣。
二人回到莫家大宅,发现院中各间屋子点燃着昏暗的油灯。
“嘿嘿,都起这么早啊。”
莫颜干笑两声,彻夜不归被抓包,还是有点尴尬。
祝神医走出门,脸颊漆黑,他倒是想睡觉,搂着胖丫正准备研究研究夫妻之间亲密而舒服的法子,房门被拍的响。
关键时刻被打扰,心情能好哪去?
照此下去,很有可能不举。
被打扰有正经事也就算了,偏生拍门的是两个小包子,他能说什么?
宝贝和宝宝两个小包子睡到深夜,醒来发现不见爹娘。
这下,兄弟二人急了,从摇床爬出来。
墨冰,墨粉等人一商量,看看小主子要干什么,跟在后面保护。
两个小的晃晃悠悠,先拍响祝神医和胖丫的房门。
紧接着,家人都被吵醒。
宝贝和宝宝吐字清晰,“要爹爹!”
只要有爹爹就好,莫颜被两兄弟无情的抛弃了。
公鸡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天边终于开始泛着白光。
一夜未睡好,全家人帮着合力哄两个包子,用尽千奇百怪的招式。
大堂哥莫轻云把剪刀手放在脑袋两侧,学着兔子在地下蹦着玩,他痛苦地呲牙咧嘴。
“要爹爹!”
宝贝和宝宝不买账,莫轻云表演半天,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问题是,谁知道你们的无良爹娘去了哪里?
夫妻许久未见面,总要“叙旧”,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
众人轮流上阵,爷爷把最珍贵的烟袋锅子都交出来给两个小的,还是哄不住。
不哭,光是闹,一家人脑袋发胀,心里祈祷二人早点回来。
“爹爹!”
睁着眼睛,不敢入睡,宝贝和宝宝等一宿,已经很困了。
兄弟俩上眼皮打着下眼皮,强挺着坚持。
莫家人心里不是滋味,小娃才一岁多,懂什么呢?
别家的娃都是整日流着口水,谁给块糖就和谁跑了,这两位却聪明,也让人心疼。
万俟玉翎一手抱着一个,内心是柔软的,心底深处,被一股暖流淹没。
有爹爹在,两个小的完全忘记莫颜这个娘亲,和爹爹互动后,呼呼大睡。
“啧啧,就知道要爹爹。”
莫颜跺跺脚,发现腰闪了下,她怒瞪万俟玉翎,也不知道节制点!
怎么看皇叔大人都不顺眼,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从双胞胎出生到一岁多,她一天都没离开过,怎么就把她这个当娘的忘记了呢?
难道说,他们爹也吃了同样的奶,所以更为亲密?
莫颜脸色红红,暗骂自己,每到关键处,又跑偏。
几日未下雨,颍川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
还不到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出去走一圈,立刻汗流浃背。
家里人没精神,饭后统统补眠,院内安安静静。
昨日的衣裙褶皱,莫颜洗漱后重新换了一套,放下流苏的床帐,依偎在万俟玉翎的胸口假寐。
从昨日重逢到现在,她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
“玉翎,你说叶相在阜阳,总不好让他们等着吧?”
在乡下没有冰盆,连风都是闷热的,好在万俟玉翎身上没有汗,凉凉爽爽。
莫颜把玩着皇叔大人的乌发,扭扭身子,眼神迷蒙,慵懒地打个呵欠。
如果要离开,得提前和家人告别。
住了一年多,感情越发深厚,她很不舍。
“恩,让他们整理好行远程的应用之物,先行一步,到京都。”
现在,京都是莫相主事,那些曾经瞧不起莫中臣的各位大人,比小鹌鹑还老实。
八月十五良辰吉日,莫家人不如赶到那天团圆。
“爹爹信中说想回颍川,怕是脱不开身了。”
莫中臣自打当官,就没再回来过,都是家人动身,行程千里,到京都去看望。
爷奶他们根本不想借光享福,心思重,总是怕拖儿子的后腿。
“对了,我有小侄子啦!”
陈英一举得男,吕氏觉得北地冬日太冷,环境对孩儿不利,要带陈英和莫轻风回京。
陈国公家的罪名得到平反,最近百官正在商议此事。
被于太后和万俟御风迫害而亡的忠臣,都要给予不同程度的抚恤。
只是有些人家被灭门,想要弥补,怕是不能了。
关于封后大典的安排,万俟玉翎刻意隐瞒下来,那天,他想给莫颜一个惊喜。
莫颜睁开眼,看着枕边人。
万俟玉翎的脸庞还是如多年前初见一般,只是气质比从前稍微柔和些许。
就是这样一个即将成为大越王者的男人,是她的夫君,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
生活,没有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有一丁点的改变。
他还是他,而她也是她。
“颜颜,你猜猜,现任京兆尹是谁?”
万俟玉翎故作神秘,他的眼底平静如深深的湖泊,眼眸中波光粼粼,只有对莫颜才能敞开心扉。
“是谁?”
李月娥的爹实际上还是个不错的官,可惜跟错人,最后得了这么个下场。
京兆尹掌管京都城防,非天子进臣不可,就算是叶相,也得对京兆尹另眼相看。
这么重要的位置,留给谁了?
莫非是大哥莫轻风?
莫颜狐疑地看了一眼皇叔大人,最后打消这个念头。
从大哥看春宫,在房事上纸上谈兵,技能差劲,就知道是个光会耍嘴皮子的。
这种满口“子曰”的人,会把百姓们说晕,皇叔大人应该不至于让他走后门。
“难道是张举?”
莫颜想了一圈,最后确定人选,她记得曾经说过不少张举的好话。
“对,就是张举。”
张举为人清正,人品端方,在百花县做了几任县令,苦于没有银子打点,这官一直原地不动。
这下好了,一次性来个大的,估计张大人乐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林知县也不错。”
并不是清正廉明就一定是好官,太过死板容易矫枉过正。
水至清则无鱼,从底层靠科举当官的穷书生,更能了解百姓的疾苦。
至于收点礼,大户人家愿意送就行,莫颜可以理解。
两个人谈话期间,小包子们醒了一次,睁开双眼,看到万俟玉翎才安心,继续沉沉地睡过去。
万俟玉翎把宝贝和宝宝放在床的内侧,他和莫颜在外侧,这样可以看着两个小娃的睡颜闲聊。
“没想到有机会去大吴。”
莫颜对大吴的风土民情很感兴趣,包括民间的艺术,她打算在铺子淘淘,看看有没有精美的首饰。
大吴百姓们喜欢花草,贫苦的百姓,也有自己的向往和追求。
他们喜欢听戏,平常看个日落,能说出几千字的感悟。
用现代的话说,每个人都文艺青年。
近几日大越内部变故,边境战火有停歇的趋势。
南边小国处于观望中,万一大越干掉北地蛮族,联合大吴,那么倒霉的该是他们了。
好好的南平王,做了皇上,这个消息足够令他们忧虑。
傍晚,睡了一天的小包子们,再次变得活蹦乱跳。
两个小的喝奶,又吃了鸡蛋羹,碎虾仁拌饭,闹着和万俟玉翎一起做游戏。
“牛牛。”
宝贝冲着莫颜比比划划,他口齿不够伶俐,宝宝补充,“有爹爹!”
那意思,两个小的有爹爹的,急需找牛牛小包子炫耀。
莫颜一脸黑线,这两个蔫坏的家伙,在一起玩,没少欺负老实的牛牛。
三个小的一起堆积木,牛牛垒成一幢高高的城堡,宝贝和牛牛说话,故意挡住视线。
弟弟宝宝用手指在下面推着,然后大楼马上倒塌。
牛牛只得重新垒,还不知道是两个小的配合干的。
莫颜很忧伤,她真的没这么教育过,她发誓!
“来,爹爹抱。”
无人在,皇叔大人很放得开,智商瞬间下降和双胞胎一样的水平。
把两个小的抛在空中,然后伸手去接。
莫颜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时刻准备后补。
这是目前为止,宝贝和宝宝最喜欢的游戏,兄弟俩哈哈大笑,拍手蹬腿,是他们表达愉悦的方式。
万俟玉翎在前面跑,兄弟俩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疲惫地睡去。
这下,晚上应该不能醒了。
万俟玉翎擦擦汗,给莫颜一个眼神,昨夜那地方甚好。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可以尽情地发泄,不用掩饰自己。
屋檐上,暗三脚底滑了一下,差点从房顶上摔下来。
昨夜他喂了一晚上蚊子,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今儿不是又来吧?不要啊!
暗三的祈祷没能成为现实,夫妻俩再次进山,家中施展不开,稍微有点动静,就能被不远处的祝神医发现。
夫妻行房比较私密,还是隐蔽点为妙。
山泉水流淌着,清清凉凉,莫颜投下一颗石子,仰头望天,“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句诗应景,只是今儿不是农历十五,月亮不够圆。
“玉翎,某某的女人怎么处理的,撵出去没?”
莫颜吃着烤鸡,万俟御风是野种,谁知道他叫什么,一律用某某代替。
以后偌大的后宫就是她的地盘,突然升职,发现除了宫女和太监,她谁也管不了。
“恩。”
离开京都这三个月,后宫要重新清洗,洗去之前的痕迹,一些闲置宫殿的门锁起来。
后宫大,却冷清,建造个观景台,或者设置一处角门,可自由出入。
万俟玉翎知道,自家娘子喜欢看热闹,他不打断拘着她。
皇后这个分位是无上尊荣,而不是一个制约她的枷锁。
大越都是他的,他就是要让他的女人和孩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怎么样,有他宠着!
莫颜撕着鸡胸肉,这香辣的肉,竟然吃出了甜味。
“玉翎,还是你眼光好,慧眼识珠。”
莫颜毫不吝啬地表扬自己,说来说去只有两个字可以取代,完美!
依偎在他的胸口看星星,夫妻两人又说了这一年中发生的琐事,彼此的心贴得更近。
“夫君,我……我有点涨奶。”
月光下,莫颜眼神水润,带着一丝薄雾,羞怯地让人看不真切。
生了两个小包子一年多,奶水仍旧很丰沛,两个小的吃上辅食后,奶就喝的少了。
半夜涨奶,她要费力气一人挤出来。
娘子主动邀请,万俟玉翎一手扑倒莫颜,急切地解开她胸口的盘扣。
小娃们大了,早点断奶好,这样,娘子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
很快,喘息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男女身体撞击的声响。
暗卫们很有经验,掏出棉花塞耳朵,动作整齐划一。
有了雨露的滋润,莫颜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这几天她自己观察,气色越来越好,不擦胭脂,脸上也带着如桃花瓣迷人的粉色,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
万俟玉翎在人前还是少言寡语,冷漠的模样,面对两个小包子时常手忙脚乱。
“爹!”
宝贝拉着万俟玉翎的衣角,脏兮兮的小手,印上一个爪印。
宝宝笑嘻嘻地跟上,缠着他玩游戏。
自从爹爹归来,他们找到新玩伴,不再念叨牛牛小包子了。
万俟玉翎一日换几套衣衫,围着两个小的团团转,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只有白天伺候好两个小的,晚上才能和娘子双宿双飞。
“爷奶,咱们家的地就委托给村里人吧,回头去松竹书院通知一声,让轻霜跟着一起去。”
莫颜觉得县里的书院就那么回事,自家堂弟还要被欺负,不如早点去京都的书院。
那里有大儒教书,无论是学识,还是眼界,都是颍川的先生不能比的。
书院的山长,曾经中过探花,文采超绝,只爱游山玩水,无论是北地蛮族,南边小国,大吴,都有他行过的足迹。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莫颜非常认同。
为方便照顾家人,莫颜希望家里人暂时到京都住一段日子。
“颜颜,你和王爷到大吴去,不会有危险吧?”
大伯娘拉着莫颜的手,很不放心。
前段时间大吴和大越开战,两国水火不容,现在这么快就好了?
“大伯娘,放心吧,不会有危险。”
小包子们跟着万俟玉翎,莫颜得了片刻自由,在前院和家人商议。
明日她就离开颍川,和皇叔大人上路,叶相等礼部官员在阜阳,没准等急了。
家里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近日启程。
离开之前,总要和告别。
带着墨冰到镇上和县里走一圈,和丽娘,林知县告别。
一听说回阜阳,胖丫是最积极那个人。
她在买了点颍川的特产,又为家人准备点常用药材。
祝神医蔫头耷脑,婚后尝不到甜头,暗无天日。
胖丫开始的豪放,那种精神哪去了?
“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我就找个小妾!”
祝神医用小铜镜顾影自怜,这么英俊,只要一出现就会被无数良家妇女簇拥,胖丫怎么就不懂欣赏呢?
彼时,胖丫正在劈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眯着眼,“你再说一遍?”
“说怎么了?”
祝神医不怕死地梗着脖子,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看看人家南平王,一回来就和徒儿水乳交融,他家胖丫天天能看的见,就是没有后续。
祝神医很想离家出走,小别胜新婚,他决定了!
夫妻俩赌气冷战,胖丫不痛快,闷头干活,心里把祝神医骂了个十八遍。
第二日,莫颜一行人打算离开,胖丫左右找不到祝神医的影子,才知道,他真的离家出走了!
师父四十,不是十四。
莫颜揉了揉眉心,估计这是大越历史上,因娘子行房不配合而离家出走的千古第一人!
真是呆,好歹也是神医,不配合,下点春药,什么都解决了!
莫颜嘀咕两句,众人算计好时间,不能耽搁。
马车上,两个小包子安静地坐在万俟玉翎身边,一左一右,把莫颜挤到对面。
莫颜哀怨地盯着两个小的,她也想离家出走了。
“玉翎,宝贝和宝宝的大名,咱们应该起好。”
喝了一口薄荷冲泡的凉茶水,莫颜讲了小包子的抓周趣事。
对于儿子们的成长细节,万俟玉翎听得很仔细,不放过分毫。
“是该起个大名。”
万俟玉翎之前想了几个,觉得不合适,大名必须文雅而响亮,体现出皇家的贵气。
夫妻俩商量,都不太满意,暂时搁置下来。
“我是宝贝。”
宝贝听说名字,皱眉头,他已经有名字了,他是宝贝,弟弟是宝宝,比牛牛好听。
莫颜翻了个白眼,堂姐莫玉家的那个,小名叫狗子,是在她强烈要求下,才改成牛牛。
“宝贝,过来到娘这来,别总缠着你爹。”
莫颜张开双臂,哄着宝贝上钩。
“娘这里有好吃的杏仁棒。”
杏仁棒是很细的一条,给双胞胎用来磨牙用。
宝贝纠结一番,最后杏仁棒没有爹爹有魅力,他摇了摇头。
莫颜咬牙切齿,父子这么亲密干什么?让她觉得自己被冷落,看来得快生个娇软贴心女儿,像洛荷家的香香一样。
万俟玉翎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虽然一年多没陪在儿子们的身边,这两个小的,还是和自己亲。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看到他们,就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双手奉上。
天气越来越热,正午时分,马车里就像个蒸笼。
两个小包子察觉到不舒服,一会儿扭一下,要不停地喝水止渴。
颍川的商家冰块库存有限,放在马车中没办法保存,只能放入一个冰盆,把今日凑合过去。
车窗被关上,万俟玉翎对着冰盆挥了挥手衣袖。
顿时,白色的冷气弥漫整个车厢,两个小包子好奇地瞅瞅,然后拉着万俟玉翎的胳膊不放开。
他们的爹爹真厉害!
“爹爹!”
宝贝和宝宝会说的话还不是很多,包子们正先坐在万俟玉翎的腿上,摆弄着他的衣摆。
莫颜磕着瓜子,心里却想,哼,儿子们还是和皇叔大人亲,亏她累的要死要活带了一年多。
从现在开始,她撤手不管,让没经验的皇叔大人也体会下带孩子的苦恼。
“亲!”
宝贝一声令下,宝宝立刻会意,兄弟俩站起身,一左一右,在万俟玉翎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晶亮的口水印。
“乖,坐下,爹爹给你们讲故事。”
万俟玉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向自家娘子求救。
他来的时间太短,不知道两个小的到底喜欢什么。
莫颜用余光查看到他的窘态,假装看不到,靠着车壁,一手托腮,盯着车内的烛火发呆。
不同于刚才的燥热,车内凉爽,小包子们开始撒欢,急切地等待爹爹讲故事。
虽然,他们听不懂,但光是听着爹爹说话就很开心。
万俟玉翎眸底深处浮现出一抹慌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不是谋略就是兵法,要么是战场上的厮杀,总不能给小包子们讲吧?
再有,他心底深处那份美好,就是和莫颜相识到成亲的过程。
“爹爹,快!”
宝宝肉呼呼的小手,拍了万俟玉翎的胳膊下,催促着。
“从前……”
万俟玉翎只憋出两个字,然后就卡壳了,他决定,等会进到镇子上,他得去书铺买书。
民间的传奇,话本,只要适合小娃的,统统买来,他要全部背下来,讲给儿子们听,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学识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