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一章再回郧南
重回到郧南大山,梁纲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熟悉的地理和人文环境,让他心底的那股紧迫感得到了少许释缓手摸在心口,似乎连那咚咚的心跳声都没之前那样强烈了
他缺乏安全感。因为要一直保守着‘穿越’这个大秘密,压在心口不能对任何人讲,梁纲无形中就变得有些缺乏安全感,加之刚出山时的一连串搏杀,使得他潜意识里总喜欢呆在熟悉的地方环境,喜欢掌控一切事物有关于自己的发展。而且他信奉‘历史’,或是说极度倚赖‘历史’,非常的执着于自己先前依据‘历史’而制定的那套计划,甚至不惜为此主动出手扭转即将出现的历史变差
他早早的用一个足够充分的利益理由说服了自己,在某一个或是几个历史切入点没有出现之前,决不去触动历史长河的进程。到现在为止他的行为已经充分证明了他在这一点的坚城
理智,这应该能称得是一种‘理智’的表现,掌控一切事物的发展,从中使得自己的利益得到最大化但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看,这也是一种缺陷,性格的缺陷。拔高一点,严重一点的去说,甚至能称得是‘自我的不自信’,他主动出手扭转即将出现的历史变差那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以今年的襄阳大水为例,这实在是一次绝佳的大起义时机,未分裂的西天大乘教,举旗一呼必将招引万千百姓追随,其破坏力比之日后的白莲大起义,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中间差了个湘贵苗汉起义,可是因为多出了梁纲这个变数,湖北的清军也是用兵多时。
刀兵之下,整个湖北连带着河南南部的南阳、信阳一带,都是徭役繁重,税赋加剧,民间百姓早就被官府搜刮的清澄如水,逼的水深火热,两方结合下未必久不能更胜‘历史’一筹。
可是性格使然,梁纲一旦听闻就立刻大惊,马就出手生生抹平了这个变数。心中给出的理由是让福康安死到贵州去,可是这未尝也不是因为他心中对福康安有些怯劲。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个性格缺陷不经巨变是不可能反省过来的,也是不可能改变的,想要他一朝间就转变过来,完全是天方夜谭。
梁纲缺乏安全感,内外原因所造就的这一事实,所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好郧南大山就相当于梁纲的草窝。在这里穿山钻洞,固然不如外面的千里转战,攻城拔寨,来的风光,可是他内心深处却能得到一丝安定
尤其是现在,山外的‘大得大失’令他日后的处境相当危险,如此他心理面就更加急盼着熟悉的郧南大山而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心中的愿望一但得到实现,自然会高兴,心情自然就会放松。如此到了郧南之后,梁纲就暗松了一口气,还安下了些心来,内心中的紧迫感也得到了稍许的释缓。
红巾军进入郧南,清军也随之跟进了郧南大山中,不过两军间到底是有个前后顺序,而且随着梁纲茅麓山开始的几次阻击战的实施,双方的距离就越发的拉远了。
梁纲迅速的和西天大乘教取得联系,时小迁的暗营也很快就搭线,不多时就搞清楚了郧南四县的兵力部署。
太空虚了,完全就是一击即碎。
成德引手下的主力尽去做了追兵,整个郧阳府现在就剩下了四五千人,一部分还驻守着郧县,郧南之地防御空虚,对于红巾军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空壳。
趁着它们兵力空虚的空挡,梁纲舍竹溪不入,举兵杀进了竹山县,先克了黄茅关,再扫了保风大营,最后一举拿下了竹山县城。
红巾军在竹山县城呆了两天时间,下下都好好地轻松了一把,西天大乘教的一百多人手,姚学才、廖勇富趁着这个机会尽去,带着分给他们的战利品高高兴兴的回家了。而随着清军主力的赶回,红巾军迅速撤出城池,全军转进了大山之中。
士气低迷的清军回到了老巢也没能立马雄起,沿途追击下他们现在也是疲兵,小两万人趴在了郧南四县就地转入了休整。
如此战果乾隆当然不满意之极。身为统军之将的成德当然要受到乾隆的亲口训斥。连连的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北京方面对他的不满已经快要达到了极限。
而总督湖广一切军政事物的毕沅终也没能跑掉,乾隆老儿的圣旨下到了武昌总督衙门,面具体是什么内容梁纲自是不知,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湖北官场再次掀起了一场滔天巨。
督抚湖广六年之久的毕沅终于下马了,再多的圣眷也顶不住江山重要,在乾隆眼中,可能为官贪墨一些并不算是什么大的毛病,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你决不能危及到他的江山社稷。这一场大祸难下,便是和珅都不敢明着包庇他。
毕沅被革去了湖广总督之职,拿掉了双眼花翎,降到山东做代理巡抚任用,并罚缴湖广总督养廉五年,赎罪银三十万两。乾隆以现任湖北巡抚福宁为湖广总督,调安徽巡抚陈用敷为湖北巡抚。
官场的大震动对于交战中的清军、红巾军影响并不大,清军依旧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养精蓄锐。红巾军也没有主动出山挑事,而是被梁纲引进了大山深处,在一处无名山头下驻扎了下来。
趁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暇,梁纲也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内务。
人数总、伤员、各编制显存兵力、人力多寡;粮食物资储备、金银珠宝数量、火药多少、手雷多少、开花弹多少、纸弹多少;臼炮磨损状况、火枪管磨损状况,前者是否还都能用,后者是否还能保持补充,要不要立刻开炉再铸…………
等等等等,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停不了下来。
而且还有大战过后个人的奖励、下层头目的晋身、兵阶的晋级,这也是一场规模浩大的调查。
王邵谊、王子元和彭泰等十七个投效来的读人,整整用了五天的时间才理清了具体数据,之后的整理又费用了十九个人两天的时间。
待到一切处理妥当,一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此时的红巾军下共有四千三百三十二人。伤员有超过四百人轻伤除外,大多数伤势不轻,有近一半人需要人帮扶才能走路,躺在担架不便行动的更是有八十三人之多。而这些数量,还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的伤员被发钱遣散了的原因。
医疗部有所扩大,梁纲又选了二十个半大孩子捣了进来,黄恰、刘靖、王少洪、甘斌云、蒋第五人,每人再收了四个学徒。
长年的打仗,有着梁纲在一旁提示,这用针和肠线缝合伤口之类的小手术已经在医疗部全面推广开来。至黄恰他们五个大夫,下至那十名学徒每人都能熟练施展。
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改变,红巾军伤员的存活率才能比清军明显的高出一截来。对付刀枪肉搏中拼出的伤口,缝合治疗是要远比中医的老式医治方式见效的快的。
什么事情都不是没有由来的,医疗部如此,老营那里也是如此。彭泰等十七人的入伙,他们的家人自然也跟着加入了红巾军,老营的人数随之就有了相当大地提高,现在总数达到了三百五十七人五十人为警卫。
枪炮火药三组的人员则还是老编制,在不能保证绝对可靠的情况下,梁纲是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那三个小组的,尤其是前两个。
辎重营的规模所有加大,除了马匹牲畜外,保卫队的人数正式达到了一百人,队长有王子元本人亲自担任,副队长和分队长则都是梁纲的老班底当初的那二百人充任。
补给队和辎重营一样,也得到了加强,人数、马匹达到了超前的二百人马规模,都顶得出山前的辎重营了。担负的东西也从原先全部的弹药转变成了现在大半弹药,小半携粮。
因为梁纲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六省教案以后西天大乘教的那些沟通渠道肯定也会全部断绝,这军中的粮食储备以后就是重中之重。
毕竟没有了弹药可以打仗不再用枪炮,拼刀子红巾军照样不弱人。可要是没有了粮食,炮弹再多,到时候也换不来吃的。便是预先往有粮食的地方去打,碍于眼下红巾军的实力,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扣除掉伤兵、老营、医疗部、辎重营、补给队和枪炮火药三组文艺团早已放回,梁纲手下还有第一、第二、第三三个步兵大队和炮兵大队、骑兵大队、火枪兵大队、亲卫队、侦察队、预备队以及所剩不多的新兵营,战力达三千人。
……
“轰……”一声炮响。
淡淡的硝烟从一个直径一尺多长的圆粗铁桶口冒出,一道黑影瞬间从桶中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落到了百米开外的地方。五六息的时间过后,“砰”,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从落点响起,继而原地升腾起了一股黑色的浓烟,在这朗朗晴日下显得分外清晰。
“又是这。”梁纲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老是在时间、距离不确定呢?这都试了多少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数据都记了满满一纸页了。
“唉”这样的性能就是拿到战场也是白搭,纯粹浪费火药,看来这火炮组想要造出自己要的东西,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他娘的”一旁的柳严辰气的破口骂出了声来,“怎么只打了三十丈?”一炮不是打到了五十丈的么?
中点误差还更大了,这落点距离中心线原点十米远的距离也都有了“怎么搞的?”嘴中气恼的叫嚷着,柳严辰再一次跑了前。
在他们立足十多米远的地方,新新的黄土覆盖,山野间被人在地挖出了一个标准的炮位。那个直径有一尺多长的圆粗铁桶就摆在那里,边只有一个试炮的操炮手在。而随着柳严辰的奔,他手下那些人也一起涌了过去,或是取火药发射包,或是取飞雷弹,更或是帮助柳严辰查看铁桶,等等不一。
而在炮位更远的正前方,每隔十丈就有一道小沟在地表被掘出,在山下平坦的野地痕迹很是醒目。
小沟共有十道,整整一百丈的距离,相比较起这个又圆又粗的铁桶射程来是远远足够了。
梁纲没有过去凑热闹,而是叹着气转头向前山的营地走去。这个试炮场是红巾军所驻扎的山头的后山野地。
军中的杂务结束之后,梁纲的注意力就随之转移到了火炮组身,他们研制没良心炮已经有了一阵子,也该是出成果的时候了。
柳严辰也没有让梁纲失望,他们火炮组在大军转回郧南的路就已经完成了大号臼炮,也就是梁纲心中所想的没良心炮的设计图。
炮膛壁厚、炮管长短、总体重量、发射装药量等各处数据也全都估摸出了个大概,并且在大山内安营后的这十天时间中几经实验,进一步的得出了大型臼炮的准确数据,并铸出了两门更好的大号臼炮试样。
红巾军在攻打襄阳的时候梁纲就发现了臼炮的弱点,射程短,对坚固物体,如城墙的爆破力也差,清军城墙只要是能抵挡得住火药桶的根脚爆破,那剩下的单凭臼炮,根本就对它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在这一方面,它们甚至不如铁弹。
这一弱点在荆门之战时被更进一步地反应了出来,打那之后梁纲心中就开始了对新式装备的估摸。单凭现在臼炮的威力,攻城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必须造出一种威力更大同时也不重的炮来。
可是受形势限制,重炮不能装备,那又该用什么办法来改变呢?
思来想去,梁纲就想到了在淮海战役中大放异彩的没良心炮。
似乎是铁皮桶卷的?
对那些东西不甚了解的他,脑子里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铁皮桶。没良心炮就是铁皮桶。
当然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一些技巧的。只是以铁皮桶做原材料,就首先反映出了它的时代性,那绝对是火绳引燃火药做发射以抛飞炸药包的,与现在的火炮可以说是处于同一个档次。而至于那炸药包里是不是装了雷管什么的,就不死梁纲考虑的了。
开花弹的成功让他直接性的把两者归为成了一类,区别只在于后者体积更大,重量更大,达到了空前的二十+斤重,是前者的四倍。
用多少火药做发射药?
拿最初的几门试样做实验后,柳严辰相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到现在为止,新造的这两门炮已经算是合格的了。炮管的承受力和吨位重量都达到了要求。直径一尺二寸长的炮管,全身头尾长三尺三寸,不用什么底座,只一个铁架子就成,两者相加,总重量才一百斤,比正儿八经的小型臼炮还轻的多。
巨大的炮口,超快的散发速度,能让它承受得了最高五斤重的火药,但一般的来说都是两三斤重。
因为这没良心炮的准头比臼炮还要离谱,打的越远偏的越多。急的试验中打的最远的一次,装药四斤,把二十斤重的‘炮弹’打到了接近九十丈的距离,而落点距离中心线原点则相隔了将近十丈……
而且因为‘炮弹’体积委实过大,在空中受到的各种阻力也大,只要稍微的有一点风向或是抛射角度变化,再或是或是别的什么变化,就可以严重的影响到它的射程。同样装四斤火药,远的可以达到九十丈,近的则只有三四十丈,如此巨大的察觉,那落地时间就十分的不好把握,过长的引线往往是要‘炮弹’落地几息时间之后才爆炸……
“任重而道远啊”梁纲心中无奈的道。
“哒哒哒……”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抬头一看,是詹世爵。
“将军,宋标到了”十步前下的马来,詹世爵快步走到梁纲身前报道。
宋标,就是在阴条岭和南向阳一起投降的那个郧西县捕头。他现在的身份是暗营副座,是时小迁的助手,职位和柳青言相当。
当时梁纲没有那他吸纳入军队,一是因为他不是南向阳那样的军人,没带过兵;二是因为让他当兵太过可惜了,就算是个分队长、中队长也是如此。宋家在郧西相当的有关系,他真正适合的职务是在暗营。
虽然现在宋标与南向阳二者间的地位已经相差颇多,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公平,可是宋标本身而言他就不会生出抱怨。
人要有自知之明,能做到一县捕头的人都不是傻瓜。而且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能看出暗营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甚至在梁纲自身的红巾军覆灭之后,暗营都有可能还依旧存留。只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宋标心甘情愿的了。
这些日子来,时小迁有了宋标做帮手,势力在郧北发展的极快,虽然根基还不牢靠,可是整体实力要超出郧南柳青言的不少。而且他们还和王延诏保持着了密切的联系,以至于梁纲现在和王延诏的关系都无形中亲密了几分。
“竟然亲身来了?”梁纲眉头皱起,难道北边出了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