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将房契缓缓推到陈世贵面前。
陈园是什么地方?杨天保非常清楚,这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豪宅,哪怕是放眼整个长安城,也算数得着的青楼,里面光歌姬就有四百多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杨天保非常相信这条金科玉律,如果谁会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么距离上当受骗就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陈园虽然好,可是拿下陈园的代价,绝对不是杨天保可以付得起的。
陈世贵满城堆笑道:“自从陈伯玉死后,家产被籍没,陈园的生意就停了下来……”
杨天保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世贵听到这话,顿时明白杨天保这是对他有着极大的戒心。富二代没有一个是傻子,官二代更不会愚蠢。
陈世贵笑眯眯的道:“陈园是一块肥肉!”
杨天保不置可否的道:“不错,莫非陈法佐认为这块肥肉没有人想吃?”
杨天保更相信,随着陈园失去主人,想着拥有陈园的人,在长安没有一个团,至少也有一个旅。
陈世贵有点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大唐是一个拼爹的时代,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拼爹,很多人一出生,未来的富贵路就铺好了,如果自己不作死,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
就像现在的杨天保,他作为三子,如果他的大哥、二哥不死,观国公爵的爵位与他无缘,不过作为贵族子弟,他将获得一笔巨额财富,还有弘农杨氏的无形资产。一旦加冠之后入仕,哪怕连衙门都不去,工作就会有人办理得妥妥当当,要政绩有政绩,要风评有风评。
反正杨恭仁的门生故吏都会为他鼓吹造势,也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就像现在,可以说杜荣也好、陈伯玉也罢、哪怕是张金称,都是倒在弘农杨氏门生故吏之下。
无论是陈伯玉的陈园,杜荣的骏驰车马行,张金称的渭水码头力社,这些肥肉无人敢动,敢动这些肥肉,就意味着与弘农杨氏为敌。
当然,这也不是说弘农杨氏就意味着在关中天下第一,只是比弘农杨氏更加强势的门阀,根本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产业,能看上这些产业的人,他们偏偏却没有可以挑衅弘农杨氏的实力。
陈世贵有点摸不透杨天保的意思,就接着道:“郎君可知,张金称等既死,可国一无不可无君,六坊也不能没有坊头。”
——啪!
杨天保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看着杨天保陡然发怒,冯少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万年县法佐,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县管不如县管,作为主抓司法治安工作的一把手,陈世贵就是万年县所有城狐社鼠的阎王爷,生杀大权,全部集中在陈世贵一念之间。
杨天保这么不能陈世贵面子,万一陈世贵翻脸?他们在长安城还待得下去吗?且不说陈世贵,就算是普通的一个班头,他们也惹不起呀!
然而,出乎冯少东的意料。
陈世贵并没有生气,反而连连告罪。
陈世贵这才明白,杨天保这是什么身份,堂堂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嫡系子弟,岂会在意这等不入流的产业?
直接送给他,他能收才是怪事。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边的冯少东身上,冯少东的资料也在陈世贵的脑子里,他知道杨天保其实有四个心腹,田四喜、罗小五、冯少东和单道真。
看着冯少东,陈世贵就有了主意。
将这些产业过户给冯少东,事实上也掌握在杨天保手中,那样杨天保就不会被其他世族子弟诟病了。
想到这里,陈世贵起身道:“郎君且忙,世贵唐突了!”
冯少东看着陈世贵缓缓离去,他轻轻的捂着胸口,只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总是落回到原处,但是他同时还是疑惑:“陈世贵这老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
杨天保又迫不及待的走回马厩,看着十匹骏马,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唯一的瑕疵是这匹白马,并非全白,而是在肋部有些黄白相间的颜色。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道:“这里你先盯着,我五六天没有回苏宅了,等回去看看!”
冯少东道:“郎君先去,这里我盯着保证不会出事!”
杨天保跨上白马,那匹白马还有点陌生,经过一番挣扎,还好杨天保现在力气大,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白马似乎认命了。
杨天保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小白!”
杨天保返回通济坊苏宅的时候,薛瑶兴奋的迎上来道:“大师兄,瑶想死你了……”
杨天保将手中的白马缰绳递给薛瑶道:“好吧,这匹白马送给你了!”
“谢谢大师兄!”薛瑶就准备去接白马的缰绳。
杨天保提醒道:“小心点,这马的脾气可不小,别伤了你!”
薛瑶上前,亲昵的抚摸着马头,然而出乎杨天保的意料,白马此时表现的非常温顺,而且明显非常享受薛瑶的抚摸。
杨天保有点无语,心中愤愤的想道:“还真是一匹色马!”
突然,薛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大师兄,师父说了,让你回来,赶紧去找她,她有事给你说!”
杨天保朝着后院走去,此时苏凤的身份明显大为好转,正在后院院中练剑,她的身形飘逸,动作轻灵,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苏凤看着杨天保回来,收剑停止练舞。
杨天保将这几天在武器监的事情与苏凤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他与张金称约架、他用胡椒粉加战棍,以少胜多,大败张金称麾下的事情。
当然,就连陈世贵突然要送给杨天保陈园的事情也给苏凤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凤突然板着脸道:“你是怎么回事?陈园为什么不要?你小时候路过酂县鲁财主家的大院,你不是说过要能住进那宅子,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吗?陈园比鲁财主家的宅子大了三倍不止!”
“当时想法幼稚了些?”杨天保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小!”
“现在想法怎么就不幼稚了?”苏凤厉声喝道。
原本听说杨天保平安归来,单道真兴奋的前来与杨天保相见。不过,刚刚走到拱门处,就听到苏凤在喝斥杨天保,单道真急忙退出去。
苏凤与其他人不一样,别看她是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听劝。以前她教训苏建武的时候,只要单道真求情,苏建武会挨得更惨,如果不求情,装作不知道,苏建武反而会少受点皮肉之苦。
“我一回来,他就慷慨送我一栋陈园,陈世贵手里还拿着好几份房契、地契。”杨天保问道:“是不是接下来一步就要替我安排婚姻?”
“这有什么不妥?你早就该成个家了!”
苏凤白好气的道:“以前你不是总说,要娶就娶彭城刘氏的娘公子吗?现在你也不小了,不正是要考虑成亲的事情吗?他替你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有什么不好?”
“我接受陈园,接受了他的房契、地契,的确也就不便拒绝家主为我安排婚事了。”杨天保说道:“以前我们有多苦?一年都吃不了两回肉,瑶瑶想吃肉,我为了给她逮野免,差点没被野猪撞死。”
苏凤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杨天保的腿上,他的小腿上至少还留着一道被野猪的獠牙咬出来的疤痕,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及时发现,杨天保就成了野猪嘴里的食物。
杨天保愤愤的道:“这么苦的日子,咱们都熬出来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有双手,想要美宅,我可以自己挣,想娶妻媳妇,也应该是你师父你帮我娶,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对我如此热切,早干嘛去了?”
苏凤沉默了。
杨恭仁是没找他吗?是一直找,特别是大业末年,兵慌马乱,为了躲避杨氏的追兵,她几乎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住上一个月,东躲西藏,直到武德三年以后这渐渐好些。
苏凤沉吟道:“你以为是什么?”
“师父,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杨天保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师父,你应该是知道的,今上上位以来,极力打压世族门阀,作为关中第一豪门,弘农杨氏肯定首当其冲,如今杨氏面临着今上极大的压力,他们肯定会想着办法拉拢更多的世族门阀与今上对抗!”
苏凤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接着道:“联姻,就是世族门阀联合的惯用伎俩,现在凭空多了一个儿子,他就可以多拉拢一家!”
苏凤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世族门阀都是有钱了,我认识了闻喜裴氏的一个子弟,他才十五,体重两百斤开外!”杨天保一脸不悦的道:“世族门阀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可不想娶个肉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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