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史千斤就把他心中知道的一切,全数招供出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师父史万斤精心谋划的。
而他师父史万斤,也是受人所托,算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过,史千斤其实也并不知晓,在背后暗中指使他师父,来书院散播流言蜚语、蛊惑百姓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
因为那人的穿着,不是一般的华丽,而且他们玄都观,也因此而得到了好几千两银子。
所以,史千斤才如此确定。
“哦?原来这一切,果然是这样的么?”楚离陌但听史千斤的供词,与他心中所想的主谋差不多,已经锁定了一群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背后指使史千斤之人,应该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
也就只有世家大族的人,才有这个胆子,敢在此时对书院动手。
因为现如今,圣人等反世家大族一派,已经与世家大族一派,打得不可开交。
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世家大族,没什么毛病。
念想到此,楚离陌略微皱了下长眉,然后侧头看向边上的史万斤,微微眯眼说道,“牛鼻子老道,把你知道的,全都速速招供了吧,免得待会儿受皮肉之苦!”
然而史万斤闻言,却是顿时就沉下了脸。
他怒气横生地瞪着不远处的史千斤,当场就一阵破口大骂:“史千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难道你忘了,贫道当初……是如何才收你为徒的吗?你竟干背叛师门?!”
“没……徒儿没有啊,师父…”被史万斤这么一骂,史千斤整个人,当场就被吓得颤抖不止、魂不附体。
哆嗦了好大半天,史千斤才结巴着出声辩解:“师父,您老人家有长生不老之术,自然是不惧生死,可徒儿我还没有学会啊,徒儿确实怕死啊,师父…”
“师父,您老人家会仙术,您说书院有鬼怪,那就自然是有鬼怪!他们不相信您的话,那是他们的损失!”
“一旦等他们弄清事实真相,到时候,师父您就肯定会没事的。”
“但是师父,那给咱们道观钱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身为方外世俗之人,不应该撒谎的啊,师父……”
史千斤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解。
反正至少在他看来,就算把那人招供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又没有行骗!
他师父史万斤,那是真有本事,那是真神仙!
当初,他才入书院的时候,整天彻夜不眠的遭遇,可是他师父一口就说出来的,而且还精准万分。
师父您老人家就是仙人,有什么可怕的嘛……
“哼!”听了史千斤的一番话,史万斤顿时就冷哼一声。
他完全没有想到,史千斤到了现在,居然还一直天真地信以为真,他史万斤当真就是一位神仙!
他如果要是神仙的话,那他还会缺银两么?
还会许久时间,都吃不上一口热汤饭吗?
就是因为他毫无本事,所以整个玄都观,这才没有一人来供奉香火!
恰巧就在这时,史千斤出现了,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于是,史万斤这才一直不停换着把戏,以「神仙、鬼怪」之名,来哄骗着史千斤,让史千斤到处赚钱来给他用。
正是由于史千斤对他深信不疑,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而史千斤这一番话,也完美地在楚离陌等人面前,给史万斤心中想到的计划,做好了一个适宜的铺垫。
“贫道没什么好说的!”史万斤微微淡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这是贫道的本分,就算是让贫道上刀山下火海,贫道也不会说的!”
扔下这句话之后,史万斤就眼神一瞪,大得如同拨浪鼓那般大,转眉瞪了史千斤一眼。
这一道目光,霎时就吓得史千斤,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不敢再多看他师父史万斤一眼。
毕竟在史千斤的心中,史万斤可是方圆之外的神仙啊!
他师父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存在。
要是被他师父这么一瞪眼,万一他师父暗中施了个仙法,那他史千斤……岂不是立马就要嗝屁了嘛!
因此,史千斤立马看向楚离陌等人,并且,还十分用力地拉着楚离陌的手,央求道:“官爷,您可要救救小人的性命啊,小人师父可是神仙!”
“给老子滚一边儿去!”楚离陌当场就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同时甩开了史千斤的手。
神仙?
神你娘的仙啊!
他如果要真是神仙的话,那他还能被家丁捉住?还能在公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还能被百姓众人群殴成猪头?
楚离陌算是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史万斤这个牛鼻子老道,到底给史千斤下了什么药,搞得史千斤整个人精神都不正常了。
“本官且问你,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楚离陌沉着一张黑脸,当面质问史千斤道。
“不……不记得,官爷。”史千斤想了想,摇头道,“小人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就没有瞧见过正面。”
“……”楚离陌顿时就不想问史千斤了。
就算他再接着问下去,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
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来人,将他们二人,全都关进牢房去,好生伺候着!”来到侍卫坊牢房前,楚离陌直接吩咐一声,“他们何时能够招供,就何时放了他们。”
“放心吧,头儿!”众侍卫见状,立马咧嘴一笑,然后齐齐动手,将还处在哀声求救之中的史千斤,与他师父史万斤两个道士,一同关进了一间牢房之中。
在大街上的时候,他们不敢对史万斤二人用刑,可不代表到了他们的地盘里,就不敢了。
他们又不打算用酷刑,只用法律之内的刑法,就能够让他们二人招供。
一进入牢房,侍卫就开始挥鞭抽打史万斤。
“牛鼻子老道,你到底招不招?”其中一名挥鞭打着的侍卫,停了停手中动手,面色冰冷地质问。
“多说无益,你们就算是打死贫道,贫道也是绝对不会招的!”史万斤一副世外高人样。
毕竟他想到的那个完美计划,就是要自己一口咬死,然后再来一个偷梁换柱。
若是他现在就招供了,那他之前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何况道士在唐国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所以他也不怕这群侍卫,还真敢将他打出重伤,又或者弄死了他。
“哟呵,还真看不出来,你个牛鼻子老道,还挺嘴硬的啊!”那侍卫也没有想到,已经被抽了几鞭子过后,史万斤还是如此执着不开口。
可是他也不敢将史万斤,给真的抽出人命、或者打出重伤来。
毕竟有唐国律法在。
而唐国的律法,对于道士、和尚这一类之人的审理办法,又与其他罪犯有所不同。
一时间,那侍卫陷入了为难之中。
“给我打!死命地打,打到他们招供为止!”就在这时,一道严肃的声音,突然划破了整个牢房中的空气,“若是打出了事,全都有本宫一力承担!”
“呃……”霎时之间,不光是楚离陌一愣,众侍卫一愣,就连史万斤、史千斤师徒二人,听到这一道充满怒气的女声之后,也是当场一愣。
众人齐齐转头过来,正好看到了走进牢房而来的李逸。
在李逸身边,则是刚才发狠话的李丽质。
玥儿与杜小妹二人,虽然自从进入牢房之中,就未曾发过一句狠话,也没有出声,但她们二人冰冷如霜的脸色,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今日,不让史万斤这两个骗人的牛鼻子老道,将指使他们的背后真凶交待出来,她们就不死不休!
“末将参见驸马、公主、郡主!”楚离陌第一个回神过来,赶紧行礼拜见。
其余侍卫这才回神,跟着一起行礼参拜。
“不必多礼。”李逸淡淡地摆手,看了已经停止抽打史万斤的侍卫一眼,吩咐道,“继续打着,不要停。”
“呃……是,驸马爷。”那侍卫傻愣愣地回神,别了一眼手中的鞭子,这才接着打。
起先,他还对拒不招供的史万斤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既然有了李逸的吩咐,又有公主李丽质在一边发了话,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反正就算出事,那也是有李逸与李丽质,在上头给他撑腰。
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头儿楚离陌呢!
他一个个小小的侍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啊?
而且,就凭李逸的人品,李丽质的人品,他们头儿楚离陌的人品,就算是圣人当真怪罪下来,他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因为他相信李逸等人。
之前的每一次行动,无论哪一次,他们不是得到了好处?
可曾有过一次的损失吗?
根本就没有!
于是乎,侍卫立马就挥动皮鞭,虎虎生威的劲儿道,直接作用在了鞭子上。
“啪!”
猛地一声巨响,落在了史万斤的身上。
这一鞭子,当场就抽得史万斤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扭曲的麻花状,牙齿更是裂开了嘴角,连舌都在打颤!
“嘶……啊……”
一道钻心的疼痛,顿时就席卷了史万斤整个人的周身,痛得他当场大叫出声。
因为这一鞭子,可是要比之前抽打他的鞭子,力量大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他身上的痛苦也不知瞬间加重了多少倍。
史万斤完全承受不住。
“牛逼子老道,你到底招不招?”侍卫一边抽打,一边出声质问。
“贫道……”史万斤才出声,又是一鞭子狠狠落在了他身上,立时又听到空气中,传出了一声痛苦不堪的哀嚎。
“牛鼻子老道,到底招不招?”
“不招是吧?”
“那我就接着打!”
“一直打到你招为止!”
“……”
不等史万斤回答,侍卫一边痛快地出声质问,一边用力地抽打。
毕竟之前,他每打史万斤一次,史万斤都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所以,侍卫索性也懒得等他回答,继续用鞭子来招呼他。
还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史万斤整个人就变得伤痕累累。
一股股血淋淋、红色显然的鞭痕,直接将他的一身道士长袍,上下全都给沾满了。
看起来,俨然如同被人给霸凌似的,惨不忍睹。
“贫道……”史万斤受不了,急忙想要说一声他招供,可是每一次,不等他全数回答出来,那让人咬牙且此的鞭子,就已经重新落在了他身上。
剧烈的疼痛,每一次都将他想要招供的话,全都给怼回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逸与李丽质这些人,竟然敢如此地不顾唐国律法,敢如此对他这种道士用刑!
「难道,你们就不怕当今圣人,责怪下来吗?」
「居然敢如此对待世外之人?」
「到底还把不把唐国律法,放在眼中了啊…」
史万斤内心一阵哀叹。
可是,他才哀叹了没多久,一道道打人疼痛的鞭子,就落在了他身上,而且李逸与李丽质二人,甚至连一点儿叫停的架势都没有。
这特娘的……你们是魔鬼吗!
史万斤现在才知道,他得罪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李伯安这家伙,一般人根本就惹不起啊……」
心中最后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的同时,史万斤整个人都没力气了,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抓的疼痛,已经让他快要昏厥过去了。
可侍卫的鞭子,依旧还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架势。
“啪!”
“啪!”
“啪!”
一鞭鞭的抽打,还在络绎不绝地往他身上招呼。
史万斤就算想要出声,也完全没力气了。
眼见史万斤居然不发话了,而且,双眼又翻起了如同死鱼一般的白眼,那侍卫这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停下了鞭子。
“驸马,公主,貌似这牛鼻子老道……已经不能再打了。”那侍卫有些声弱地说道。
“……”李逸等人顿时无语。
倒是楚离陌,看到这一幕之后,当场就冲上去,用手指在史万斤的面前试探了一下,发现他还有一股气在,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回身的功夫,他就对那侍卫一阵喝骂:“你特娘的怎么回事?差点儿都把人给打死了,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是……头儿…”侍卫被楚离陌这么一骂,他赶紧将手中的鞭子递给楚离陌,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一边。
他现在有些后怕了。
因为刚才打人的时候,他已经打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感,所以都险些忘记了停下。
「幸好我及时停手,要不然,就给驸马跟头儿,闯了大祸了……」
侍卫内心一阵心有余悸。
但见呵斥开了侍卫,楚离陌这才尴尬地看向李逸,然后立马抱拳道歉:“都是末将之罪,差点儿就断了线索,还望驸马与公主,治末将的罪!”
“人死了?”但听楚离陌这话,李丽质眯了下双眼。
“没……没有,公主。”楚离陌尴尬地低头回答,“不过,若是再来个几鞭子的话,恐怕……他还就真的差不多了…”
“那不是还没死吗!”一听楚离陌这话,李丽质顿时就放了心。
她之前还以为,史万斤这牛鼻子道士,直接被打死了呢。
现在,他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嘛!
原本就对史万斤怒气横生,看到他被打了这么一顿,李丽质心中的气,也消失了不少。
于是,李丽质才转头看向李逸,笑着道:“李伯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幕后真凶给查出来,绝对不能饶恕了他!”
“就是,三个,绝对不能饶恕!”杜小妹也跟着出声。
“公子,不能放过任何想害公子的坏人!”玥儿也冷不丁地道了一句,只不过玥儿其实并没有说,若是她一旦发现了那人,那她就暗地里,去悄悄地把那个坏人给结果了。
对于一切想好害李逸的人,玥儿都不会放过。
“……”看着她们三人,你一句然后我再接一句,颇有一股同仇敌忾的架势,李逸顿时就无语了。
你们出够了气,把人打得快死了,就交给我了吗?
“哎……”李逸有些心累地摇摇头,然后瞥了一眼浑浑噩噩的史万斤,方才反复道:“提桶水来,把他给我弄醒。”
“是,驸马爷!”之前抽打过瘾的侍卫,一听到李逸吩咐,顿时整个人一激灵,立马飞快地转身而去。
没多久,他就提来了一桶水。
“啪啦……”
随着水声的响动下,整桶水都泼在了史万斤的身上。
冰冷的刺激、如火般的疼痛感,顿时就让史万斤整个人醒了过来,看着朝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李逸,史万斤瞬间生无可恋。
我特娘上辈子,到底遭了什么孽啊……
居然惹了李伯安这个魔鬼…
就在他哀怨的功夫间,一边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史千斤,立马大喊道:“师父,您没事吧?”
与此同时,史千斤已经跑到了史万斤的身前,满汉泪珠地看着史万斤。
那双眸之中的深情,绝对不会有假。
“叛徒,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史万斤当场爆粗大骂,心情一片死灰。
原本他还想着,一等楚离陌等人,离开了牢房之后,他就立马杀了史千斤,然后再来一个易容术,把他与史千斤来个身份兑换,然后逃之夭夭。
可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他今天遇到魔鬼了啊……
被李逸、李丽质二人下了令,让侍卫给他这么一顿毒打之后,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没有了力气,他还能怎么逃?
计划还怎么实施?
想逃,也逃不掉了啊……
所以在看到史千斤走过来,关心他的同时,史万斤整个人都炸毛了。
越是看着史千斤,他就越是来气。
然而,不等他回想这些,李逸就已经出了声,淡淡道:“招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