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一个婆子对金大富说:“金老爷,时辰到了,可以开始了。”
金大富点点头,对陆锦屏弯着腰问:“爵爷,咱们开始吧?”
陆锦屏笑了笑说:“我是来瞧热闹的,该怎么做你拿主意,不用问我。”
金大富笑了笑,站直腰,高声说:“婚礼开始,请新郎新娘进来。”
这时,廊下唢呐乐队嘀嘀嗒嗒吹了起来,屋里的人院子的人跟着哄笑着。接着便看见两个老婆子搀扶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头上盖着盖头。
这位看来应该是新娘了。陆锦屏很想掀开盖头瞧一眼新娘长得怎么样,水不水灵。先前他听金大富说了,举办婚礼的是他三公,而金大富已经是人到中年的,那他的三公应该至少有七八十岁了吧,这样的老人要吃嫩草娶什么样的女子呢?陆锦屏倒很想看看这位老来俏的三公长得什么样,还有没有力气娶妻生子。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新郎,只有那位女子盖着红盖头被两个婆子搀着一直到牌位前的蒲团处跪下。
这时,主持婚礼的金大富伸手过去抓住盖头,一下掀了起来,说:“我替三公给你掀盖头。”
陆锦屏一眼望去,不由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只见这位凤冠霞帔的新娘,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就像雨水冲刷的沟壑一样,一道道挤满了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没有牙齿的牙龈,看着很是瘆人。
大堂里外传来一阵的哄笑。
陆锦屏不由苦笑,还以为是位年轻美貌的小女子嫁给一位老翁做媳妇,有些打抱不平,可现在看发现新娘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他的心也就平衡了。这个很正常,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个老人重新组合,晚年相互有了依靠,这个很正常。
发现新娘是老妇,已经让陆锦屏很是吃惊了。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目瞪口呆。金大富从供桌上取下来一块黑漆牌位送到了那老妇面前,说:“来,抱着。这是你丈夫。”
老妇人新娘傻傻地接过了抱在怀里。
陆锦屏感觉毛骨悚然,难道今天的新郎,居然是一位死人?
为死人举办婚礼?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他惊骇中,金大富开始高声念诵,什么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随着金大富的吟诵声,那老妇抱着三公的灵牌,不停磕头,最后把灵牌名牌放在旁边的蒲团上给牌位磕头,算是夫妻对拜。
磕完头,金大富这才从她怀里取过了那块灵牌放回牌位上,上了一炷香,高声说:“三公,以后你就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再不用在阴间孤零零一个人了。你在天之灵可得保佑孙儿生意越做越红火发大财,将来才有钱给你祭奠。”
上完香,金大富转身对搀扶老妇的两个婆子说:“记住我们的约定,你们可是拿了钱的。”
两个婆子赶紧陪着笑说:“那是,那是,金老爷你尽管放心,她百年之后,便把尸骨送来与你三公合葬。空口白牙,立了字句的,怎么可能反悔呢?”
金大富点点头说:“那好,那你们就搀扶我三姑奶奶回去吧。”
两个婆婆子搀扶着那老妇出了门,在门外的众人哄闹声中离开了院子。
婚礼结束,瞧热闹的一个个离开了大堂和院子,陆锦屏这才对金大富说:“究竟怎么回事?你三公已经死了吗?死人怎么还成亲呢?”
金大富陪着笑说:“是呀,我三公打了一辈子光棍,没讨老婆,因为家里穷。我做梦梦到他了,想着这个事,托人给他办了这一场阴婚,花钱买的。这老妇的男人早就死了,家里也穷得很,所以跟他们家商量。他们家答应了跟我死去三公配阴婚,所以今天接来,办了这场婚事。”
“阴婚?什么意思?”
“阴婚就是给死去的人办婚事,可以是活着的人配死的,也可以是死了的人配死了的人,将两个合葬在一起也就是了。我跟这老妇他们家已经商量好,将来这老妇死了之后,便把她的尸骨拿来给我三公一起合葬,这就是配阴婚。而现在他没死之前,对外就以我三公的媳妇的身份生活。我们金家这边也按三奶奶的身份伺候她。——她不仅拿了钱,还有人伺候,这不是占了天大便宜吗?”
一听这话,陆锦屏不由心中一动,问:“配阴婚,死人跟死人怎么配?”
“买一具女人的尸骨跟自己的亲人合葬。”
“这女人的尸骨怎么弄得到?谁家死了人去跟他商量买吗?谁会卖呢。”
“不是,爵爷,那样的话只会挨骂的。都是找那些盗墓的人买。”
陆锦屏缓缓点头,他脑海中灵光闪现,想到了一个如何侦破李将军祖奶奶坟墓被盗案的办法,那就是通过配阴婚,或许能找到盗墓者的线索。
陆锦屏对金大富说:“听你这么说,我倒有些心动了。”
金大富看了看祠堂外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压低了声音说:“爵爷如果想给亲人配阴婚,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保证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便是要年轻女子那也不难,让她一辈子守活寡就是。只要给钱够了,人家愿意的。这可比在尼姑庵当姑子强。至于费用方面,爵爷不用担心,我全包了!”
金大富好不容易逮了这样一个机会巴结陆锦屏,那肯定是要大把的撒钱的。没想到陆锦屏却摇头说:“我不要活人,我要是尸骨,要女人的尸骨来配阴婚,有办法吗?”
金大富笑了说:“尸骨配阴婚那容易。我帮爵爷找人问一下就知道了。却不知爵爷要给哪一位仙人配阴婚呢?”
“这个你不用管。你帮我联系这样的人,带他来跟我见面,我要当面跟他商量。”
金大富有些犹豫,说:“这些人很谨慎,信不过的人他是不会见面的。”
陆锦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能办成这件事。”
这一拍之下,金大富顿时全身骨头都轻了几两,受宠若惊地赔笑说:“爵爷放心。我一定请他们来跟爵爷您当面谈。”
“你不要说我的身份,不然他是不会来的。”
“这个当然。”
陆锦屏迈步出来,他的姐姐陆凤娘还站在院子里等着他。在大红灯笼照耀下,陆锦萍仔细看了看姐姐的脸,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这一次,他找到了这种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陆锦屏走到陆凤娘面前,瞧着她的头发说:“姐,你长白发了。”
陆凤娘苦笑说:“姐年纪不小了,也该长白头发了。”
陆锦屏说:“我帮你拔掉它。”说罢伸手在她头上扯下了一根白发,给陆凤娘看了一下,握在手里。
陆凤娘笑了笑说:“还好只长一根,要是多了那我就可真要发愁了。”
陆锦屏回头看了一眼祠堂说:“今天可真是开眼界,我原来还奇怪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办婚事,原来是配阴婚,我刚刚才知道居然有这种事情。”
陆凤娘有些歉意笑了笑说:“我该先跟你说的,这都是你姐夫想出来的主意,说三公单身一辈子,三公小时候对他很好,他一直记着这份情,所以,现在有些钱了,想跟三公配个阴婚。”
“这也是他一份孝心,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