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觉得自己今天是诸事不宜。她这才从房玄龄的巨压下逃出生天,结果一出书房的门,就看见李治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已经合上的门,然后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看着李治,不敢出声。
李治自然明白她的顾忌,他自己也顾忌着呢狠狠地瞪了永宁一眼之后,便脚步轻抬地出了院子。永宁连忙跟在他后面,一起出了小月亮门。房府的家丁一个个满脸尴尬地站在外院的影墙边儿上,看着李治和永宁,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
“那个……”永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治一眼,怯怯地说道:“今天家父心情不大好,殿下,殿下要不改日再来?”
李治冷哼了一声,一把拉住了永宁的手便往外走,边走边跟旁边的家丁说道:“告诉房相一声,本王有事要请教宁真小娘子,让他不必担心”
永宁根本就被李治的举动给吓到了,等她想起要挣扎的时候,人已经被李治推搡着上了马车。“你疯了?”她顾忌着车外跟随的随从,并不敢高声,可是还是一上车便躲到了一个离李治最远的角落。
李治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这倒让永宁愈发的心虚了。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永宁被李治盯着看得实在难受,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问道:“我怎么感觉像是要出城?”
“不出城。”李治也察觉到永宁的不自在,心里虽然暗暗发笑,可是脸上却一点也没带出来,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袁天师借住在北城门边上的青云观,兕在也在那里……”
永宁眨了眨眼睛,反正她正想要去见见袁天罡的,这样倒也方便。她对李治的情绪把握的还是挺到位的,他一开口,永宁便听出气温回暖的意思,连忙找话,问道:“晋阳公主如今可好些了?你们没告诉她,是我找人把她的消息传给你们的吧?”
李治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目光中带了些许戏谑的意思,慢悠悠地说道:“我跟十七姐都没告诉她……”
永宁听了他这话本来是想放心的,可是却又被他未竟的语气给吊了起来,她怎么听都觉得李治这话没说完,而且他话里的重点该在下半句才对,于是,她睁大了眼睛等着听下文。
“不过呢……”李治瞟了永宁一眼,将原本坐得极板正的身体斜歪在了手边的软枕上,说道:“十七姐夫倒是在兕子面前很是夸赞了你一番……”
永宁顿觉欲哭无泪。她以前就知道房遗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可是这几年的调 教,她一直以为他长进了呢,结果今天居然真让她栽在了她亲二哥手里……
“兕子自从知道父皇召你见驾之后,天天在那里搬着指头数着,什么时候能见着你……她可是等不急想要问问你,这姐妹难道就是这么当的?”李治挑着眉,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永宁狠狠地瞪了李治一眼,这丫的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好心把妹妹给他送回来,他倒看起她的笑话来了。她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肯再理李治。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治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永宁的侧脸,脸上淡淡地漾起一抹浅笑。永宁如今已经成人,脸盘、身条儿都已经长开,与小时候比起来,变化颇大。虽然前些日子在洛阳曾见过一面,可是在她离开后,李治却总觉得记不得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然后,李治忍不住自己嘲笑自己,他居然偏偏对这样一个容貌在他心里一片模糊的女子,念念不忘,恋恋不舍……今日再见,他认真又仔细地想记住永宁的容貌:她的眉毛不如徐氏的浓,她的鼻子不如王氏的挺,她的眼睛不如萧氏的妩媚,她的身材不如武氏的丰满,她的……
眼前他爱慕了这么多年的少女,并不是那么出类拨粹,可是他就偏偏喜欢她只要看到她,想到她,甚至听人提起她,都会觉得欢喜……
“阿房……”李治突然出声,吓了永宁一跳,她下意识地转头向他看去,只见温润少年脸上带着浅笑,目光中透着依恋与担忧,呢喃般地说道:“别再轻易让自己置身险地,我会害怕……”
永宁抿了抿嘴,微微地垂下了眼睑,并不敢与李治对视,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没再说其他话。李治看着永宁渐渐染上粉红的耳尖,脸上笑意更浓……
永宁暗自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笑了那么一下吗?不就是声音暗哑了一点吗?手指头发什么抖?脸上发什么烧?真是丢人没够她心思一转,嘴不禁悄悄地噘了起来,这么勾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李治在多少女人身上试验过了,如今倒是轮到她了……
等到了青云观,李治一下车便发现永宁有些小别扭,可是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永宁到底为什么在别扭,只得挠挠头做罢。晋阳公主早就在会客的静室里等着他们了,一见他们两个过来,便走到门口相迎,挽着李治的胳膊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永宁悄悄地又瞪了李治一眼,合着他原本就是打算带她来这里见晋阳公主的呀?那这家伙还在官舍那边,用那样的表情说出了那样的话,怕是这会儿都不知道父亲大人怎么想了……她哀怨地看了一眼正相谈正欢的那兄妹俩,越发觉得这人呀还是不要长大好,小时候又萌又好蒙,结果现在算是报应来了,被蒙、被欺负的人变成她自己了……
她很自动自发地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然后听晋阳公主与李治说话。这一听,她才觉得不对,晋阳公主居然是跟着袁天罡一起借住在这青云观里,而且提起袁天罡的时候居然也是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
永宁只看这兄妹俩这一副旁若无人的态度,还有那嘴里的对话更是离题八万里,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变着法儿地在折腾她呢,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干咳了两声,插话道:“那个公主殿下怎么也管家师叫‘师傅’呀?”
晋阳公主止住了话音,轻轻地瞟了永宁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去,一副不愿意搭理永宁的样子。永宁已经从李治那里知道了自己得罪晋阳公主的原因,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己,只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李治——美人计,姑娘她也会使
果然,李治最受不得永宁这副模样,轻轻推了推晋阳公主,用眼神示意她别太过分。晋阳公主气鼓鼓地瞪了李治一眼,又瞪了永宁一眼,怒气难平地说道:“我不要理你们了你们俩才是一伙的……就会欺负我”说着,眼眶居然就这样红了起来。
李治无奈地冲永宁使了个眼色,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人还得她自己哄。永宁暗自撇嘴,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后悔,那天就是真怕夜里会有大雪,为什么不幻影移形到个大城市?怎么就会去了符丘集了呢?结果惹上这样的麻烦……
她这样想归想,可是这哄人的活儿也不能省下。慢慢地蹭到晋阳公主身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只当没看见晋阳公主又是变脸,又是转身的动作,万分委屈地说道:“殿下可是怪我私下里将你的行踪传了出去?可是您想想,孙神医眼巴巴地拜托给了我,我要怎么推脱?而且你就那么流落在外,安全不安全的先不说,若是皇上和素来爱护您的几位殿下知道了消息,得着急成什么样?陛下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东征大事上,您难道就忍心还要让他为您担心牵挂不成?……”
永宁本来确实是打算劝晋阳公主的,可是这话一说开,她自己便有些控制不住,就连语气也越来越往教训人的方向转了。李治看见晋阳公主本来只是微红的眼眶里,居然开始蓄水了,不停地冲着永宁使眼色,可惜永宁这会儿情绪酝酿的十分到位,压根儿就没往他那边瞅,竟是一鼓作气地把晋阳公主给说得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永宁当下就有些傻眼,晋阳公主会哭,她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为什么会扑进她怀里哭呢?天知道她身上这件道袍可是全新的,为了见驾特意换的,被晋阳公主这么鼻涕眼泪的乱蹭了一回,那还能见人吗?于是,永宁的眼圈也红了……
李治这下忙了。哄晋阳公主他倒还能摸得着门路,可是哄永宁的时候,却怎么都说不到点子上。偏偏永宁怀里搂着晋阳公主,心疼道袍的话也没法说出口……
最后她们俩居然硬是把李治的眼泪都给勾了下来……
李治这一哭,效果倒比他哄人时说的话有效果,永宁头一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再然后晋阳公主也被李治红眼睛、红鼻子头儿的形象给逗乐了,气得李治翻着白眼把这两只小白眼儿狼给撵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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