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齐月借夫人暗助立稳身形,免于出丑,心知瞒不过一众眼前人,轻叹摇头,自以为闭门苦修实力大进,哪知连狄冲霄随手一拳都无法抵挡。
狄冲霄微微抽了抽鼻,暗道果然如此,赞道:“以心境心绪合于吼声,借此令神魂五吼别添灵奇与威势,有此一变才称得上是神机千变斗神境。我一直以为门家除去门宗一别无人才,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比起你来,玉家七秀不过是一个笑话。但我还要是说,你那发自内心的悲愤啸吼唤不醒沉醉于黑暗的族人心魂。”
门齐月怅然回道:“狄神将所说,齐月无词反驳,只能说门家会变成今日模样也是经历过惨痛。世事便是如此,无法在光明处得到公平与公正,便会转而谋求黑暗的力量与回报,渐至沉溺,无可自拔。齐月有时常想,若是当初同归于黑暗,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等到有一日被人杀了,万事不知,一了百了。”
狄冲霄道:“若你有此想法,你那五吼神魂将止步于灵神境。门齐月,你因黑暗而惧怕光明,因他人罪过而逃避自怨,因此你那五吼半点没有天性中的多情与温柔,是痛苦,是惭愧,是内疚,是愁惨,是悲愤,难道你只能为罪恶涛天的族人们做这些么?上天借由父母赐予你的生命难道不正是光明的公正么?人心若要黑暗,便有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别说你一个平凡世人,就是神也救不得拉不回。言尽于此,好自为知。双妍,我们走,门齐风眼看着弟弟挡灾却不敢现身,胆怯至此,本神将羞于再找他算账。门齐月,转告你大哥,若是他敢跟着玉香门作孽,他日相见,绝不相饶。”转身就走,却是没走廊道,假作怒气未消,跳上屋顶离去。
百花藏会意,带着百花姐妹与童宣韵跟上。童宣韵暗布神光线,以作探察空界魂器灵光的根本。
官双妍暗笑坏小子装圣人装得还真像,为能给狄冲霄拖些时间,便上前安慰门齐月夫妇以分两人心神,又埋怨狄冲霄是野小子没礼数。门齐月夫妇皆是文雅人,又知实是大哥惹事在先,哪里还会怪责,反倒向官双妍连表歉意,来者就是客,结果连杯茶也没喝就走了。
官双妍闻言就着客气就真留下来要茶喝了,纠缠门家夫妇好一会才拉着金飞环离去。
狄冲霄一行人先后出镇,会回后假作搜索魔邪远行,却是只行三十里,于深夜悄无声息地潜回镇上大屋。上得阁楼,金飞环依旧坐到窗前,盯着下方的齐月大宅。狄冲霄自为众人冲茶,倒茶,用得是冰宫极品灵茶雪针。
官双妍一气热饮,道:“到底是冰宫极品,茶王陆家都没得比。你们都对日间明探有什么想法?”
童宣韵爱慢品,悠然道:“门齐风哪会是旧伤复发,分明是应长辈吩咐装伤留下以作监视。”
百花姐妹齐声道:“若是能寻机冒充弟弟骗骗弟妹套话就更妙了,此事就算被发现,一句开开玩笑就过去了。”
百花藏闷声道:“我觉着吧,门齐月夫妇对门齐风的盘算,就算当时不明,事后也会有所隐悟。当然,前提是,金光谷那晚的人就是他两个。”
白玛向来情郎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参与讨论,只管拿纸作阄,好决定下次要怎么应付坏爷爷的抓人理事。
狄冲霄道:“这回藏少倒是说着了。门齐月夫妇对门齐风,对我们,必然皆是后省。如此肯定,是因为我能肯定他两个就是金光谷那晚的人。环姐?”
金飞环轻轻一叹:“冲霄,我是不想也不敢揭开骰盅,只能说,天下间元灵气觉醒不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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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冲霄道:“那就让我来宣布你渴望却不敢想的好消息。环姐在金光谷一战撕下蒙面女的外衣,她的体香我记下了。这回明探齐月大宅,我没嗅到相同的,原本心下一沉,可见到门夫人时又心生希望,原来不知为何,我竟是无法以闻香神技从她身上嗅到一丝体气。为此,我怀疑门夫人是元灵气觉醒,便借着与门齐月一招之约做了手脚。果然,爱夫心切之下,门夫人便用了神光暗助,令原先封闭体气的神技破散,使我嗅到一丝体气,与金光谷蒙面女完全一同。环姐,开不开心?”
金飞环苦寻十余年,终于有了妹妹的确切消息,激动之下心生酸楚,伸手拉过狄冲霄,将头埋入他怀里,以免人前落泪。
狄冲霄抱起邪怪姐姐,坐入她座中,道:“眼下就差确定门夫人背后的胎记是真是伪了。双妍,轮到你了,怎么想?”
官双妍看向窗外,笑道:“依我看,门齐月宅中必有空界魂器,其它的,你们都说了。小小补充一点:门宗一比我们更急,会通过门齐风不断向门齐月施压。门齐月绝撑不了多久,更不敢撑,他是精明人,就算先前一无所觉,经我们这一闹,必然会对镇内外的异状深有警觉,必会通过魂器离宅知会玉香余孽转移,到时小韵就可循迹追踪。”
白玛插道:“我就不明白,门齐月明明是受不了门家恶事的,他妻子也很良善,怎么会救专为门家做恶事的玉家人呢?”
狄冲霄道:“确是令人不解,一切等到他两个与玉无缺、玉无瑕见面之后就能明白。双妍,环姐,今天之探,就算旁人不明真伪,门宗一定会明白是我们也注意到他侄孙了,他给门齐月压力,我们给他压力,是时候去收拾荒野那些人了。要让门家暗子们清楚知道,小越镇周遭用不了几天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从明个起,咱们以追索悬红一族的名义灭魔斩邪,小韵留下监视。不出三天,必有动静。”
金飞环抬起头,道:“我心里乱得厉害,多半是睡不着了,现在就去。”
狄冲霄自不会在种小事上逆她的心思,留下官双妍、百花姐妹陪伴童宣韵,带着金飞环、白玛、百花藏悄然离去。
小越镇处在皇都与北定城之间,虽与荒野交接,可也深受卫军与神隐的卫护,加之皇都周围就没有蓝色以上的兽圈,可说是相当安全。当然,这一安全只是指兽袭。随着魔皇星解消息的散播,无论正宗还是魔道都在寻找玉无缺与无玉暇的下落,对于门家与残破的香、玉两家也是尽皆派人监守。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门齐月夫人出自玉家一事冥鉴门能打听到,别的大宗自然也能,因而小越镇周遭颇多不明来历的古怪势力。
狄冲霄有心要给门宗一压力便没有隐身蒙面,隐下神光于荒野往来搜索够份量的魔邪,忽地在空中嗅到一丝淡淡女儿家体气,归属于十二刺皇天琴。狄冲霄心下一喜,带着金飞环三人隐伏地面。金飞环自用神魂锻合出金氏独门金灵器夜隐,软如布,薄如纸,一旦受击就是刚韧并具,盖在身上消味噬光,绝无任何破绽。
不一会,两道黑影分自东西而来,皆是隐杀神衣罩体,一人行进间总让人有种虚幻不真的感觉,令狄冲霄断定他便是擅长借月华化生冰灵幻境的南极;一人行进间形体曼妙,身上神衣有多处破损,令狄冲霄从其中剑痕破损处断定她是天琴。
两名刺皇碰头之后先行警戒四周,见没什么异动方坐于山岩上,恰距狄冲霄一行不到四丈。两人取下头罩,边吃东西边交换各自搜罗到的最新消息,其中就有狄冲霄昼闯齐月宅。
天琴低语:“这么些年来,我从没遇到过如狄冲霄般令人惊奇的灭神师,不过消失半月,七极神系已然是三重觉醒皆灵神,今后再想杀他,绝非我们能办到了。”
南极苦笑:“你比我强,我是首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束手无策。论智不如人,如今论实力也差了一筹,再无丝毫信心。天琴,回去缴令吧,薛家付出的价码根本配不上现今的狄冲霄。若无意外,尊主短时间内会将精神放在魔皇星解上,薛家那边冷一冷也好。”
天琴道:“南极,你与我不同,是出自隐杀宗,而非尊主弟子,若是遇上一个无法刺杀的对手,在隐杀宗会是怎么样?”
南极昂首看天,轻语:“这话问得好,若非出了一个连宗主也是绝无法刺杀的魔皇,尊主哪里会有胆子离宗创立十二刺皇,自命杀神尊主。我们之流没什么,本宗死律,若宗主也无能刺杀某人便要自殉禁地。没了宗主,隐杀宗的传承便断了,谁能成为新宗主,唯有成功刺杀连老宗主也杀不了的人。然而,魔皇死于魔灭终战,于本宗无关,因此要想改变本宗四分五裂之局,便要靠另一死律,要么尊主此类弟子找到并刺杀老宗主自殉前安排下的传法人,要么传法人尽杀尊主此类有意承宗的弟子。此是岂是易为,更要命的是,没人知道老宗主自殉之前做了什么安排。你可知道,魔道十峰之四的魔咒道也是本宗支脉?”
天琴道:“难怪尊主对魔咒道道尊极为警惕,由此来看,尊主与那道尊皆不是传法人。魔皇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一招未出就使得令天下强者惊惧难安的隐杀宗没落分裂了。南极,你对此事如此清楚,在宗中原本该是有地位的弟子吧?”
南极道:“是我师祖。他老人家是老宗主关门弟子,下任宗主的不二之选,为能重立本宗,便在苦修之后前往十魔绝域刺杀魔皇,却连冰水魔那一关也没能过去,当场身死。我师父自知天资平平,也无争心,就此归附尊主,直到晚年才找到我,收我为徒,是以我才知道一些本宗隐秘。此地并不安全,以狄冲霄的为人也绝不会惧死坐守,速离为上。”
天琴没有意见,合上头罩,与南极相伴离开。
及至两人行远,狄冲霄自隐伏地现身,面蕴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