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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柳若姒这样吩咐,柳老太太坐在那,并没有言语。屋内伺候的丫头,也都是机灵的,柳老太太没有反驳,那就是同意了。就有丫头要往外走,去祠堂传话。
“我跟着过去,传老太太的话。”柳玉湘就忙站起身道。
柳老太太依旧没说什么,只看了柳玉湘一眼。
“去吧。”柳二老爷就对柳玉湘挥了挥手。柳玉湘担心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的心情,大家都能够理解。
柳若姗和柳玉淮也就要跟去,柳玉湘就摇头不让他们去,柳二太太也拦着。
“外面怪冷的,你们刚吃了东西,再吹了风。你哥哥去就行了。”柳二太太就告诉两个孩子道。
屋里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丫头进来禀报,说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来了。
“老太太,”柳大太太进了屋,就陪笑着向柳老太太道,“这天都黑成这样了,今天夜里格外的冷。媳妇心里惦念着三老爷和三太太,饭也吃不下,斗胆过来,向老太太讨个情。放了三老爷和三太太出来吧。老爷和大爷被上司叫去了,临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
柳大奶奶就也跟着向柳老太太求情。
似乎她们还不知道,柳老太太这边已经答应放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出来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她们在柳老太太的院子里耳目众多。
“老太太毕竟心疼儿孙,已经答应放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了。”柳二太太就笑着告诉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道。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柳大奶奶就说要带着人亲自去接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出来。
“……不劳烦大奶奶,我去就行了。”柳玉湘就道,语气有些冷淡,说着就往外走。
柳大奶奶忙就吩咐小丫头们,要她们多带些灯笼,路上仔细伺候着柳玉湘,十分殷勤周到。
“早就要过来,偏有事情绊住了脚。”看着柳玉湘走了。柳大太太这才落座,一面就絮叨起了家务。今天招待完了贵客,明天还有自家以及亲族的贺寿宴席需要安排。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自然都是忙人。
很快,柳玉湘就同柳三老爷、柳三太太来了。
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进了屋,就都跪下给柳老太太磕头。
“都是我的冤孽,什么时候你们气死了我,就全凭你们去啦。”柳老太太看见柳三老爷似乎冻的面色有些青白,进来的时候还拖着一条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就没给什么好脸色。抱怨着道。
柳三老爷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说的。只是一个劲儿的跟柳老太太赔情。
“儿子不孝,让母亲为儿子操心。”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柳老太太毕竟心疼儿子,怕他跪坏了。说了两句就道。
柳老太太只让柳三老爷起来,可没让柳三太太起来。柳三老爷迟疑了片刻,这个时候却不敢太过跟柳老太太扭着来,就顺从地起身,在一边站了。
地下就只有柳三太太一个人跪着。
柳三太太能够被放出来,可以说是借了柳三老爷的光。柳三老爷将罪责全揽在自己的身上,要放柳三老爷出来,没有只关柳三太太一个人的道理。可是人虽然放出来,不用跪祠堂了。但是柳老太太对柳三太太的气却还没有消。
“别当我不知道你们瞒哄我。……看着我孙儿的面上,”柳老太太就沉着脸,对柳三太太道,“祠堂虽不要你跪了,责罚却免不得。”
柳老太太想了想。就罚了柳三太太闭门思过三个月,再加上抄《女戒》三百遍。禁足和抄写《女戒》是柳老太太惯常给家中女眷的处罚。柳若姒曾经受过最重的一次处罚,是禁足了一个月,抄写《女戒》一百遍。
“好生悔过,再犯了错,绝不轻饶。”柳老太太最后说道,这样,才让柳三太太起身。
“再不敢了。”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都答应道。
“我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柳老太太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就挥了挥手说道。这一天宾客往来,又生了这样大的一场气,柳老太太是真的累了。众人就都不再说什么,从柳老太太的屋里退了出来。
出了柳老太太的院子,众人就先让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走。之后,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就向柳二老爷和柳二太太行礼、道谢。
“……都听二郎告诉我们了,这次多亏了二哥和二嫂……”柳三老爷就道。
“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柳二老爷忙扶起柳三老爷来,“我们也并没有出什么力。还是老太太心疼儿孙,本也不会让你们在祠堂里过夜。”
“老太太的脾气我哪能不知道。没有二哥、二嫂巧妙劝说,怕我们今天晚上是出不来的。”柳三老爷就道,“二哥二嫂还受牵连,挨了老太太的数落。”
“是这个话。”柳三太太就道,“老太太怎样暂且不说,那边可还有人恨不得就弄死了我。”
柳若姒在一边瞧着,心中就明白了,从此以后,柳三太太与柳大太太那边,是结下了一个死疙瘩,再难解开。而这已经不是她们之间第一次结仇。只是这些年来,柳三太太大多在外,她们之间的矛盾不显。柳三太太这次一回来,旧恨未祛,又添新仇。
“爹、娘,我看大家有话也不急在这一时说。三叔、三婶怕都累了,还是快回去歇息,有话咱们明天再说。”柳若姒就提议道。
“正该如此。”柳二太太就点头道。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都在祠堂跪了半天,是该早点回去歇着。“……让厨房煮热热的姜汤,发散发散,好好歇息,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儿来。二郎、四郎和四丫头都是好孩子,为你们担惊受怕,早些回去,跟孩子们说说话。”
“二嫂说的是。”柳二太太这样贴心,柳三太太颇为感动。
大家就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柳二太太的房中。柳二太太又让大丫头彩凤找了一些驱寒补身的珍贵药材出来,包了一包,送去给柳三太太。彩凤去了一会回来,跟随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柳三太太身边伺候的张嬷嬷。
“……多谢二太太送的药,正是用的着的。”张嬷嬷先是说了一番感激的话,然后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锦匣,呈了上来,“一点小玩意儿,是我们太太刚才翻找东西时找出来的。送给三姑娘把玩吧。”
“你们太太也是客气。一点药材。能值什么。她就非要再送了东西过来。”柳二太太就笑道,一面让旁边伺候的绣鸾将锦匣接了。她与柳三太太两人交好,相互送礼的事情已经很是寻常。
绣鸾接了锦匣,双手呈给柳二太太。
柳二太太也没在意。打开锦匣,顿时怔住了。
柳若姒就在旁边,因此看的分明。锦匣里面,铺了宝蓝色的丝绒衬垫,衬垫上宝光四射的,是两只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的镯子。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都是识货的,这两只镯子看材质、工艺,都价值不菲。就算是柳二太太嫁妆丰厚,见惯了好东西。也不能不赞叹。
“太贵重了……”柳二太太合上锦匣,就要推辞。
“我们太太说了,东西好歹不论,是我们太太的心意。二太太要是不收,就不是嫌我们太太送的东西鄙薄。是嫌我们太太不好,不当我们太太是个近人了。”张嬷嬷立刻就道,“这些都是我们太太的原话,老奴没有丝毫的添减的。”
“我们太太是真喜欢三姑娘,二太太就不要推辞了。”看着柳二太太迟疑,张嬷嬷又道。
显然,这是柳玉湘、柳若姗几个在柳三太太跟前说了,柳若姒为她们出了主意,并且出了不少的力,柳三老爷和柳三太太才能如此顺利地从祠堂里出来。
柳三太太捎了这样的话过来,柳二太太想要不收这礼物,却也不能够了,因此,只能收下。
“替我谢过你们太太。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去搅扰了。等明天,我带三丫头过去看你们太太去。”柳二太太就道。
“正好,我们太太往后有些日子不能出门,正要二太太和三姑娘多去走动走动,说话解闷。”张嬷嬷就陪笑道。
柳二太太就又赏了张嬷嬷一个大赏封,嘱咐了几句话,才让小丫头打了灯笼送张嬷嬷回去了。
“……是好东西,怕还是宫里头的手艺。你好生收着。”等打发了张嬷嬷,柳二太太就将锦匣交给柳若姒,然后就叹了一口气。
正好柳二老爷沐浴后出来,一眼瞧见柳若姒手里把玩的镯子,也看见了柳二太太叹气。
“哪里找出来的好漂亮的镯子?因为什么叹气?”柳二老爷走过来,在柳二太太身边坐了,问道。
“是三婶打发人送过来给我的。”柳若姒一边把玩着镯子,在手腕上试了试,一边就道。
“哦。”柳二老爷哦了一声,“这是送咱们的谢礼了。今天的事,还真多亏姒儿机灵,出主意,哄的老太太松了口。”
“你又为什么叹气?”镯子的问题得到了答复,柳二老爷就又问柳二太太道。
“三太太,是个不欠人人情的人。”柳二太太就道。
俗话说,人情债难尝。柳三太太不喜欢欠人情,这并不是什么坏事,那么柳二太太因何为此叹气?
柳二老爷没有问,柳若姒也没有问,因为他们都想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