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林香织所说的那本《伽蓝诡谭》,季缺迅速确定了这些被蛊惑的人的共通点。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看过这本《伽蓝诡谭》。
通过清气司的调查,这本《伽蓝诡谭》是最近半年才流传开来的。
其实京城一直流传着各种闲书,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类艳Q记,什么和尚降魔艳Q记,门房风流记,总是越是离谱的流传得越广。
毕竟百姓生活艰辛,唯有靠这些书籍来慰藉心理。
可是最近半年来,不知何时京城里掀起了一股看诡书的风潮,其中故事大多以恐怖刺激为主,外加一点那种内容。
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谁也没有多想,谁曾想这一查下来,才发现这本《伽蓝诡谭》流传得最广,从宁府这种大户人家都有这书就可以看出。
此书据说是一位云游僧人游历四方搜集而来的见闻,有的甚至以亲身经历的角度来写,给人一种真实之感。
就是因为这份真实感,读起来才特刺激,所以它才大受欢迎。
看过此书的人,对那种古怪的戏曲肯定有印象,而这些人如果去听了这种类似的戏,那就可能中招。
这世上还有什么让皇帝都不好解决的麻烦。
“腐化了?”季缺一步步往上走着,皱眉道。
罗列的桌子上分别摆着瓜果美酒,季缺三人入座之后,一场仿佛拉家常般的交流就开始了。
结果这时,宁红鱼下了水,指了指一个雕像的下方,用手轻轻一荡。
这自然是为了套近乎,不过皇帝求人自然不会就只是说说,而是亲自开口道:“如果这事能成,就是朕欠了宁家一份恩情,如果有事朕能帮忙,自然会尽力。”
结果这时,宁红鱼带着一位身材和她近乎一样火辣的女人过来了。
季缺想了一阵儿,重新跃入了这水池中。
季缺和宁红鱼不由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应该也是龙经过留下的。
皇帝作为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说的话自然不会是空头支票,只是可见他遇到的麻烦估计真的很麻烦。
于是乎,宁红鱼闭上了右眼。
青色的砖墙,青色的灯,以及灯上还有幽幽泛着青色的火光,无不证明了这是地下陵墓的一角。
离王带着季缺两人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偏殿,中途一个太监宫女都没见到。
这些雕像不知道是岁月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总给人一种模糊之感。
可在这京城,他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新人,非要说身份的话,那就是宁家小姐的相好。
井水一片幽绿,不知道深浅。
这个偏殿除了这一方水潭外,就只剩下了几根青石柱,看起来很简陋。
水中漂浮的藻类和泥土分散开来,露出了一条由淤泥组成的洞口。
季缺脸盲,记忆不算好,可对这位异姓王印象不俗。
这潭水很冷,有些刺骨,季缺心念一动,身体肌肤的毛孔闭合,顿时将那寒冷的感觉隔绝在外。
皇宫里有古墓这种事其实算罕见,可也能理解,因为不管历朝历代的死人与活人,都喜欢风水聚集之地。
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季缺就不再纠结这点小事了,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条龙。
之后,皇帝盛玉再次诉说了一次养龙谭的怪事,果不其然,和季缺那晚遇到的那只大蜈蚣有些联系。
宁红鱼知晓养龙潭的存在,却不知道这龙潭下面还有一座古墓。
那些中招百姓的家属,梦见的是家人体内长满了眼睛,而皇帝陛下梦见的是养的那条老龙长满了眼睛。
季缺他们的目标是下去查看一番情况。
可是即便是宁红鱼,一时都有些失去了方向。
季缺和宁红鱼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下潜。
最终,四人商议了该怎么做。
按照卷宗的记载,龙居是在那处古墓附近。
那些青色的火焰一直在燃烧着,将墙壁也映照成了青色,季缺不禁挑眉道:“这火不会从三代皇帝那时开始就烧着吧?”
而鲛人的油脂据说当作燃料的话,能千年不灭。
清气司有官员甚至分析,这书会不会就是这条被杀死的蜈蚣写的。
水色幽绿,一切尽显幽邃。
这条粗糙的洞穴并不长,约莫半盏茶时间就到了尽头。
因为他们通过观察,发现这只大蜈蚣已被拆解成很多块了,可有些碎块依旧能动,甚至还有些小心思,比如可能会偷偷咬人,显得十分聪明。
一条很大的蜈蚣,脑袋上挤满了人脸和人眼,躯体内部也有类似的眼睛。
就是你知道它的形态,但是却很难具体到它的五官,可它明明是有五官的。
“触龙非龙,正如你所说,是一种蜈蚣。相传这种蜈蚣生长在天上的一棵树上,如果有龙在树上休息,它会尝试钻进龙体里,寄生在其中,长久以往,龙就会逐渐腐化,被它控制,这和陛下描述的情况很像。”离王认真说道。
这些利刺很长,很尖,表面泛着幽幽绿光,足以将一个人小腿洞穿。
两人很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偏殿里。
这祭坛上陡然出现了一间屋子,季缺和宁红鱼都有些意外。
季缺斩杀的那只邪祟很快被清气司的人肢解研究起来,初步得出的结论是一条蜈蚣。
缘于能和女上峰身材平分秋色的女人实在很少。
说着,他抬起脚来,发现鞋子上多了一个尖锐的孔洞,而那根本来要贯穿他脚掌的利刺,因为消力根本没刺中他表皮。
皇帝找来季缺和宁红鱼两人,除了看中了两人对付邪物的能力,还因为他们是“新人”。
这些眼睛聚在一起,很容易影响人心神,即便林香织这种修行者都不例外。
林香织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而宁红鱼则靠着远超同辈的反应能力,躲了开来。
很快的,他就走到了平台上,然后看见了一间屋子。
这石殿应该是偏殿,修得并不大。
洞穴尽头同样连着一处水潭,只是水要浅不少,季缺两人往上游去,然后湿漉漉的从水里爬了起来。
这几尊雕像应该是以某些异兽为原型,沉在水底,除了看起来有些古怪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知道南海有鲛人,传说鲛人并不是美人鱼,只是人形鱼尾,样貌恐怖狰狞。
离王?
可就在那里,季缺和宁红鱼同时听见哐当一声,忽然都转动了身形。
季缺看着脚下,喃喃道:“奶奶的,鞋子不要钱啊?”
这水潭比季缺想象中要深很多,以他的速度他都觉得自己游了很久,像是一直触不到底。
这处空旷的空间里,依旧只有一些粗暴的柱子,燃烧的青色火焰,以及一排排类似于之前水中的异兽雕像。
与之同时,他手上的剑镯亮起了冷光,让两人不至于两眼一爪瞎。
这古墓是大盛朝第三代皇帝发掘和建造的,也就是从这代帝王开始,盛朝皇族才有了养龙的历史。
于是他们认为这只蜈蚣精说不定就那写书的云游僧人变的也说不准。
在北地,他着实已是一号人物,无论是降魔楼分楼内外,亦是北地的大小宗门内,说话办事都有一定份量。
离王点了点头,一脸欣赏道:“你这饵儿确实不错,不过陛下如今只想见他俩。”
说着,就带着季缺和宁红鱼走了。
潭水底部有几块大石头,石头上长着青苔,看起来就像是黏稠的鼻涕,有些恶心。
因为那里有浓郁的龙气。
他没有料到,自己不过刚来搞定了一个唱戏的蜈蚣,就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触龙?”季缺疑惑道。
什么叫饵儿,那天明明我是主力,他才是翅膀好不好?
对于大盛朝这位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忽然要见自己的事,季缺还是稍感意外的。
因为听到离王口中那棵长在天上的树后,两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棵祖树。
这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放大了好些倍的棺材盒子,呈长方形,只是有窗户,没有门。
季缺正在琢磨该如何行礼,结果皇帝盛玉已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礼,这次是朕有求于你们。”
在讲正事前,皇帝陛下自然是好好夸奖了一番宁家,表述了它对王朝的助力,并回顾了一下先祖曾向宁家借钱的事。
随着不断下潜,头顶的天光已离两人越来越远。
“救不了的话,只有杀了。”皇帝盛玉神情复杂道。
偏殿外是一处很空旷的空间,但是四壁都还是岩石,看不出有什么入口。
水洞很是粗糙,应该穿梭时带出来的,坑坑洼洼的。
这件事如果被人做了文章,恐引起不小的动荡,而让他们两个新人出手,是最合适不过了。
同时,他也闻到了麻烦的味道。
之前那个戏院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而《伽蓝诡谭》流传甚广,要找到始作俑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二天清晨,季缺和宁红鱼就准备下水了。
季缺和宁红鱼不再犹豫,径直跳入水中,宛若一对投湖殉情的情侣。
两人继续深入,然后就来到了水中的一处石殿内。
就像它们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仿佛不在人间,让人看不真切。
不过季缺很快想到,这墓是盛朝三代皇帝修的,那时的风格较为原始,和目前的风格有较大的区别。
这个时候,季缺和宁红鱼已经看起来了养龙潭的卷宗。
季缺和宁红鱼继续摸索,很快发现了一处石台。
这个时候,离王介绍道:“那条你斩杀的蜈蚣,清气司已找到了有关卷宗,那可能是传说中的‘触龙’。”
“这案子你们办得不错,走,跟我进宫,陛下要见你俩。”
季缺和宁红鱼都没有说话,但猜测这说不准和异物会,甚至和天上的神仙有关。
没要多长时间,宁红鱼睁开了右眼,往某处游去。
它们非但不会落泪成珠,歌声优美,据说吃起人来格外凶残,不少沿海的小渔村空无一人,恐怕都有它们的功劳。
一段时间后,这潭水才终于到底。
两人没有多呆,身体如光影般一掠,出了偏殿。
季缺和宁红鱼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讯息。
这潭水除了水外,就只有几尊位于水下的雕像了。
听到这里,林香织赶紧说道:“我也想去,那天破案有我。”
如果这真是地下皇陵的话,季缺觉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寒碜很多。
到了这里,人类修葺的痕迹不禁明显起来,不像之前那些柱子和雕塑,介于人工和天然之间。
季缺和林香织钓鱼执法阻止了这一件恶事,却不知道有没有抓到凶手。
男子面容并不如何出众,甚至可以说十分平凡,可他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季缺往上走去,只觉得这石阶上铺着一层沙,他一走,因为鞋底有洞,那些沙子就钻入了他的鞋子里。
潭水的流动很弱,并不比蝴蝶扇动翅膀的波动强多少,但是只要它有流动,她就能感受得到。
“你俩这种事接触得多,怎么看?”皇帝问道。
“如果那条龙真的出了问题,陛下准备怎么做?”
特别是宁红鱼,配上一身红衣,宛若世上最美丽动人的美人鱼。
这石台呈青色,四面都有阶梯,而平台上方的四角,则是四张人脸石雕。
进宫面圣的步骤并不如想象中繁琐,相反很简单。
皇帝陛下俨然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养触龙害朕的龙,可是那触龙在天上又怎么来到了凡间?”
他们应该是触动了机关,地面上在一瞬间钻出了无数尖锐的利刺。
季缺忍不住分析道:“难道是心理暗示?”
他以惊人的速度在这水池里溜达了一圈,确认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季缺和宁红鱼身法灵动,宛若两尾游鱼,飞速地下潜着。
偏殿里,一个身着黑色便服的中年男子就坐在那里。
这石台杵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祭坛。
于是季缺不禁怀疑,那灯油说不定就是鲛人的油脂。
潭水边种着一排雪梅,随风抖落,落下一片粉嫩,宛若画师点下的粉彩。
就连之前下来的清气司官员的踪迹都没有找到。
那里,很多有一个巨大的水洞出现在视线里。
只见这屋子的窗户纸已经腐朽成糊状了,在青碧色的火光映照下,看起来有些瘆人。
季缺往这窗户前一站,眉头不禁微微挑起。
屋里没有床,没有椅子,也没有桌子,只有一口井。
一口很大很大的井,里面不断冒出细小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活在里面。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