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然叮铃一响，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声问候：“大人！夜色匆匆，不知是要往哪里去？”
这声音很熟悉，是一个旧友。
陆玄灵放下符箓，掀开帘子，探出身笑到：“原来是雪夫人！怎么得空来找我？你丈夫最近可康复了？”
马车旁边站了个满头白发的掸装女子，浮空而立，双手捧着一盏幽蓝色冰灯，身旁雪花飞舞环绕。
雪夫人是一位雪女，因三十年前那场人间动乱，灵界百鬼出世。
他们夫妻在洋州被大力无头鬼追杀，逃至廖川县西边，正好碰到董钰巡察，董钰便救了他们。
她丈夫冰流将死之际，陆玄灵赶到出手施救，雪女夫妻自此便留在金州一座冰窟内隐居。
夫妻二人甚少出世，上次一别已经是十几年前。
雪夫人委身施了一礼：“多谢大人关心，冰流已无大碍。妾身今晚前来，是有其他事要告知大人。”
“最近庆辉县境内不知何故，百鬼蠢蠢欲动，不断从各地悄悄聚集而来。妾身担心此事可能会有隐情，望大人早做防备！”
“百鬼聚集？”陆玄灵严肃到，“我知道了，既然有这样的事，你们夫妻最近也要小心，万一有变，直接往这边走。”
雪夫人从手里拿出一个气团递过来到：“上次庆辉县的庙城村，忽然一夜间死去了三十多口人，我赶过去后，收集到了一丝这种阴气。”
“而且各处山林都有诸多阴灵，到处奔走，传递一些信息，往庆辉县周边齐聚。”
陆玄灵将那团气息接在手中，微微一查，眼底一冷，明了几分底细：“多谢夫人前来告知，这东西我已有眉目，接下来会有所防备的。”
雪夫人低头笑道：“是！如此我就放心了。这样的天气，大人还趁夜出行，真是罕见。妾身就不打搅大人行程了。”
说完，身形砰然化作一大团雪花散开，消失不见。
陆玄灵坐回车内，继续赶路，看了看手中的这团气息，低声暗暗到：“百鬼聚集？”
往北约有小半个时辰，马车徐徐降下，来到一处山顶的小道院中。
这里便是玉晶子的修行之地，山下是一座小镇，正好在北上西京的大道上，往南便是廖川县。
道观名叫冲虚观，玉晶子收有七个道士做徒弟，年龄最大的已有四五十岁。
他修道两百七十多年，成就旁门地仙之果，若论时间，比陆玄灵还要长久。
只不过他修炼出的丹元，乃是取巧而得，根底有些不稳。
将来若要更进一步，还需补足丹鼎之气，恐怕波折不小。
可即使是这样，在世间也算难得了，多少修士连地仙都无法修成，便死在半道上。
马车停定，陆玄灵正好将九道符咒炼制完成，卷起来收好。
下了马车，一个十几岁的小道士，双颊冻得通红，提着灯笼，一边揉耳朵，一边小跑过来：“神君前辈！您来了！师父正在暖阁那边等你呢！”
陆玄灵从袖子里拿出一袋薯糖递给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拿着，小猴头！这是给你的。冻成这样，快带我去把！”
小道士忙不迭领着陆玄灵穿过正堂，沿山道往左，途经一大片黑松林，来到一座修建在绝壁边缘的两层阁楼前。
阁楼紧贴崖壁而建，旁边就是悬崖深渊，看上去颇有气势。
门口种满矮竹，屋顶崖壁上藤萝高悬，古松扎根于绝壁缝隙之上，可谓极具奇险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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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推开拉门，厅里暖炉正旺。
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灰衣道士，立即起身迎过来到：“神君，你可算来了！快来入座把！”
陆玄灵施礼到：“莫怪莫怪！刚才府里有些事拖延，来的晚了点，对了，柳兄呢？”
玉晶子指着窗外：“他在那边！”
陆玄灵扭头望去，伸手一挥，纱帘自动浮起，可见窗外几株生长在悬崖边的寒梅，迎风怒放。
花色红白，枝干缀满洁白霜雪。
而在更远的天空，漂浮了一个青衣剑客，他浑身白雪，迎着烈烈寒风，衣衫飘扬。
整个人好似一柄深藏锐气的宝剑，孤身悬于天地间。
这股气息深沉而又玄奥，陆玄灵才刚盘坐下，又起身来到窗前。
寒风飞雪呼呼灌入，他看得更加仔细，点点头道：“果然！柳兄即将证入地仙之果！”
玉晶子到：“正是如此，今晚是他突破的日子。不过经我推算，在他那道场，气机太过锐利。”
“所谓过刚易折，修道之路乃上善若水，刚柔并行方可。所以贫道将他邀请到我这来，凭我在山间养成的这股道意，以柔克刚，助他成道。”
陆玄灵放下帘子，回到案前盘坐：“你这道士真狡猾，柳兄证道，你把我叫来，分明是想白白使唤我。事前怎么不通知？”
玉晶子主动为陆玄灵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哈哈哈哈！神君这话就生分了，同为道友，理应相助才是。”
“再说这事对神君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而且经我推算，神君若能降服那个孽障，将来或许有用的上的时候。”
陆玄灵接过茶杯望了望，里面是清茶，便一口饮尽：“辛亏我早算到一些眉目，不然真以为你是请我来聚会，两手空空，岂不白走一遭。”
自从陆玄灵带头喝清茶之后，这两个也有样学样。
“神君还说这种话，凭你的手段，就算空手而来，那个孽障岂在话下？”玉晶子又继续道。
“这是我采集的雪顶雾尖，我自己也舍不得喝，今晚为了款待你，才特意拿出来的。现在得空，就赶快多喝几口，再过三刻，就要忙活起来了。”
两人在暖阁内品茶，窗外寒雪飞舞，柳三通依旧孤身悬浮。
此行说是观雪赏梅，两人的意念却紧盯窗外变动。
三刻很快就过去，天上的云雾奇异变薄，连飞雪也跟着小了许多。
陆玄灵放下茶杯，来到窗前，看了看夜空下静寂的群山：“来了不少，看样子柳兄这几年得罪的人挺多！”
他转头对玉晶子到：“说好了，我只对付那个家伙，其余的你自己处理！”
玉晶子抚须到：“有你对付他，就是帮柳兄大忙了，剩下都是小喽啰，不足为惧。”
天上层云越来越薄，这是柳三通的道意外放，天地感应后，云层推散。
以至于他身外百米范围，出现一个云洞，风雪全无。
云洞之内，月光明朗而下，其他地方依旧大雪纷飞，天地间便出现了这幅奇景。
柳三通气息越来越沉，忽的消失全无，云层重新向原地推来。
陆玄灵放下茶杯到：“来了——”随着一声刺耳的奸笑声响起，一只背生四只蝠翼的巨型飞天黑罗刹，从云中探出。
足足有十五米的庞大身形，伸出一只巨爪，袭向柳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