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前脚进福瑞楼,掌柜就派人去通知九爷,不过两刻钟,胤禟就过来了,与他一道的还有胤褆、胤禩、胤俄。这是贾赦与大阿哥胤褆头一回见面,作为中间人,九爷想做个介绍,贾赦却已经开口问安了,“在下荣国府贾赦,见过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四位爷吉祥。”
既然知道是谁,那就好办多了。
大阿哥点点头说:“你就是那个搞别院被皇阿玛赏识赐粥赐酒赐牌匾的?”
“正是在下。”
“不错,看着的确是有几分风度气节。”
“……”拆大哥的台恐怕不合适,不过,贾恩候有气节这种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老九老十都有幸听过他的心声,之前得知安娜埋错符囊,大家都挺着急,觉得应该立刻想法子挽救,唯独贾恩候,他不冷不热的撂出一句“若人人都平安顺遂,要看相算命的有何用?”这还不止,他眼也不眨就瞒了这事,后来安娜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才大摇大摆上门去将符囊取回来。不仅出了后患,还让威尔逊先生对他心怀感激,整个事件环环扣,算盘打得贼精。
同兄弟们相比,当了商人的胤禟更能放□段,他立刻反省自身,修正了对待贾赦的态度,不拿皇子做派压人。他有钱,又给了足够的尊重,完全符合贾赦交友的标准,他致力于圈养大客户,让他们养成只要有事立刻测字卜卦的好习惯。
论起同贾赦的关系。
众阿哥之中,唯有一人能与胤禟相提并论。
那就是四爷胤禛。
倒不是因为四爷人格魅力高,这要归因于大老爷对他们二人的定义。
九阿哥胤禟是大客户。
四阿哥胤禛则是不能得罪的人。
君子别院开张那天他就发现了,四爷身上的紫气隐隐盖过太子胤礽,不显山露水是因为他的紫气被白雾笼罩,寻常人不得见,而太子已经是盛极转衰。
贾赦仔细看了这四位,他们都很优秀,却都太优秀。
听说万岁爷子嗣丰隆,每一年或者两年就有阿哥出生,光是序齿的都有十八位,还有些出生就夭折了,压根没排上号。这么多儿子,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若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太圆满,可惜,他是大清朝万里山河的主人,脚底下踩着社稷和万民。只要是皇子,无论出身,大多都会忍不住肖想皇位,如今是康熙四十年,皇帝还算康健,等他身体弱了,朝堂局势简直要朝收不住的方向发展。
多了不说,只是他有幸见过的这些,里头就有四五位有意争储。
太子作为储君,自然希望能顺利升级。大阿哥也是有野心的,都说立嫡立长,若能废了太子,他就是最名正言顺的,不仅得康熙宠爱,明珠还是他的叔祖,手上的筹码也不少。两人斗了许多年,谁也不让谁,撇开他们,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有企图。
胤禩已经在收买人心,胤祯只是刚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已。
要说的话,四爷这个紫气最浓机会最大的反而没多少野心,观他的面相,听他的言谈,贾赦可以确定,那位还把自己定位在贤王上,没有心态上的转变。
许是贾赦想得太认真,几位阿哥对视之后,老九问道:“可有话要说?”
“……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所为何事?”
贾赦想了想,说:“大阿哥子嗣丰隆在下生平仅见。”
他话音刚落,胤褆脸色就黑了,这是讽刺?他子嗣的确不少,而且全是嫡出的,可惜一票娘子军,伊尔根觉罗氏连生了四个格格,才在三十五年生了嫡长子弘昱。就因为子嗣问题,他被嘲笑了十多年,只要兄弟一碰头,总会说到这上面来。
再看太子府,嫡福晋虽然只生了个格格,别的女人却厉害,侧福晋李佳氏膝下两个阿哥,侧福晋林氏生了三阿哥弘晋……合计之后是三个阿哥三个格格,无论哪方面都完爆他。
大阿哥脸色很不好看,就要发作,却被老八拦住了。
说起来,老大和老八也颇有渊源。
因为生母卫氏是辛者库贱妇,身份太低,八阿哥出生之后就养在一宫主位的惠妃纳喇氏跟前,自幼生活在胤褆的阴影之下。
胤褆是康熙十一年生的,原本排第五,因为前面四个皇子全都早殇,按照本朝礼法,成年阿哥之中,他最年长,所以被列为皇长子。正是因此,康熙对他的感情很深,加上大阿哥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尤其在骑射方面很有天赋,更得宠爱。
就是幼年时被欺压惯了,胤禩才会反弹,他不动声色的拉拢了老九老十成为自己的盾牌抵挡其他兄弟的攻击。这招很见效,老八逐渐崭露头角,在娶了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之后,更是得了不少的支持,如今风头很劲。
胤禩笑道:“恩候先生精通命理之术,大哥不妨听一听。”
又是白说不给钱的节奏。
罢罢罢。
八阿哥也是好心为他开脱,总得给个面子,贾赦想了想说:“您命中子女丰隆,至少超过三十之数,不过来得迟。看您的面相,已经时来运转。”
阿哥和格格加起来超过三十个。
若不是登基做了皇帝,这个数字的确很大。
四位阿哥都愣了愣,老九蹦出一句:“二十九女一男?”
噗——
九爷快醒醒,你这么说真是离死不远了,没看到大阿哥的脸色么?好不容易被贾赦安抚过来,听到这话,又黑了。
关键时刻,还是大老爷救了九阿哥。
他摇了摇头说:“非也非也,我若算得不错,男女至少对半开。”
胤褆在众阿哥之中是公务最繁忙的,因为年长,他很早就替康熙做事,算是皇子中的实权派,这样一个大忙人为何要跟着八/九十来福瑞楼?其实就是不小心听到他们要去找贾恩候聊人生,这才牺牲宝贵的时间过来拆台。胤褆觉得他是装腔作势的骗子,只会耍手段让博名声。
计划不如变化快。
原本想着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他刚说了贾赦有气节,没来得及将闷棍敲下去,就因为这番话改了初衷。贾赦说得的确有道理,自己这么英伟魁梧怎么可能子嗣单薄?想来正是因为起运迟,贾恩候是有真本事的,从前真是错怪他了。
贾赦真的不知道大阿哥是这样现实的人。
不过,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大阿哥素来极端,他若对你印象好,怎么都好,若不好,想洗白很不容易,贾赦已经是做得非常成功的。看胤褆的反应就知道,一个人乐呵了半天,然后说:“二月十四是爷的生辰,我正式邀请恩候先生,务必要过府吃酒。”
贾赦点头:“多谢大阿哥相请,在下自会被薄礼上门道贺,只盼您不嫌弃才好。”
胤褆摆了摆手,好爽极了:“你能来爷就高兴,嫌弃什么,我们到时候在仔细聊聊,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同先生真是投缘极了。”
呵呵。
身为福瑞楼东家也是提议过来的胤禟已经成了摆设。
大阿哥完全不认生,主导了和贾赦的对话。
他们聊得非常开心。(大雾)
胤禩已经悠哉哉喝起茶来,不讨嫌介入他们的对话,老十虽然没机会插嘴,也听得很开心,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九爷。又让他们说了两句,胤禟就插话了:“我听说昨日你又给人测了字。”为了显示关系上的非比寻常,老九特地换了称呼,从“先生”到“你”。
提起这事贾赦就头疼,他揉了揉额角,说:“不是自愿的,对方好像是骁骑营的佐领,姓韩,名啥我记不得。他闯进别院来找我测字。九爷您应该清楚,我是个重视原则的人,本想拒绝,看他很着急,又心软了……”
这些胤禟都已经听说,毕竟是皇子又是商人,他的消息渠道自然不少。
虽如此,他也没点破,而是让贾赦继续说。
“韩大人写的是折扇的扇字,这个字本身没什么不好,他写的时候却抖了一下,问的又是夫人能否顺利生产。”说到这里贾赦停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继续道,“那一抖,不就是让扇骨和扇面分离,主大凶,肚子里无论男女,一定生不下来。”
胤禟也只是听说贾赦昨日给韩武测了字,说他妻死儿死,结果就应验了,这个过程他知之甚少。有催促贾赦多说一些,才将昨日发生的事了解个通透。
听他说完,四位阿哥都唏嘘不已。
狗叫,琴弦断,扇字……靠这三样东西就推出韩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必死,说实在话,若不是结果已经出来,他们铁定不相信。
虽然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不过,哪有这么玄乎。
毕竟是皇子,同庶民相比,他们见的世面更大,遇到这种事也更淡定。除了老十之外,其余三个都在盘算怎么将贾赦拉入自己的阵营,心理想了不知道多少东西,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率先开口的是大阿哥胤褆,他说:“那敢情好,伊尔根觉罗氏若再怀孕,我就让先生帮忙算一算。”他是戏言,贾赦却一口应承下来,“只要大殿下愿意付给在下微薄的酬劳,算这些自然可以的。”
“难道有什么不能算?”
贾赦果真不避讳,他说:“我们玄门有七七四十九条规矩,其中之一便是不得将皇权交接更替之事告诉他人,不得违背天命。就好像昨日韩夫人之死,是命中注定,若强行扭转,只会损害算命人自己的寿元,除非是为血脉手足之情救命之恩,否则不会有人做这等损及自身之事。”
他没说的是,这个规定有漏子可以钻。譬如皇权更替之事,只要不直接说出来,暗示是可以的。师伯说,凡是立下重誓入门的弟子,违反门规会付出极重的代价,钻篓子的话,门派的诅咒不会降临,只要承担泄漏天机的惩罚就好,不会残废也不会直接丧命。这是贾赦准备留到最后的筹码,没准备让别人知道。
几位阿哥心中也是波澜四起。起初是觉得失望,仔细想想,这也是好事,他不说,兄弟们谁也不占便宜,大家各凭本事。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贾赦又说:“事实上,以我的功力也就只能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老病死,子嗣钱财等等……根本不足以窥探天命。普通弟子接触不到那种等级的玄术,听师傅说,要用血为引,过程很复杂,稍不注意就要反噬自身。”
玄门的规矩,在算命的时候的确不能说假话,平时是没有限制的。
最后这番话纯属瞎掰有没有?
他就是想早点打消阿哥们不正当的念头。
虽然是谎言,阿哥们基本都信了。
不是因为他们好骗,而是大家都觉得天道是神秘并且神圣的东西,随便一个算命先生都能指点江山,他敢说,你也不敢信啊。就算是真正的大能者,要窥天道也得付出代价。这就是正常人的想法,贾赦只是顺着他们心里的念头在说罢了。
本来,贾赦可以避开这种话题,不过,就算现在能避开,迟早会被提起,不如早点解决,有个词叫破而后立。虽然冒了一些风险,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几位阿哥都相信了这番说辞。至少在时局真正动荡起来之前,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三更姗姗来迟(*/w\*)
蠢编辑告诉我明天00:00—06:00网站数据可能不稳定,让我不要在这个时段更新,四更大概就是七点左右了,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