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明白,只有坠入过深渊,真正的靠近百姓,与他们为伍以后,才能真正悟出来的道理。
他与宁王自恃身份,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定远侯笑了笑道:“一不小心就说的多了,我还得干活呢……”
“莫走,坐一坐吧……”成王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与宁王虽不能全懂,却也能当个听众。”
定远侯其实是一个赎罪的心理作遂,他并不是迫切的需要这份工作不可,便将包裹扛过去了。这才与宁王与成王坐到了一边。
定远侯贻然的坐在地上,道:“……最近我常看到王县令,还有军中的一些军官,几个将军他们,他们也是会干这样的活计的,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几天倒有了些感悟。晋阳能有今天,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指挥着做到的,而是,他们深入民间,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滴水可积江海,这份力量,在百姓的眼睛和心里……”
宁王听的默然无语,若有所思。
成王低着头,怔怔的看着码头。
既然是快要过年了,依旧还有不少的小贩贩菜,肉之类的生活用品过来,虽然比起未封市前少了许多人,但依旧热闹而繁乱,远远的也能依旧看到衙门里的人依旧在忙碌着。军中的人也不歇着,依次不扰民的在街上巡街。
他们成为百姓心中最可靠的依靠。
说实话,这一切,一直都叫宁王和成王想不太明白,可是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了。
定远侯道:“这是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与以往所有的都不同,以往的都是自上而下去统治百姓,所以天下易得而不好治,而现在,天下未得,晋阳却已治。晋阳这个奇迹。其实是个证明。证明一年内自下而上的这种信仰的力量有多大……一年百万民心,百万,有多难管,两位王爷知道吗?!它甚至比治军更加麻烦,因为冯璋要养活他们……”
“我是不懂治城,治民,可我懂治军,明白军法。晋阳的繁荣,其实是百姓们对冯璋的一种回馈,”定远侯道:“是他们的民心爆发后集中到冯璋身上的一种力量。”
定远侯眼睛很亮,道:“这就是江海之下汹涌的看不见的力量。是被所有自以为是的人轻视的力量。冯璋若要取天下,天下无人可以从他手上夺走……”
宁王沉默了一瞬,看着成王不言语,便道:“自来农你好民起义,成功者少……”
“农你好民起义,因其自私而成事,也因其自私而败事。可是,冯璋是无私的……”定远侯道。
“恕我直言,两位王爷若要投奔晋阳,还是早些吧,但前提是一定要想好了立场……”定远侯道:“我有一种预感,冯璋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他的领你好导班子的……”
宁王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从冯璋招揽齐尚书开始我就明白了,虽然我所能悟透的只是浅薄的部分而已。”定远侯道。
“很多人都招揽过齐尚书,”宁王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不是普通的招揽,齐尚书说,相位为他而设,若无他,晋阳不设相位。天下,无他人可以为相!”定远侯道。
成王心中狂跳起来,如同擂鼓。
定远侯道:“很吃惊吧,我也很吃惊,可我觉得这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齐尚书等到了他的明主,敢用他的明主。能让他心服口服,赴死也要投报的明主。”
成王心中有一股微妙的感觉,说不出的感觉。
“路怀德不敢重用他,路显荣虽倚重他,却从不立他为相,还过河拆桥,路显荣虽是我旧主,可我,依旧还是想说这句公道话。而新帝,不敢用他……”定远侯道:“怕重用了他,得罪了天下士族。可是晋阳敢用。以相位待之。相国,相国,国相一位,相辅一国。这块硬石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真替他高兴,他在晋阳,我觉得他会很开心。”
“无私的城主,无私的相国,”定远侯笑了笑,道:“与民齐心,下可治民,上可逆天。所以晋阳的奇迹,真的并不只是奇迹,它只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成王脑袋里嗡嗡的,道:“冯璋欲称王吗?设相国?”
“不知,”定远侯笑了笑,道:“现在称王是早了吧,我觉得他不会沉不住气,可是,没有相的称职,却有相的实权,不都一样吗,硬石头不在乎虚名,若在乎,他也不会来晋阳了……”
“这样说来,冯璋是要将大后方交由齐尚书来治理了……?”宁王道。
“嗯。”定远侯道:“重用这样有争议的人,冯璋很有眼界,有魄力,有担当。这样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我还未见过他呢,两位王爷见过吗?!”
“一面之缘。”成王道。
定远侯略有些惊讶,似乎在疑惑他们来了晋阳这么久,竟然才只见了一面感到有点惊愕的样子。
宁王道:“你不也没见着吗,我们至少还见过一面呢。”
定远侯笑着道:“说的也是,我也没见过呢,就连即将成为相国的齐尚书也才只见过冯璋一面。”
成王心中有股荒谬的感觉,道:“……冯璋在忙什么。”
他见定远侯不说话,便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长年征战过的人,对要发生什么战事的直觉的敏锐度是极高的。
定远侯笑了笑,道:“大后方交给了可以信任重用的人,他应该是会征战沙场吧。”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既不说可能会打仗动武,也不说以后会怎么样。
成王拧了一下眉头,他细细的想了想,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冯璋。
除了知道他是晋阳城主,除了知道他建造了这么大一个城池,容纳了这么多的百姓……这些所有的之外,他们所有人对冯璋的能力,依旧是个迷。
也许,冯璋的能力不可能只是建造一座座城。
文,武方面……他们对他的了解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