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国的统帅,我们并不知道梨俱娑摩随行。”
鸠婆罗谛惶恐道:“他的教称要高于我们,不受我们辖制。”
“我们过来,是得到婆罗门学者和教士认可的,梨俱娑摩肯定是自己决定要跟来。”
婆罗门教内部等级森严,他们把人分为四种姓氏,即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大种姓。
这四个姓氏,也代表不同的阶层。
婆罗门:指的是地位最高的教士、学者。
这个教士和学者对应的是僧侣贵族,拥有解释宗教经典和祭神特权的人。
他们享受奉献的权利,意思就是其他所有人都为他们服务。
‘刹帝利’则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负责守护婆罗门阶层,生生世世。
‘吠舍’种姓指的是普通人,必须以纳税的形式,来供养前两个等级。
首陀罗地位更低,是农奴,佣人和工匠,也是人口最多的种姓。被认为是低贱的杂种姓。
还有最下等的贱民,没资格排入种姓制,甚至无法进入‘人’的行列。
身毒就是这种层层盘剥的社会体系,天生分贵贱,用来殖民老合适了。
“婆罗门教被佛修逼成这样,当代还有婆罗门教宗存在?”
霍去病瞩目三人,自始至终没半点表情,丝毫不露心里的变化。
“自吠陀经被夺走,我们就没有了婆罗门教宗。
教内所有信众,都对神立过誓言,谁找回吠陀经,谁就是下一任教宗。
但教内总要有主事的人,所以教务由两位婆罗门执掌,他们分别被称作学者和教士。
他们之下就是刚被神使你打杀的梨俱娑摩,再往下便是我们四位大罗天。”
鸠婆罗谛一五一十道:“我们这次来是带着最高的诚意来的,教士和学者没来,是为了安全,要远离佛陀信众力量鼎盛的两河沿岸,离这里路途遥远。
但学者和教士,正在来的路上,要亲自觐见神使。
梨俱娑摩只是我们在西北活动的教务指引者。而我们通过教务会议,只听命于两位婆罗门。神使的意愿我们完全遵从,教士和学者也是同样的意思。”
鸠婆罗谛三人一起表态,垂首跪伏,又用额头去接触霍去病的足背。
但这次霍去病把穿着战靴的脚,挪到了一旁。
鸠婆罗谛愣了下,行触额礼还有把脚拿走的?
这情况他第一次遇上,自行化解尴尬,往前挪了挪额头,找准位置,又快又准的把额头按在霍去病的脚背上:“能携带吠陀经者,显然得到了神的指引和认同,本也该成为我们的新任婆罗门(教宗)。”
意思是同意空三昧成为婆罗门教的执掌者。
鸠婆罗谛身畔的稽延天与他年龄相当,但身材要略矮一些。
因为地位的关系,他一直在旁听,此时才有开口的机会:“我们这次来,为神使带来了许多礼物。”
帐外的随员被叫进来。
每人皆手捧礼盒,是婆罗门教历代的珍藏,价值连城。
宝石,经卷,法器,身毒各国王室的珍品,琳琅满目。
婆罗门教虽然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驴大,此番来访的重要性不言可知,自然不敢吝啬。
稽延天又道:“我们还准备了四位教内圣女,进献给神使。”
他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原因就是霍去病身后站着白南妤。
他们进献的圣女,在白南妤面前颜色尽失。
不过这些所谓的教派‘圣女’,是带着婆罗门教特有的绝活来的。
她们毕生修行婆罗门教特有的大欢喜术,也就是婆罗门诸神中,被誉为最魅惑,美貌的卢醯檀传下来的床笫繁衍之术。
某种意义上,她们是专门为侍奉权贵而培养的,能让人流连忘返,沉溺其中而难以自拔。
而身毒的教派圣女,源自古老的传统,来自贫困家庭的女孩进入青春期后,被迫卖身于寺院,成为教内高层和婆罗门长老的奴隶(性),因此被称为“圣女”,指侍奉圣人的女子。
霍去病收下礼物,但对身毒女人没兴趣,挥手让几人退下。
空三昧也将跟随他们一起离开,复陆支亦会带两千汉军,直接去接管婆罗门教在西北教区的人。
后续的步骤,霍去病早有完整的盘算。
空三昧掌婆罗门教,成为对付佛修的利剑。
而除了婆罗门教,空三昧的出身也是身毒望族,种姓制度的受益者之一。
他出身的家族同样会在空三昧命令下,加入进来,成为应对身毒各国贵族,军队所用的纽带和武器,与婆罗门教的作用一样。
同时,空三昧出身的族群,又会和婆罗门教形成另一种神权和王权的彼此钳制。
到时外有佛修和婆罗门教斗争,内有空三昧出身的贵族与婆罗门教的王权,神权相互制衡,避免一家独大。
三角形的结构,将保证很长一段时间的稳定殖民。
做完这些,身毒的战事才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有了相对稳定的基础。
接下来汉军将逐步抽身,退居二线,派兵在身毒建立驻扎地,保持威慑。
轮到婆罗门教站出来,卖命和发挥作用,为大汉打工。
身毒的各类资源,则会被汉大量抽走。
诸般念头,在霍去病意识里一掠而过。
他沉吟复盘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遂对白南妤道:“你去休息吧,过几天就可以启程回长安。”
“嗯!”
白南妤带着鼻音的答应一声,步履款款的去了。
————
身毒,哈拉巴城。
律藏和四巨头被打崩了以后,跑到这处圣河以南数千里的古城,重新聚集。
城内的中心经场,几人相顾无言。
事情的变化过于突然。
短短时间便崩坏到了眼前的地步。
过程中没半点缓冲,汉军来袭,然后溃败,到此刻也只半个多月。
之前身毒一家独大的佛修,逃难似的来到南部聚集。
“我们小视了东方的汉国。”律藏脸上满是愤恨。
无相昧道:“我收到一份东西,圣徒应该看看。”
他话罢取出一张皮卷,递给律藏。
其他几位巨头也在,都往皮卷看去。
“这皮卷我得到已有多日,当时华氏城才被攻破两天,就有人给我送来这份皮卷。”
“这是……”
律藏手里的皮卷上,同样是身毒的国境地图,其上描绘着两条交错的红线。
其路线方向,几乎和霍去病指挥的汉军行军线路重合。
从图上也能看出汉军的兵锋犀利,一路推进无阻。
其行军路线几乎是直线,可见霍去病用兵前就没将身毒各部的阻拦放在眼里,一开始就是直线打过去的战略。
关键是这张皮卷落在无相昧手上的时间,是汉军刚入身毒的时候。
也就是说,汉军后续的行军路线……被这张图所预判。
送来这张图的人,能和霍去病在行军上的思维重合?!
他在借助这张图,告知身毒几位巨头他的军事能力。
“对方说,想判断霍去病的行军意图并不难。
汉军最初出现在我身毒东北角,必定会沿着圣河,先破坏打穿我身毒最富庶的区域。
另一支汉军,则沿身毒河往南。
汉只要把握住这两条大河的上游,就把握了我们身毒的命脉,尽占主动。
送来这张图的人还说,汉军若在我身毒驻扎,也不需要用太多部众,不过选取的位置一定很关键,必会围绕圣河展开。”
无相昧顿了顿,又道:“对方曾指出,我们身毒分裂为多个国家,部众随之分散,没有强力的军事作战能力,更无良将,所以会被汉军分而击之,连胜我各国部众。”
律藏低头看去,皮卷一角写着‘掌兵者’三个身毒文字。
“对方是谁?”
“是之前便和我们多次联系的纵横道,遣人送来的这张图卷。”
“他既然能预判汉军用兵,在战事上可有把握胜过那霍去病?”
“对方说当世没人能在用兵上,夸口胜过那霍去病。”
“不过,这个难以战胜,指的是正面交锋。
因为汉军已是百战精锐,即便有和霍去病同等的用兵能力,也无法在正面战场上将其挫败。”
无相昧转述掌兵者的话道:“但若攻其不备,则有获胜机会。”
“如何攻其不备,他想和我们合作?”律藏像是看见了新的希望,眼神微亮。
“这位掌兵者说汉在今年和匈奴必有一场死战,匈奴苣都,正是能和霍去病战场争锋的神将。”
无相昧沉声道:“到时汉和匈奴交锋,这位掌兵者,希望我们身毒的部众,能听从他的指挥,还要祭告天地,封他为我身毒兵马统帅,让他得兵家气运加身,能汇聚兵势。
则其用兵出击,霍去病绝想不到是他在执掌我身毒兵众,必可胜过汉军,夺回失去的土地。”
律藏等人都露出思索神色,凝重道:
“不会那么容易的,那汉将霍去病有什么手段,实难预料……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时间如白驹过隙,数日转瞬。
三月初,做好安排,霍去病带着来时的六千部众,原路返回,按后世茶马古道的路线,重返摩揭陀国。
而后从摩揭陀,进入南疆。
这条道路既然行军走过一次,就可以提前将茶马古道开辟出来,从身毒吸收物资会更快,更近。
唐僧当年要是走茶马古道,估计会省掉很多劫难。
等婆罗门教的学者和教士两人赶来,会让他们去长安觐见。
顺便也可以将对身毒的初步殖民权,交到皇帝手里。
刘清乘坐的大船,一直停在云贵地区,等霍去病回来。
他进入身毒,前后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刘清肚子微隆,脸颊也圆润了稍许,身上暖杏色的长裙随风,站在船头瞩目凯旋而归的夫婿。
刚回到汉土,霍去病就感觉到一丝不同。
他略感惊异的眺望北方:“长安发生了什么?我大汉国境内,好像整个天地都和以前不同了。”
刘清嫣然道:“还不是夫君带来的。”
霍去病稍事思忖便明白过来。
他在前边闷头打仗,长安,或者说大汉正是最直观的受益者。
而在他的识海里,还有击溃身毒诸国带来的个人收获,从古井撰取获得了一枚金灿灿的兵家符号,以及两枚玉色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