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佛二家的修行之法,在日游境之前,虽是大体相同。可细节处,却是迥异。
他没有佛家弟子的根基,在第八阶时,聚结法相,就分外的艰难。
故此只有取巧,借助外物之力。
以这光暗两枚属性截然迥异的宝珠为基础,代为构筑。
而历经五百六十个日夜,这琉璃火烈与暗极寒元二珠的蕴养,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随着一个个印决,被拍入到那两颗珠内。整个四十丈方圆的小小静室,也被分割的是愈发明显、
最好也不再是悬浮于半空,而是彼此旋绕。搅动的这片空间的天地之灵,是动荡不安。
往往那暗的一半卷过,使墙壁冻结。可随即当光的一半到来之时,又会使那冰层迅速融汇。最后使那石墙,几乎变成了熔岩。
宗守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滴出两滴精血,弹入那两枚宝珠之中。
心神联系,也越来越是紧密。
而每当气血魂力,渐渐不足之时。宗守的手中,就会出现一枚高品灵石,又或丹药。也不用吞服,直接一握,就可将所有灵能,所有药力,都吸收入体。
也不知消耗多少,使身周尽是残渣粉末。
全不管外面的日夜转换,时间流逝。专心致志的,将一一个虚空聚结的灵符,打入到珠内。
五行有阴阳之分,彼此属性亦各自不同。比如水,就有癸水,壬水之分。
宗守需要做的,就是把他所有掌握的法则,分为阴阳之属,全数打入这两颗宝珠之内。
使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阵,在内中渐渐形成。走的也是以血祭器的路子,近乎于邪道。
不过当成就之后,两颗宝珠,不但是可转化黑白二洞的粗坯。也必将与他元魂,融为一体,再不可分。
果然当那最后一个符印打入时,那琉璃火烈与暗极寒元二珠,立时开始了互相排斥。
若非是宗守早有所料,以真气约束,几乎立时就要从这静室飞出。
却不惊反喜,面含笑意,这两颗粗坯,总算是成了。
恰在此时,一只纸鹤,忽然从窗外飞入。
宗守随手抓在手里,目中却是现出几分异色。其上并无任何符箓,却自然通灵,可以飞翔无碍。
打开一看,却是几个名字。其中之一,是谢安,还有一个,是玄叶。其余四个人名,宗守却是没见过、
却也不以为意,罗世早在半年前,就代其宗门出战,与绝欲剑斗七回合落败,据说是败得极惨。
故此这一次,其姓名才未列入名单之上。
至于这不熟悉的四人,苍生道势力广大,年纪差不多的年轻高手,远不止是谢安罗叶这三人。
因种种缘故,未来苍生学宫就学。不过却也同样有资格,代表宗门出战。
记得绝欲挑战十圣地十九灵府的习惯,往往是连战三人到七人不等。
要么是诸宗再拿不出合适的人选,要么是绝欲已经感觉满意,又或伤势沉重,自己退去。
不过想令他负伤,可不容易。除了最开始。十九灵府之末,几位九阶强者不要颜面的出手。之后能令绝欲受伤之人,已然是绝迹。
这名单上的六个名字,应该就是苍生道,选择的应战顺序。
却出乎意料,没有他‘谈秋’的名字。
眉头一挑,宗守面色,就又再恢复了平常。知道宗门,几位主事的长老,大约还是真怕他丢人现眼,故此才将他排除在外。
想了想之后,宗守就嘿然一笑。全不在意的在最后面,写下‘素初雪’的字样。
然后重新把这张纸折叠好,恰好是先前,那纸鹤的形状。接着下一须臾,这纸鹤就好似活了过了,振翅而起,飞出了窗外。
对于此事,就再不在意。只当没发生过一般,看着眼前。
此刻剩下的,只有最后两步。一是在两颗宝珠之间‘架桥’,一是将之彻底融于自己元魂之内。
此时的宗守,却浑然不知,此刻已经接到了纸鹤回信的韩方。是纠结无比的,在藏经乙楼之内,看着名单之上的最后一行字。
字迹刚劲,如龙腾凤舞,力透纸背,令人赞许。
——素初雪?为何是她?
宗守麾下,无论是宗原,还是弱水。实力都极其强横,虽只七阶。可在韩方的眼中,却都是已经可以对抗八阶强者的存在。
特别是前者,他颇是看好。借助天生护驾,八阶雷霆巨龙之力。与绝欲可战到三十招开外,多半能给诸宗一个惊喜。
却不意宗守,偏偏就写上了在他眼中,无论资质还是实力,都是最弱的素初雪的名字。
莫名的,韩方就又想起了两年前,与宗守的赌约。
难道这个小侍女,还真有什么不凡之处?可此女的灵法武道,明明只是六阶而已。又哪里有能耐,接下绝欲哪怕一式?
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韩方微微失神,他手中的这张白纸,也被旁边之人,一把抢去。而后就听一个声音,怒声咆哮道:“简直乱弹琴!他以为此战是儿戏?这绝欲挑战诸宗,看似是为磨练自己的剑道。其实却是有人,欲借其之手,试探诸宗诸派的虚实后力,居心叵测!这一战,即便不能胜,也不可丢了我苍生道的颜面——”
说话之人,正是方文,口里重重一声冷哼道:“让这小女娃出战,像什么话?难道是要别人看笑话,说我苍生道无人?”
韩方亦是无奈,睁着眼怔怔发呆。倒是旁边坐着的薛希,面无表情道:“我昨日去祖师堂看了,如今宗师叔,在玄命金册之上,列位第十六!上升了一位,已在韩师叔之上。”
方文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满脸的颓丧。玄命金册上的页数顺序,不但是代表着宗门核心弟子,在门内的地位,更代表着权柄。
宗守虽未正式在门内掌权,可既然其序位,已经在韩方之上。那么说出来的话,就不可不听,就连韩方也没法否决。
心中也是纠结之至,怎么不早不晚,偏在这时候。
又暗暗奇怪,韩师兄也快是踏入圣境之人,怎么就会被宗守给超越?
那家伙,不是因功法缺陷,修为已经停滞不前了么?
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使玄命金册上的排位,忽然就发生了变化?
“当初师叔,就不该答应此事!此事依我看,还需禀告座尊。请座尊决断,否决宗师叔乱命。”
却是无精打采,最近魏旭,许久都不见踪迹。更不知座尊,去向为何。
其余长辈,也都是神龙不见首尾。苍生道宫之内,位份最高的,就是韩方与宗守二人。
而其余知晓大致行踪的,无论辈分还是排位,都差了许多。
难道还能为此事,敲响祖师堂内,那据说可声传无数世界的‘惊神钟’?
韩方那边,却仍在发呆。定定的看着,那甲字第一院的方向。
最近几日,他不知为何,总是时不时的心惊肉跳。并非是什么恶兆,反而心神欢畅,又有些不安。
恍惚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即将发生。而且多半,也是与他那师弟有关。
玄命金册的变化,也已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个家伙,说来也已闭关数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满布黄沙的道路上,一辆大型的黑色翻云车,正在飞速奔驰。八头五阶的驭风驹拉拽,使车速达到了极致。风驰电掣一般,在群山之间疾驰。
也就在从山峡中彻底穿过之时,前面出口处,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翻云车上的车夫,立时眉头一挑,忽然把缰绳紧紧的一拉。
此人虽是年近八旬,却是一身巨力。只是轻描淡写的稍稍扯了扯,就使这八头五阶级别的灵兽,都纷纷止住了冲势,各自嘶鸣着,人立而起。
而这马车,也恰好停在那人二十丈开外。那白发车夫,仔细看了身前之人一眼,而后那面上,就又现出了错愕之色。
“太灵宗,季灵子?”
在马车之前站着的,正是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青年。身背着一口长剑,此刻眼神,是阴翳无比的,看着那翻云车之内。
灼人的视线,几乎要把这辆车洞穿。
“绝欲,汝不战而走,是因何故?”
那黑色翻云车内,却是一阵寂静,半晌之后,才传出一个清冷声音。
“不值!”
季灵子的身前顿时一怔,微微有些不解。
那白发老者,却是一笑:“我家公子之意,是你这样的卑鄙之人,不值得他出手!若太灵宗,只能拿出你这样的弟子。那么不战也罢——”
季灵子面上,立时是泛起了一阵潮红。目中的怒意,就仿入急欲爆发的熔岩一般。声音低沉道:“就凭你绝欲,又有何资格,来评价我季灵子?在我太灵山上,只战三阵,该不是怯战?”
那翻云车中,又再沉寂了片刻,之后竟是一声冷笑传出。
“汝剑心已损,废物而已。何用费心?太灵宗其余人等,我绝欲或者不知。却知阁下,剑术不进反退。实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