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匈奴精骑纵马奔驰。他们的战斗更像是草原上的战斗,双方相距三四百步就开始互相射击。骑射要借助战马的速度,还要借助风速,在这个方面,匈奴人都占足了便宜。
鲜卑人追击到此,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投入了战斗,马力已乏,只是撑着一口气在战斗。匈奴人以逸待劳,养精蓄锐,精力旺盛。十三名匈奴巫师做法,聚云为鹰,当然不会让他们逆风,少不得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匈奴人刚刚开始奔驰,大巫师金国就一口气斩杀了二十名鲜卑战俘,念起了神鹰咒。
风力猛增,匈奴人的箭借着风势,射向鲜卑人的阵中。
鲜卑人逆风而行,还没拉开弓,就被匈奴人迎头重击,不少鲜卑骑士中箭落马,手里的箭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三轮箭过罢,双方接触,占了上风的匈奴人性发如狂,跃马舞刀,大砍大杀。
他们是真正的草原人,熟悉这种方式的战斗,很少有人会催马与对方硬碰,更多的是从对方的空隙之间穿插,利用马速,在错身之机,用战刀或者长矛砍杀对方。这才是真正的较量,能不能把握好那刹那之间的机会,往往就意味着生与死的距离。匈奴人知道弥加的中军阵势厚实,要想在这种没有什么取巧机会的硬碰硬对冲中生存下来,不论他们有多么精锐,伤亡必然可观。所以,于扶罗本能的选择了偏转方向,尾随徐晃而去。他们就像一柄锋利的战刀。又在弥加血淋淋的右肩上削下一块肉,然后越过徐晃的战斧营,远远的绕了一个圈,再次扑向鲜卑的阵地,切下一角。
与汉人相比,他们更像狼群,不愿意正面攻击。而是四面游斗,偷空就咬下一块肉。然后远远的逃开。
和他一样,吕布率领的狼骑也采用了这种战术,他们在鲜卑人的左翼撕开了一个缺口,却没有深入。砍杀了近百名骑士之后,又飘然远去,在远处拨转马头,再次扑向鲜卑人迅速选择靠拢的左翼。
狼骑和匈奴人像两柄锋利的小刀,将弥加的两翼打断,将中军割得血肉淋漓。
两万多大军在白山西麓的草上的冲杀,留下一具具尸体,一滩滩鲜血。
接连遭受了右耳军、战斧营的重创,又被狼骑和匈奴人在左右两翼撕开了缺口。鲜卑人就像是一头精疲力尽的巨熊,虽然还在向刘辩的中军突击,速度却慢了下来。步履蹒跚。摇摇欲坠。失去了速度之后,阵型也变得有些散乱,在战斧营、狼骑和匈奴人的围攻下,他们不得放弃对刘辩中军的攻击,竭力与身边的狼群纠缠。徐晃指挥着战斧营,挥舞战斧。推锋而进,深深的楔入鲜卑人的阵地。
于扶罗指挥着匈奴精骑。往复奔驰,一次次的撕咬着鲜卑人的战阵,每一次突击,都要带走几十条鲜活的生命。
吕布指挥着狼骑,飘忽不定,来去如风。他一边厮杀,一边张望着弥加的中军,希望能看到弥加的影子。他能一箭射出三百步,可是弥加的中军阵势太大,已经超出了他的射程,而且他只看到弥加的战旗,却看不到弥加本人的影子,无法实施他最拿手的远距离狙击,一击命中。
吕布抬起头,看着那头引领着云鹰飞行的大鹰,羡慕不已。雪狼虽好,终究不如鹰能够高飞,如果他能像刘辩一样借助大鹰俯瞰在场,说不定能找到弥加的身影。
刘辩看到了弥加。
弥加就在战旗之下,举着战马,惊慌的四处张望,鲜卑人特有的白色脸膛上全是冷汗,怎么擦也擦不完。他不时的张望着吕布的方向,大概是知道吕布的箭术厉害,所以不敢站得太高,深怕被吕布看到,几百步外一箭毙命。
除了对吕布保持高度警惕之外,弥加对头顶的这只鹰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现在他相信了阙机的话,这只引领着云鹰的大鹰大得惊人,草原上很难找到第二只。他不希望自己的战旗也像阙机一样被鹰撕走,所以下令数十名亲卫举弓对准天空,保持警惕。
刘辩不想损失自己的鹰,所以他一直没有试图飞下去,他只是伸展双翼,在空中优雅的滑翔,虽然在鲜卑人的眼里,他根本没有一点优雅,有的只是恐怖和黑暗。
他通过鹰看到了弥加,却不能通过鹰的眼神控制弥加的心神。相隔千余步,他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弥加,当然也无法施展意念控制之术。他只是俯瞰大地,耐心的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到来。
他知道,这一战,他已经胜了,弥加已经被困住,随着左右两翼被吕布、于扶罗撕咬得血肉模糊,随着徐晃的深入,弥加的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弥加的前锋被击溃,左右两翼受重创,中军主力被缠住,已经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龙骑出击,虽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弥加的后军。战场上,他只看到了一万两三千人,还有近七千人没有出现。他知道弥加追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掉队的,但是究竟有多少人掉队,弥加的后军还有多少人,他现在还没有把握。
所以,他将最强大的龙骑紧紧的握在手中,随时应变。
鲜卑人后军迟迟没有出现,弥加的中军却已经露出了崩溃的迹象。
斥候没有送来更新的消息,刘辩也没有看到鲜卑人后军来援的迹象。按照距离推算,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只强大的后军根本不存在,要么是他们跑了。
刘辩不再犹豫,下令发起最后一击。
一直待命的华佗听了,连忙命人将准备好的药粥送了上来,每个匈奴巫师一碗。药粥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味道很难闻,黑里带红,颜色也有点恶心,可是吟诵着神鹰咒,敲着小鼓,已经陷入半癫狂状态的匈奴巫师却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接过药粥,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喝得干干净净,有的甚至伸出舌头,将木碗舔得干干净净。
喝完药粥,巫师们的眼神又亮了三分,金国一挥手,大声喝道:“祭龙神!”
留侍一旁的匈奴卫士将八十一名反绑的鲜卑人推了过来,围着巫师们跪成一圈,挥起战刀,一刀枭首。
鲜卑人倒地,鲜血从腔子里喷溅而出。
被围在中间的匈奴巫师顿时成了血人,热气升腾,腥味扑鼻。
他们随即再次诵起了神鹰咒,敲响了腰间的小鼓。
盘旋在战场上空的黑鹰仿佛忽然活了过来,越飞越快,越转越急,一道道冤魂被它吸入其中,黑鹰变得更加强大,转得更急,渐渐的失去了鹰的形象,像是一个漏斗,将战场上的烟尘吸引,卷上高空。
看到这一幕,金国大巫师两眼放光,状若疯狂,他举起双手,嘶声叫道:“神鹰化龙,真龙现形——……
刘辩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战场上那个漏斗状的旋风,不由得吃了一惊:龙卷风?在草原上出现?
还有,鹰能够化龙?怎么没听金国说过这件事?
就在他的视线中,漏斗状的风终于接触到了地面,在鲜卑人中迅速的移动着,所到之处,鲜卑人被风刮得坐不稳马背,有的摔落马背,有的甚至被风卷起,张牙舞爪的消失在空中。
鲜卑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着不停旋转的龙卷风。
弥加头皮一阵发麻,手中的战刀落地,插在泥土之中。他呆若木鸡,看着迅速接近的龙卷风,却不知道避让。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风,更不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风。
他现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根本不知道底细的对手。
龙卷风呼啸而来,吹得弥加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接着,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身体轻飘飘的,耳中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听不到;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之后,龙卷风消失了,天空的乌云也不见了,连风都停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让人心旷神怡。
鲜卑人的中军空荡荡的,百战部落的大纛不见了,弥加也不见了。
鲜卑人失魂落魄,无所适从,气沮如山崩。
正在围攻鲜卑人的战斧营、狼骑和匈奴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绕着鲜卑人策马奔驰,挥刀欢呼,虽然没有射出一支箭,可是那种气势却在摧毁着鲜卑人最后的斗志。
一杆鲜卑大旗倒下了,又一杆鲜卑大旗倒下了。
鲜卑人停止了战斗,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哈哈哈……”大巫师金国仰天长笑,满脸满身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形如鬼魅。他笑了两声,仰面摔倒在地,震得大地为之一颤。旁边护卫的匈奴人连忙跟了上去,将他抱了起来,大声呼唤。
没等金国被唤醒,十二名匈奴巫师也一个个的倒了下去,两眼翻白,气若游丝。
匈奴卫士们慌了,七嘴八舌的叫喊着,华佗一个健步赶了过去,推开匈奴卫士,出手如电,一根银针扎入金国的百会穴。看着一尺多长的银针消失在金国的头骨里,匈奴卫士大惊失色,冲上前就要阻拦。华佗手一抬,将那个匈奴卫士扔出去三丈多远,破口大骂。
“不想让他死,就给老子滚远一点,不要妨碍老子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