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可骑那么一盘坐下去,立时从头脑里生发一种感觉,就是觉得罢,没有象平常那样坐下来这么简单,而是象坐进入时空境界的深度静寂中。
骆可骑一坐下来,整个偌大时空,陷入进一种深度寂静。
“寂静”就两个字,一个概念,但它的内涵有本质不同。雨夜之寂静,那是一种心灵上的静谧。星空之静谧,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悠远。如果此心已死,精神陷入绝望,即便生命真是处在一曲华美的乐章中,耳中听到,恐怕也是一片枯寂。
骆可骑陷身在时空巨大的寂静中,耳中听到却是一片死寂。
我心未死,生机勃勃,何以听到是一片死寂?他本来已经闭上了眼晴,闭却一切外界的干扰,真正的想要用生命,用内心去倾听娥皇这曲交响,这会儿感觉不对,不得不把眼晴睁开来,微微转头,往四下里看时,看到却是在时空之中,正弥漫起一股峻冷、萧杀的气氛。
骆可骑在心里想:“这么些年,娥皇一个女人,操持着一个天使国,也不容易,就原谅她不能为大家提供足够的正能量罢!“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晴。
骆可骑才又安闲的闭上眼晴,娥皇的音乐就奏响了,毫无防备,彭地一记重鼓,爆炸也似却象敲击在耳边,出骆可骑之不意,差点把他惊他跳将起来。
吓人的鼓声响到一半,嘎然截止,乃后,一袅箫声,悠悠然,带着已往很美好的回忆,带着一缕回忆中的忧伤,从很远的地方宛转而来。这一缕箫太带劲了,正象情人绵软的小手轻轻地抚慰着你,很快的就把骆可骑受惊不轻的心灵抚平,且是抚入一派旖旎而又温柔的境界中........
就在骆可骑满心里温柔,浑然忘我的时候,耳边咚地又是一声,比前一记鼓声更响,更具心灵的震撼,一下子把骆可骑旖旎而温柔的境界震碎,将骆可骑平空震飞起来。
骆可骑屁股下就象安装了强力弹簧,他中了弹簧的暗算,虽然不愿意飞腾而起,而是仍要象个高人样表现安然的端坐在那里,可是一声长长地怪啸,他整个人还是被平空弹起数十米高。
还没有从高空落下,那记鼓声又是嘎然无闻,随之箫声起来,好象情人的手抚摸着你。骆可骑就又要堕入温柔乡中,眼前重新出现风光一派旖旎......
乃后,一声比前两次的鼓声更为可怕的钹响裂在耳边,一声类似于破裂的金戈交鸣,自双耳透入,一时之间大脑盛装不下,差点连脑子都炸裂。骆可骑眼前一黑,在一片黑暗中却看见零乱的金星迸散,同时,一头篷乱的毛发全是炸起来。
骆可骑再也受不了啦,再次发出怪啸。等得眼前那片黑暗过去,纵身而起,便要找娥皇算帐——你这弄得什么交响乐,你这一惊一乍纯粹想要制造精神病啊!而且,在我幻想爱情的时候,最为痛恨者,便是别人打搅我的幻想,何况是以这种方式来搅断我。
然而,在四面峻冷肃杀的烟气中所裹卷的千千万万,万万千千娥皇的那些个幻影,谁能辨认得出哪一个才是她的真身,也许没有一个是她的真身。这时候,她的真身也许正在某处秘密境地用意念操控这些个影身呢。骆可骑纵高上去,四面里辨认一番,也只有表示无奈。他怒恨不休的撕扯一通头发,扯开喉咙,向着四面的幻影吼喊几声,然后就泄了气。
骆可骑很无奈,很泄气的落将下来,落到他方才盘坐的位置上,却是看到大乘、狒大寂寞,还有那个星帚,一副安然坐在那里,丝毫不为刚才的音乐所动,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骆可骑给方才的声音撩拔得心情烦燥异常,对这几个无辜的人物发起火来,翻起一双怪眼,转悠着伸指戳点,恶骂不休。大乘妖魔和狒大寂寞理也不屑理他,正似方才没有听到娥皇的乐声一般,也听不到骆可骑的痛骂。只有那个星帚略微睁开眼晴,好心的地劝慰:“这位少侠,千万要保持住镇定,要象那两位真正的高手学习,要万事无关我的静心、静心、再静心,不要因为几声魔音便堕了魔障。她这只是在调试音色而已,娥皇女王的《奏中宫》还没有真正开始哩!”说完,闭上眼睛。
“还没有开始?!我造,单单调试几下音阶,便就让姥爷我受不了啦,看来,我这定力确是得在以后寻找个空闲修炼一下下了。”
星帚才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看了骆可骑一眼,说道:“少侠,你方才那番表现很危险呐!”
“我不过就是骂了你们几句,怎地?便就有危险了?”
星帚说:“看见那方侧躺在那里,现已死了的那位好汉没有,初闻这场音乐会,在娥皇女王调试音阶阶段,表现出来正如你一般,也是受之不住,四下里跳跃着叫骂,一边撕扯衣服,拍打自己,最后,就......”说到这里,住了口,已不用再说下去。
骆可骑却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最后就怎样了?”
星帚叹一口气,道:“最后,他就在魔力十足,斥满整个时空,飘泼的风雨一般娥皇的音乐交响中,承受不住,精神崩溃,变成了一个精神病,完全的发疯——全身起火冒烟,活活疯死了啊!”
骆可骑又翻起了怪眼,阴阳怪气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最后也会象那个疯死了的人一样?我就想问一下了,我与你没什么仇罢,方才不过就是骂了你几句,你用得着这般恶毒地诅我吗?”
星帚道:“为了避免出现最后的结果,从一开始,你就得冥心静气,强自保持镇定。”说完,再次闭上眼晴,不再睁开,也不再说话,在心里想,你说这什么人啊,我好心劝解、提醒他,他倒是要和我中仇一般 ,以为我诅咒他。如此,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下一步他有可能就要伸手打我了。
又想,说起打架,我星帚未必然怕你,只是娥皇女王的魔力交响很快就要起来,我为着对抗魔音对心理精神的恶性影响,须运起全付功力,哪得有时间陪你!你如不听我劝,想要玩,待会儿在音乐的魔幻境界里自个疯玩就是了,直到与那人一样冒烟起火,倒地抽搐,最后死挺翘翘。
哼!星帚对自己一番好心,换得骆可骑阴阳怪气的态度很是不爽,思想到最后,暗暗哼了一声。
然后,四面里,娥皇的乐声就开始奏起。
几下枯涩暗哑的琴声,先是渲出境界里绝望干涸的味道。接着,便是万千枯哑干涩的琴声响起。在眼前人生的境界里,就看见一阵阵空虚的烟雾升腾而起,往四下里弥漫开来,令得人再是找不到所谓的“意义”——不但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连生命的意义都是找不见。
骆可骑陷入进徬徨之中,他左右张顾,一片茫然。他不知自己何以会到了这方境界,在这里与这几个鸟玩艺听的什么交响音乐会,一场完全是毫无意义的音乐会!想了好久,他想起来了,竟是为着审领一份天国之美的爱情,冒着生命危险,审领爱情?人生真他妈可笑!这几个鸟玩艺真他妈脑残!
骆可骑差点就仰脸大笑起来。最后,他没有笑出,却以一种极度厌恶的目光缓缓从星帚、狒大寂寞和大乘这几个鸟玩艺的身上扫过,然后,目光落在那边厢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那个异类散修身上——他早是死了,自是不会再动。听娥皇说,这个人物名叫做元统,来自遥远的末日世界。
骆可骑充满着厌恶的眼晴一亮,你看那个人死得多干脆,多漂亮,多爽利啊!——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世界做出了最大的帮助,他用死亡带走了人生的喧嚣,而留下生命的平静,因而为“人生的意义”这几个字做出了最为准确的注释。
这就是尼玛平常我们所鼓吹,所寻索的人生意义啊!终极之意义!
骆可骑对着那具死亡感叹喃喃,正要忍不住赞美一番。就在这时,却是听到琴声一下子变了,由谙哑晦涩而变得尖利起来,逐渐的变成一种动物的尖叫——不是一只,而是四面里万万千千只那种动物的尖叫。从刺耳的尖叫声中,使人想见到蜂蜂涌涌,密密麻麻无数老鼠龌龊的面容,好象给人狠狠踩了一脚,鼓瞪出来两只浓黑的眼珠,挺着长长有胡须,高挑着长长的尾巴,疯狂而凄厉的尖叫着,往这边奔涌而来。
万千鼠声充满了骆可骑的大脑,锐激着他身上每一根神经,使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全身,都是给那些惨烈的吱叫声粘附满了,肮脏而灰毛的鼠声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遛来遛去,这太让人难以忍受。
骆可骑就开始随着娥皇的魔音不停地抖搂身子,不停地将出手来往身上打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入了境界,是在随音乐而起舞,舞出一派严重的现代风格,实际他是在打拔爬满了全身的老鼠。
到得最后,骆可骑直接是对付不了啦,终于拉开喉咙,发出一声可怕的女人才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