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
正当他还在恍惚时,神乐就放开了他,脚下一踏,瞬间起了一个很大且非常冷的结界。没有神乐的允许,其他人和妖都是无法强行进入的。
莫古桑没想到会是神乐,先愣了愣,随后和平时一样灿烂一笑:“你还敢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还觉得,宓柯不够讨厌你啊?”
这话如同一把锥子,直刺易宓柯的心。他忙道:“别胡.....”
神乐一手抬起,将他护在身后,打断了他的话,对莫古桑道:“讨不讨厌,我自己心里有数,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易宓柯愣了愣,在心中默默无奈:什么跟什么啊,误会已经够深了,要不要这样...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莫古桑冷笑一声,看向神乐身后的易宓柯:“你当真要站在他那一边吗?”
“......”神乐转过脸,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被易宓柯的话给噎住了。
“我信他。”
莫古桑听后,扯了扯嘴角,却也只做出了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笑容里带有深深的疲倦。他涩声道:“看来,我那么多年不变的情意,居然连只妖都比不过。”
神乐一挑眉,只手挡住了莫古桑的突然袭击。而另一只手,则将易宓柯推开了数步之远。莫古桑弹了回来,稳稳落地:“变机灵了?”
神乐淡淡道:“习惯了。”
他口中的习惯,是指习惯了莫古桑千年来花样百出的陷害暗杀。其实,只要易宓柯不在身边,他一向都是很机灵的。易宓柯一出现,他的双商就会直线下降,变成傻乎乎小脾气还特多的任性狐妖。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莫古桑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在各色除妖师之中,他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但是,现在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高阶妖兽,而是妖神。即使他拼尽了全力,即使神乐失去了半条妖魂,他也仍是敌不过。
神乐出手并没有像莫古桑那样愈发强烈暴躁,而是谨慎小心,只管弄伤他,却未动杀手。他知道,易宓柯再怎么恨莫古桑,也是心软的。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
想到这里,突然就不高兴了,出手也稍微狠了些。
雪女已被自己亲手裁决,没有什么能够忠实地配合自己了。加上被易宓柯一句‘我信他’弄得心烦意乱,终于调转剑锋,负着重伤朝易宓柯冲去。这一击凌厉而迅速,神乐猛地转头,难以置信,莫古桑真的要对易宓柯下杀手。在他准备闪身营救时,易宓柯已早有戒备,袖中短刃飞出。两器并出,结果却让在场的两人都惊了-------
莫古桑的长剑剑锋刺入了易宓柯的肩膀,而易宓柯的短刃,则正中莫古桑的心口,完全捅了进去。以莫古桑历来一剑致命的习惯,这一剑明明是要刺中易宓柯的心脏的。若真是如此,易宓柯即使有短刃,也无法用,只能等死。
然而并非如此。
神乐已经闪了过来,一掌击退了莫古桑。这一掌隐含怒意,力度不轻,使他筋脉尽断。他踉踉跄跄后退数步,剑往地上一插,勉强撑住了身体:“你真的...已经...不相信我了....咳咳!!..”急火攻心,他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黑血。妖血正是这种颜色,他胡乱地抹了抹嘴角:“...你...真的以为...我会杀了你么?....”
易宓柯不顾肩上的伤还在向外冒血,冲到他面前,用手按住他的伤口:“别说了!你的伤!....”
莫古桑半是无奈半是痛苦,喘平一口气,道:“你以为...我会舍得...杀了你么?...唔....”
他全身无力,倒在易宓柯身上。方才与神乐对峙时,他的妖血有了反应,让他妖化了。而偏偏易宓柯刺他的短刃,还是除妖的好利器,刺中要害便会妖魂尽散。
这短刃,还是莫古桑送给他防身的。当时他还不住摇头责备莫古桑太残忍,可如今...残忍的到底又是谁?
“痛.....”他的气息渐渐转弱:“宓柯...我...好痛...”
如何不痛?魂魄正在一点点被撕裂,如何不痛?易宓柯惊慌失措,倒在他肩头的,是他一直以来的最好的朋友啊!他不住地说:“别说话...别说话...你会活着..我..我马上叫医生来!...”
神乐立在易宓柯身边,看着面前的场景一言不发。
这种神智混乱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何曾没有过?就在那天,他冲出封阵的那一刻,就是这副样子,甚至更糟。尤其是,在看到那把剑和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简直是要疯了。
莫古桑在他肩头静默了一会儿,哑声道:“宓柯,神乐和我,明明没法比...你为何...总是不看看...我的好?....”
“......”易宓柯沉默。神乐和莫古桑,对于他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只不过...还是有差别。他认真道:“古桑,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莫古桑苦笑一声,撑起身体,眼神定定地看了易宓柯几秒,最终,还是倒在了剑边。
你让我怎么说好?
果然没有缘分,就不行。
即便用尽办法为他分担在阴间所承受的痛苦,即便让他提前轮回至世...
他的眼中,也只有神乐,没有他莫古桑。
易宓柯长叹一声,看着莫古桑的尸体,显得有些无力。他的嘴角仍带着一抹微笑,像是在笑他这荒唐的一生。闭眸的样子,温柔的轮廓,让易宓柯有些不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
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到头来,最残忍的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莫古桑的身体和剑渐渐化作点点萤光,飞向茫茫夜空。
也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人已死,一切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