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老鲁先生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胡压男不想再变态,因为她已经够变态的了。所以她要爆发,她决定逃跑。
一路上,胡压男不再跟黑夜犟劲,他让往东她往东,他指狗她不撵鸡。她之所以这样委屈求全为的就是麻痹对方。等到他以为她彻底屈服的时候就是她重获自由的时候。
胡压男悄悄的研究着逃跑路线,经过综合比较,她决定下药放倒黑夜,趁机逃跑。她费尽心思弄来了蒙汗药,下在饭里。
第一次下,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第二次,她又一次尝试了“冰火两重天”。第三次她下了药又倒了出来。人要三思而后行,她三思以后就不想行了。
“饭里怎么没加料?”吃饭时黑夜挑眉问道。
“啊,加料,是不够咸吗?”胡压男故意装糊涂。
“我忘了告诉你,任何药对我都不起作用。以后别费心了。”
“噗。”胡压男太过惊讶没有管住嘴里的粥,哧的一下全喷在对面的黑夜脸上。
“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胡压男手忙脚乱的上去马上擦拭。
“对不住,我太慌乱了。”胡压男赶紧把手中的抹布扔掉。
黑夜紧皱着眉,默然不语。胡压男正准备找点话说打破一下僵局。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像蝙蝠一样翩翩飞来,落在黑夜面前。
“盟主,有事禀告。”蝙蝠简短的开口。
“说。”
黑蝙蝠看了看一旁的胡压男,胡压男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此多余,便识趣的道:“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不必,接着说。”黑蝙蝠不再犹豫,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胡压男从他们有限的对话中,提取出了两大基本主题:一是黑夜要调查的某一项事情有些眉目了,但是却被一个意外中断了。二是,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系列令人惊悚的事情,无数高手莫名失踪。
“我们黑夜门门徒盼着门主回去主持大局。”胡压男心中一喜,黑夜一回去,自己不就自由了。只是她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散开,便又听见了一个坏消息。
“你,跟我回黑夜门。”黑夜斜了一眼胡压男。
“你先前说过要我跟你去阳城,现在你不去了,理所当然的应放我自由。”胡压男理直气壮。
“哼。”
胡压男知道不能跟此人讲道理,只得放软身段可怜兮兮的说道:“黑门主,您大人有大量,额头上能跑马,肚子里能划船,您就别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一路上,我做牛做马的伺候您,你也跟发泄够了。放了我好不好?”胡压男捏着嗓子连林志玲的甜音也学了过来。听得旁边的黑蝙蝠直皱眉头。
“冰火两重天。” 黑夜只缓缓吐出五个字。胡压男一哆嗦,只得低着头跟在某人后面。
黑夜门座落在黑龙山的顶峰。前有幽幽深潭,后有万丈悬崖。山上云蒸霞蔚,远看远看犹如仙境,身在其中却让人叫苦连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万丈悬崖,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毒蛇亲吻。只有变态才会把老窝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一路上胡压男紧紧拽着黑夜的衣袖,生怕一不小心掉进那令人恐惧的深潭中。黑夜门的众门徒,看着他们一向不苟言笑不容女人走近的门主此刻竟牵着一个贼头贼脑的女子进门时,静如止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便恢复了正常。没人探脑探脑的看她,也没有窃窃私语声。
胡压男悄悄打量着众人,这黑夜门的人跟他们的门主一个德性,全部一身黑衣,抬头看去犹如满天乌鸦蝙蝠在飞,表情冷淡僵硬犹如石雕。就在她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时,一个浑身亮黑的庞然大物如箭一样向她猛扑上来,动作之快让人猝不及防。胡压男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连躲都来不及。但就在那一刹那,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动作,她一把拉到身边的黑夜挡在了自己前面。
那只庞然大物一见是黑夜立即放慢了动作,轻轻的落在他的肩头上,亲昵的蹭蹭黑夜的脸颊,动作熟稔之极。胡压男惊魂稍定时才发现这庞然大物原来是一只苍鹰。看它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待吃的小鸡。这么多人它不攻击偏偏盯上自己,果然是人善被人欺,现在连这只畜生也来掺上一脚。想到这里,胡压男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只该死的苍鹰。苍鹰似乎也感觉胡压男不善的目光,扭过来锐利而轻视的斜了她一眼。
一人一鹰你来我往,互相传达着厌恶和不屑。胡压男不知道的是,这只苍鹰和他的主人一样,千万不能得罪。很快,她就尝到了恶果。
来到黑夜门三天,胡压男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这里的生活条件简直不是一般的原始简陋。每天吃的全是半生不熟的带着血腥味的野味,睡的是冰凉的石床。要沐浴?四周全是水,你随便洗吧。想改善生活?山上全是食物,自己去逮吧。
第四天,胡压男决定要自力更生。她跑得脚底起了泡,也没逮住一只动物。难不成黑龙山的动物也会武功?最后,她挖了几个陷阱才捉住一只松鸡一只野兔。
胡压男刚处理完兔子,抬头却见那只可恶的苍鹰用锐利贪婪的眼睛紧盯着那只架上的兔子。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也去捉啊。”胡压男赶紧起身护着兔肉。那只鹰在她头顶上飞来飞去,眼睛一直紧盯着野兔,然后趁她不注意一个俯冲下去叼起野兔飞跑了。
“喂,我的兔子!你这只死老鹰,老娘要把你剥了皮烤着吃。”胡压男在后面边追边骂。那只鹰像是故意逗她一样,飞得不高不低不快不慢。胡压男不停的上窜下跳又拿棍子又扔石头的可是毫无作用。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鹰。你这个王八羔子跟你的主人一个熊样,驴头马面,一路货。”胡压男追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骂完鹰又骂人。那只黑鹰扇扇翅膀,满脸的鄙视。
“血债血还,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派一只母乌鸦先奸了你,然后再吃了你。”苍鹰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两只倨傲不驯的眼睛除了轻视还是轻视。
“你做为鹰族却没有鹰的自觉,竟然跟一个女人争吵。”黑夜满脸的戏谑虽然嘴里说的是鹰,眼睛却望着胡压男。这话不是明摆着骂她吗?她招谁惹谁了?自己辛辛苦苦的逮只兔子被他的鹰叼走了,他不但不道歉还在这里指桑骂槐。
“就是,你这只鹰真是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不讲道理的家伙。明明是自己错了还有脸骂别人,你是千层鞋底做腮帮子 ——好厚的脸皮。我要是你,早就把毛拔了跳火堆去。”胡压男也学他指桑骂槐。骂完还挑衅的看着黑夜,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作扇子扇着风。一副“你以为我怕你”的样子。
“哈哈。”黑夜笑得突然而恐怖,胡压男不由得后退了三步。
“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你下次笑的时候麻烦先打个招呼,好让人做好心理准备。”胡压男飞了个白眼给他。
这只鹰开始了和她作对的生涯。
第一天,叼了她的兔子,黑夜赔了她一只,这事扯平。
第二天,鹰叼走了她烤熟的鸡,黑夜又赔了她一只,当然是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着。
第三天……如是几次后。胡压男开始觉得很气不过。为什么她一烤肉这只鹰就知道?为什么还来得那么及时?还有,鹰不是喜欢吃生肉吗?为什么来叼她烤熟的?于是她跟踪、采点最后才发现真相:鹰的主人——黑夜此刻正在和他的鹰分吃她的香喷喷的烤鸡。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在给它撑腰。不只是狗仗人势,鹰也知道仗着人势。胡压男的眼里冒火嘴里也冒火。
“你这个鸡蛋加鸭蛋——混蛋。你拿着火把进坟地,缺德带冒烟的家伙。”胡压男高一声低一声的骂声把人给引来了几个侍卫。
“门主。”他的侍卫脸色发黑,双眼冒着杀气。
“不得无礼,不得辱骂门主。”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竟敢指着鼻子骂门主。
“我是骂那只黑心黑肺黑皮的鹰,你能怎么着我?”胡压男一语双关。
“它不能骂,它是我们黑夜门的圣物。辱骂它也要受到处罚。”
“去你的。” 人各吃的半升米,哪个怕哪个。一只破鹰还圣物呢?那姑奶奶岂不是圣女了?
胡压男骂完了还觉不过瘾,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给鹰下了迷药,还圣物,一只兔子它就上当,畜牲就是畜牲,哼!胡压男很不客气的把它的毛给拔了。拔完了胡压男多少有些心虚,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思来想去只好装病躲在屋里不出来,整天为这事像怀揣兔子似的惴惴不安。
可是这事就像山猪嘴里的暴牙,是包不住的。黑夜门的人看着他们所谓的圣物被人拔了毛,光秃秃的站在那里,气得龇牙咧嘴,黑夜更是脸冷的像冰块。胡压男前思思后想想,便决定脚踩西瓜皮,手里抓把泥,一溜二抹。这些人都是马蜂针,蝎子尾,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她打着火把克制着恐惧偷偷下山,结果,祸不单行,她正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探路时,一阵风吹来,一不小心把一间树林里的小屋给点着了。而且最为倒霉的是那间小屋是黑夜每天练功的地方。
侮辱圣鹰火烧门主练功房,这两项罪过加在一起,够她胡压男受的了。
此刻,胡压男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间。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为什么拔神鹰的毛?”那只破鹰原来还有名字?
“其实不是我拔的。是它睡觉时想脱衣服。”胡压男死不承认。
“你以为我这只鹰是寻常的鹰吗?”
“神鹰,你自己找那个拔你毛的人。”苍鹰听毕,凶巴巴的扇着无毛的翅膀,狠狠的瞪着胡压男嗷嗷的叫着。因为没毛所以它现在也飞不高,一副滑稽样。
“真的不是我拔的,是它看上了一只母鹰,它想□□人家,就先把自己扒光了。”胡压男继续扯慌。
“咳咳。”有人已经忍不住在笑了。胡压男抬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大叔,兴味盎然的看着。
“这么说,你亲眼看见飞鹰□□人家母鹰了?”大叔一本正经的问道,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笑容让胡压男觉得似有一丝熟悉。
“那当然,你没听说好色是雄鹰的本色吗?”
“嘎嘎。”神鹰似乎很不满意某人对自己的诬蔑,粗着嗓子抗议着。
“既然如此,我就把它和你关在一起,你好好的训训它,叫它下回别再欺侮母鹰了。”黑夜似笑非笑。
“其实它应该由你这个主人教训的,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别客气,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大家随意。”胡压男握着拳干巴巴的笑着要往回溜。
“那么,纵火烧门主的屋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当然不能怪我,我正拿着火把找东西,结果风一吹来,一吹来就把火吹到小屋上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你的意思是怪风没和你打招呼。”
“也算是。”
胡压男被关禁闭,就在黑夜隔壁。那只苍鹰凶巴巴的守在她的窗户上。只要她一有什么动作,它就晃动腿上的铃铛向主人送信。更可气的是,无论胡压男怎么贿赂它,它都不理不睬。
“不要小看了它,它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黑夜得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