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这回终于反应了过来,不过对钱这一方面她是很没所谓的,之所以给银票没给碎银子,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普通地方找不开银票。
说书先生膛目结舌,依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海芋等了一小会儿,见他还是没反应,她皱了皱眉头起身离开了酒楼。
有几个痞子见她走,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肥羊啊!
这样又笨又傻的肥羊,他们岂能放过?尤其是这个肥羊还是纤瘦娇弱的女子时,他们只要吓上一吓,还怕她不把银钱统统都给双手奉上?
海芋在街上逛了许久,也没发现被人盯上了。
虽然她是个神女。
但恰好就是因为她是神女,所以总有一种俯视苍生的感觉,完全不把凡人的小心思放在眼中,没什么防备心理。还有一个就是,她经常忘记自己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宣城的风气要比帝都更加热情豪迈,所以当痞子们跟了海芋一路还不见她往小巷子里走,有些不耐烦了,加快脚步就想上去使计把她偏处引,却不想被路过的侠客们给瞧见了。
那侠客大大咧咧的样子,一见此就往路中间一横,抱着他那硕大的刀,露出一口白牙:“你们这几个人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左右老子好久没打架了,先把你们给料理了再说!”
痞子们见事情坏了,顿时也不装了路人了,他们站到一堆,气势汹汹地挽起了袖子,火药味十足:“多管闲事!奶奶的,你不想活了吗?”
“哈哈哈。”那粗犷的侠客仰头大笑起来:“虚张声势!”
“弟兄们上,叫他知道什么是厉害!”
话音还没落下,两边儿人就急吼吼地打了起来。
周围也围了许多看戏的百姓,居然打起了谁输谁赢的赌。街道上阁楼的窗户也都打了开,有的人倚在窗口上嗑瓜子儿,听闻他们在赌,急忙砸了一串铜钱下来,冲楼下的人吼道:“我也下注!我赌人多得赢。”
海芋抱着手臂无语地站在原地,被众人忽略了个干净。
侠客以一敌四占了个上风,一刻钟不到,就把那几个痞子给放倒在了地上,呻吟不断。侠客扛着大刀大笑了起来,谁知就在这时,方才偷偷走掉的一个痞子带着十几二十个人又跑了回来,把侠客给围了起来。
侠客:“……妈的!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居然还叫帮手!”
地上一个痞子忍痛爬了起来,依然气势不减冲他吼道:“我们痞子混混不就是卑鄙无耻的吗?”
那个理直气壮啊!
另一个痞子应和,也气势汹汹地吼了起来:“土鳖,你第一天知道啊?”
侠客:“……”
痞子们见他不说话,更加得意了,嚣张地吼道:“有本事你也叫帮手啊!”
侠客还是没吭声,不知是不是听到围观群众的某些议论的话,他突然又吼了起来:“有种你们杀了我啊!”
“你他娘的当我们是白痴吗?在宣城杀人,所有参与的弟兄都要给你赔命,你这土鳖想得可真美!”
“……”
“你脑子被猪啃了吧?”
“…
…”
不一会儿,侠客好不容易找到的反驳话题又给落败了。完全不是对手啊,落败得抓狂无语却又显得可怜兮兮的。单就吵架这一个,他怎么都比不得痞子们。手上的功夫呢,也比不得人数众多的痞子们。
海芋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眼看脸红脖子粗的侠客又要跟混混们打起来,海芋急忙出了声:“等等!”
痞子们见是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了,其中一个说:“就她,肥羊!别让她给……”跑了。
但话还没说完,痞子们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这个银票,给你们分了吧。”海芋阔气地拿出几张银票出来,交给了为首的痞子头头手里:“拿好了,你们要继续打就打吧。”
痞子们呆愣了:“……”
侠客也呆愣了:“??”
围观的众人都一脸茫然。
其实海芋没别的意思,就跟说书那里是一样的,痞子和侠客让她看了一出好戏,她愿意打赏打赏。
海芋转身打算离开,却被快步追上,拦住了。
痞子一脸受了侮辱的表情,不可理喻地看着她:“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们痞子也不要人的施舍,你给我们银票是看不起我们吗?”
海芋:“……没有。”
其实海芋很想问问,怎么宣城跟其他地方的风气,差了这么多?
“我们是有节操的!能偷,能抢,就是不白拿。”
“……”
海芋无语了,见痞子们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她几乎以为真的是自己错了!
痞子们瞥了她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纷纷转身朝各处离开了,背影看起来有些沧桑不能懂。围观的众人见此也都散了,侠客冲她一拱手,背起自己的刀很快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海芋抚了抚额头,半响,她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她突然觉得宣城的人,有些蠢,却也有些可爱。
本来想打道回府的海芋决定再逛一会儿,因为……真是太有意思了!
抬起眼,却见那广阔的街道尽头突然出现了几抹黑色,由远而近,再从她的身侧缓缓路过。
是神殿的黑骑。
海芋负手而立,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站在街边上,如同每一个好奇的人们一样,仰望着这一群气势非凡的神殿骑兵。
为首的依然是那个鼻梁上横着一道刀疤的阴郁少年,这次她才注意到他的面容。
他长得很好看,眉眼细致,鼻梁高挺,底下的薄唇线条优美。就算拥有那条刀疤,也不损容貌半分,反而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气质。
只可惜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看起来极其不好接近,就算正午最烈的日头,也暖不了他的眸中冰寒。
海芋在看他。
他这样的人大概杀的人太多,意识非常敏锐,就算被谁多看了一眼,也会知道。
他转过头,对上了海芋淡然的眼睛。
海芋一脸淡定,任由他看,反正戴了人皮面具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没一会儿,少年收回了视线,骑着马离开了。
等那队神殿黑骑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才有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天啊!”有人在海芋旁边说,膛目结舌:“姑娘,你还好吧?你居然敢跟那个杀人魔对视!”
那冷冰冰的目光,就像是地狱中浴血而来的恶魔,不管看什么都像在看待死人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悬起了一颗心,战栗。
“杀人魔?”海芋疑惑地问。
“可不是!”
“别看那黑骑的首领还只是个少年,他可是真正从死人堆里走出来冷血杀手,他杀过人估计可以填满大昭国所有的湖泊河流,他的名字说出来能止小儿夜啼……”
“这么恐怖?”太夸张了吧!
“是啊!”
“神殿骑兵听起来应该是个非常正派的存在,怎么会有那么多杀孽呢?”
“这跟神殿没什么关系,每一个黑骑首领都是大神官钦点的,他说什么人可以那首领就是谁。不过这一次恰好是个杀人魔……真不知道大神官怎么想的!”
旁边另一个人听了,白了他一眼:“你如果能知道大神官是怎么想的,你还能在这里卖烧饼?”
“孙小二,你专门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哈哈……”
海芋站在旁边,听他们扯谈了会儿,又问道:“他叫什么?”
“他叫华。”
她听了后,喃喃自语道:“没觉得多恐怖啊。”
旁边的人顿时觉得跟她没有了共同语言,不再搭理她了。
海芋见自己的被嫌弃了,也皱起了眉头,觉得跟凡人无法正常交流。没办法,谁让凡人脆弱得就像一只用手就能碾死的蚂蚁呢?
玄钦作为天界头号杀神,杀的魔族多了去了,甚至连神他偶尔也杀……但她不也没有怎么怕他吗?
还不是照样觊觎着他的美色?
想到这里,海芋有些忍俊不禁。
……
初春的傍晚很亮,天也黑得比较早。
天空是深蓝色的,上面洒落了繁星点点,静谧宜人。
海芋逛够了,带着今天的收获的小玩意儿和吃的,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宣王府的大门巍峨壮丽,站在这数丈之高的门下,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渺小之感,和对权势的敬畏惶恐,忍不住匍匐膜拜。
两侧之处齐齐排着数十只巨型的貔貅石雕,雕刻得极为细腻逼真,若是胆子小的人夜晚路过,只怕会被吓得手软脚软。
此时,门口堵着黑压压的一片,正是下午曾遇到过的黑骑。
海芋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
她心中也微微慌了起来,却不得不继续走过去——没办法,谁让她已经进入黑骑们的视野了呢?而且这片地方就她一人,如果她转身就走势必会引起怀疑。
她虽心神不定,面上却不露声色,脚下更是从容。
她缓缓走了过去,走到了黑骑的面前。
黑衣劲装的华坐在台阶上,拿着一张布巾,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枪。他擦得很认真,灯火的光闲闲落在他的眉梢眼角,看起来格外温柔。
海芋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语:铁血柔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