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鸣棍!
麻独在江湖中混的时间不长,可是玉鸣棍的名号他还不至于没听说过,他目光一动,玉鸣棍便戳穿了第一人的咽喉,钉入了第二人的喉咙,一直钉穿到第五人,玉鸣棍才停在这个人的脖子上。
为了不至于官差杀犯人的消息走漏,麻独此行只带了三十余人,他现在只是后悔,后悔没有多带三十余人。
麻独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他话音未落,林中便又飞出了一柄足有七八十斤重的大铁椎,一条丈八长的重型蛇矛,铁椎击碎一人的头颅,蛇矛则将一人直接挑于马下,骑士一身青铠,端坐在麻独面前。
大铁椎尾端的铁链开始响动,等大铁椎的主人握住椎柄之时,麻独的手下也忽然不动了,然后一齐倒下,有人的喉上被划了三条爪痕,有人的喉上被钉满了暗器,还有几个人,竟是被齐颈斩断头颅而死。
麻独的脸上第二次显出了惊惧之色,双峰山七大寨主,此时已来了六位,他怎能不怕?明知道来了六人却只能看到一人,他怎能不怕?
青铠骑士一只脚从蹬中退出,一脚将枪上的尸体踢下,在尸体上慢慢地擦着枪上的血迹,麻独猜得出,此人便是双峰山虎啸寨的二当家,雄震!
麻独大声喊道:“虎啸寨的英雄既然来了,便该现身一见,何必藏头露尾!”
马后忽然一阵阴风,一人几乎是在他耳边说话:“我们已经现身了。”
麻独打个冷战,急忙回身,马后站着一个人,冷峻的眼神看着腕上的钢爪,麻独心里一寒,知道这个人是赵成罡,步兵尸体中,一长袖文士般的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麻独等四人,长袖遮手,手现敌死,麻独怎会不认得皓云天?
身旁还有一个骑兵的副官活着,麻独立刻说道:“快走!”
人若知将死,便总是想做些好事弥补自己的罪过。
那副官忙一兜马,看似要走,却忽然出手,两柄小斧连环,斩向部飞,部飞似乎早有防备,长剑一声龙吟,与来人交换了一招,便收剑入鞘,使小斧的副官缓缓转身,站直了腿。
部飞微微笑道:“费先生好快的身手,混入行列多时,我们竟是浑然不觉。”费千翔道:“你若真的没有怀疑,此刻应该已经死了。”
麻独道:“在下从未得罪过虎啸寨众位英雄,诸位英雄如此做法,倒叫人想不明白。”
司马鸣同朱明羽走来,冷冷说道:“石燕若是死在这里,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吗?”
麻独怔住,他当然想不到石燕同司马鸣认识,否则就是朱县令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带着人到虎啸寨下杀人的。
麻独道:“留下石燕,我们可不可以走?”司马鸣道:“可以。”
部飞却昂头说道:“听说虎啸寨陆二寨主剑法超群,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运气,和他切磋一下?”任留低声提醒道:“不要找死!”
司马鸣却道:“陆风的剑法尚在我之上,如果你胜了我,等陆风回来,你再和他比试不迟。”
费千翔已经从那具死尸上拔出玉鸣棍,双手托着,递给司马鸣。
司马鸣双手玉鸣棍一拍,变成一柄三尺长的铁尺,算作一把剑,司马鸣剑指任留和部飞之间,瞪着眼说道:“三十招之内,你们两人若是能伤了我,今天就不会死,否则…”
任留和部飞不再说话,他们知道只有想办法伤了司马鸣,否则他们俩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司马鸣的剑仍然斜垂着,左手却背到了身后,标枪般地立着,部飞和任留甚至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部飞低下了头,丧气地说道:“我们不用比了,你动手吧。”
司马鸣听了这句话,慢慢把手中剑往后挪了半寸,然后又挪了半寸,剑上的气也逐渐地消失。
部飞任留却在这时握着剑鞘飞向了司马鸣,一左一右,像是两条白练般裹向司马鸣,司马鸣却还是没有动。
两人围着司马鸣旋转的同时,长剑忽然出鞘,一前一后地斩出,司马鸣冷冷地看着剑光飞至,却没有出手,只是在剑锋快要及身时,才忽然“走”向了部飞,部飞一愣,往后退出两步,司马鸣喝声“一招!”
部飞没有拿剑的左手忽然被司马鸣斩断,他却连剑光都没有看见,部飞的鲜血喷出的同时,任留的一条手臂也落了下来。
司马鸣的玉鸣棍已经消失不见,他说:“我以为你们真的能撑到三十招呢,你们走吧。”
任留和部飞紧咬着嘴唇,似乎连逃走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麻独和木单对视了一眼,看向司马鸣,脸上满是庆幸,庆幸刚才和司马鸣动手的不是他们。
司马鸣没有理会他们,负手走到了石燕面前,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第一感觉和欧阳啸自然是相同的,都觉得这个女子像极了那个本该死去的胶舞,因为他们三个本就是一起长大的。
司马鸣对石燕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胶舞?”
石燕轻拢了一下头发,苦笑道:“不是。”
司马鸣又问:“欧阳啸是你什么人?”
石燕道:“一个朋友,普通朋友。”
司马鸣似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说:“欧阳啸托我来接你去山寨里住几年。”
石燕点头道:“好啊。”
说完以后,就解开铁锁,窜了出来。
司马鸣的脸上若有若无地显出一丝微笑,飞步向石燕追去,费千翔等五人自然是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于是就也跟了上去。
麻独和木单急忙将部飞与任留扶上马,快马加鞭地离去,在他们的脑子里,两条胳膊换四条人命,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笔吃亏的买卖。
他们四人本来可以直接回辗迟县向朱县令回报事情的失败的,只可惜他们在路上碰到了一家医馆,所以他们就没有再赶路,部飞和任留的伤,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所以他们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这间屋子干净,整洁,看来主人必然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一张桌子边摆着一把极细的软剑,可见主人还是一个习武之人。
麻独大声说道:“大夫,大夫在哪?”
这时屋外转出一个年轻人,淡淡笑道:“看病便请坐,切莫大声说话,若是惊扰了我这里的病人,只怕拿你们四位的脑袋赔,也是万万不够的。”
麻独看了这个更像是病人的大夫一眼,冷冷问道:“你是大夫?”
青年人慢慢坐到部飞的对面,说道:“若是觉得不像的话现在便可以走,只是这二位大侠的性命也就没了。”
麻独不说话了,部飞却道:“请先生速施回春之手。”
青年人一笑:“不敢当,两位的手臂被钝器所砍,你们的两位同伴为什么不立即给你们点穴止血呢?”
麻独和木单还没说话,这大夫就又说道:“想必是四位大侠抢得了什么财物,分赃不均所致的吧?”说话间,他已经用银针封住了部飞和任留的穴道,麻独恨道:“胡说八道,我们乃是六扇门的神捕,怎么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青年人的脸上似乎闪了一下欢喜之色,打来一盆水,仔细地给两人清洗着伤口,一边悠然说道:“神捕也好,鬼捕也好,幸好你们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双峰山的强盗,否则此时想必已经没命了。”
麻独道:“我们正是从司马鸣手下逃脱,才来到此地的。”
青年人轻蔑地一笑:“难怪没人为这两位仁兄点穴止血了,想必逃命的时候,也是匆忙得很。”
麻独没有说话,木单却问道:“先生这里还有别的病人?”大夫道:“正是。”
木单道:“想必是一位姑娘?”大夫道:“正是。”
木单道:“难怪屋中这般芳香了。”大夫说道:“她的夫君也说自己是六扇门的,不知四位的单位可和他一样?”
麻独问道:“哦,看来兴许是我们的嫂子,却不知她夫君是谁?”大夫停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去拿药:“他的夫君或许要比四位有名一点,姓欧阳,单名一个啸字。”
麻独顿时震撼了,原本在玩捣药杵的手瞬间顿住,惊讶道:“是四无神捕欧阳啸?”大夫道:“正是。”木单道:“那看来先生的医术必然十分高明,否则欧阳前辈也不会放心的把家眷放在这里。”
他们四个人对欧阳啸的敬仰却是没有掺一点水的,因为他们真的很佩服欧阳啸。
大夫道:“不是我吹嘘,二位只可惜把胳膊没能带回来,否则我必能原样把它接上!”任留道:“我倒是更好奇,这位能让欧阳前辈看的上眼的,是个怎样的女人?”大夫笑道:“当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部飞道:“这位夫人的名字是…”大夫道:“苏苏,流苏的苏。”
部飞道:“好一个苏苏啊,她一定幸福得很。”
大夫已经为部飞上好了药,包扎好了,接下来就是任留了,大夫拿起了药膏和筷子,正要动手的时候,忽然问道:“四位官爷若是不去惹虎啸寨的人,你们和司马鸣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却不知,他为何要对你们下如此的毒手?”
任留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哪!”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麻独,麻独点了一下头,任留才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奉命要秘密处决一名女犯人,谁知撞到了司马鸣的手里。”
大夫道:“司马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为什么要救这位姑娘呢?”麻独道:“好像是欧阳前辈所托。”
大夫的手猛地刹住了,不再给任留上药,悠悠叹道:“那位女犯人是什么身份,竟能让官匪勾结来救?”部飞一拍桌子说道:“哼,想不到昔年单人缴群寇的欧阳捕头也会沦落到今天这样,为了一个女飞贼,竟然与司马鸣之众为伍。”
说到女飞贼三个字,大夫索性将药碗和筷子也放下了,然后慢慢从任留身后走到桌子旁坐下,问道:“这位姑娘的名字是…”
木单道:“石燕,”他怕大夫不清楚,又解释道:“石头的石,燕子的燕。”
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也许你们不应该跟我说这些话的。”麻独道:“也是,和你说这些话也是白说,只不过是当你是朋友,才随便唠唠的。”
大夫道:“可能要辜负四位的好意了,你们不该杀那个女子的,更不应该把这件事随便说出来。”
麻独明显地感到气氛有些不对,扫了木单一眼,两人的两只右手都放到了腰间的链子上,任留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阁下此言是什么意思?”
大夫的脸变得异常冷峻,比之麻独和木单还要冷,他说的话也像是催命咒音一般得摄人心魄:“你们要杀不该杀的人本没有错,你们也恰好来对了应该来的地方,也免得我再去找你们。”
任留也不再客气,反手握住了腰间的剑。
大夫这时却环抱着手臂,微笑道:“四位出门之前想必是没有看黄历吧,可叹刚从司马鸣的手里逃脱,偏偏就又撞到了我的手里。”
也许黄历对这一天的描述必是“不宜出行”或者“万事不吉”,麻木不仁四人也实在是太倒霉了,从魏玉彬拳下死里逃生,马上撞上了要命的司马鸣,刚从司马鸣手下两条胳膊换了四条命,现在倒好,想看个病都能碰上麻烦。
麻独问道:“我们与阁下无怨无仇,阁下何苦为难我们?”
大夫笑道:“你们撞到了铁伞神医的店里,高声谈论你们杀石燕的事,你们说我为什么为难你们?还真好意思腆着脸说和我无怨无仇,可知道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麻独惊讶道:“你是石凌飞?”大夫道:“想必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木单叹道:“是我们该倒霉运了,怪不得别人。”
石凌飞笑道:“我早说过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部飞怒喝道:“便用性命与你一搏。”说完一剑刺出,内力震得桌子都是一阵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