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凯庆 张虓
光华东路这条街虽不是闹市区,但还算繁华,街面上有不少店铺,往来的客商、行人摩肩接踵。一辆三轮车载着一个客人驶来,在赵记古玩店门前停下。
那个人着一身灰色长衫,戴一顶深色礼帽,脸上带着一副大墨镜,左手提着一个皮箱,右肩挎着一个提包。他四下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一眼店匾,不慌不忙地走进店里。
店内有三间屋子大,在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瓷器、古玩和字画。一个30多岁的男子坐在柜台里,店里还有一个小伙子,在整理架上的货物,店里没有客人。
看见那人进来,柜台里的男人热情地招呼道:“来啦,同志,您要点什么?”
来人走到柜台前,又回头朝门口看了看,他摘下墨镜:“世瑞,是我。”
“于梦阳,”赵世瑞颇感意外,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口:“你怎么来了?”
于梦阳小声说:“次长问候你。”
“走,到里屋说去。”于梦阳和赵世瑞一同进了里屋,坐在一张方桌的两侧。赵世瑞问:“你从哪儿来?”
“台湾。”
“上峰派你来干什么?”
“侦察上海的重要设施情况,然后向台湾报告,”他指指地下的皮箱:“台湾最近要对上海进行大规模空袭,我们负责地面引导。”
“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受我直接领导,主要任务是掩护我。”
“好。”
“你这个店里有几个人?”
“就刚才那个伙计一个人。”
“他是我们的人吗?”
“是。”
“人手不够,再招募几个。你有人选吗?”
“人选倒有,可没钱人家不干啊。”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人要可靠。”
“那没问题。人招来后,主要干什么?”
“平时,他们作为店里的伙计,空袭时,他们负责观察弹着点的位置,然后,由我向台湾发报修正弹着点。”
“明白。”
稍停,于梦阳问:“你父母好吗?”
“他们都好,”赵世瑞想了想:“以后,你的身份怎么办?最近,共产党对外来人员排查很严,你没有一个固定的职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的。”
于梦阳说:“我就作为你店里的伙计吧。”
“这样还是不行,人家会问,那么多本地人我不用,干嘛要用你一个外来人?”
“那就说我是你家的亲戚,从广州来的。”
赵世瑞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不是一直单身吗?你干脆和我妹妹结婚吧。去年,她丈夫病逝了,现在她也一个人,而且,我家老爷子对你印象也不错。”
于梦阳笑了笑:“那你妹妹愿意吗?”
赵世瑞说:“她会愿意的,我去跟她说。”
“你父母和妹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老爷子知道,我母亲和妹妹不知道。”
“那就别让她们知道,免得以后出了事受牵连。”
就这样,于梦阳成了赵家的上门女婿。
于梦阳结束回忆,靠在藤椅上继续看报纸。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梦阳,吃饭了。”
于梦阳起身向屋里走去。
于梦阳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桌上酒瓶,倒了一杯酒。他的妻子坐在他对面,边夹菜边说:“家里快没钱了,我想再买几件衣服。”
于梦阳不耐烦地说:“前几天你不是刚买了件旗袍吗?怎么又要买衣服。”
妻子不高兴地说:“买几件衣服怎么了?和你结婚时,你除了给我买了一个戒指外,什么都没有,嫁给你算倒了霉了。”
“你着什么急,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妻子看了一眼于梦阳,冷淡地说:“但愿能有那一天。”
俩人正吃着晚饭,赵世瑞走了进来。于妻抬起头来:“哥,你来了,过来一块儿吃饭吧。”
“我吃过了,我来找梦阳说点事。”
于梦阳说:“那你先在客厅里坐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好,”赵世瑞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着。
一会儿,于梦阳吃完饭走了进来,坐在赵世瑞身边,掏出烟盒,递给赵世瑞。赵世瑞抽出一支,于梦阳用打火机替他点上,自己也抽出一支烟点上。
赵世瑞小声说:“情况都摸上来了。这次空袭上海发电厂落了10枚炸弹,基本瘫痪了。两航的设备也损毁严重,他们正在组织抢修。”
于梦阳说:“这次空袭效果不错,晚上我向台湾报告空袭效果。让赵小六他们注意侦察江南造船厂。”
“好,咱们的经费不多了,那几个小子可是拿钱干活呀。”
“我今晚向上峰汇报,让他们赶紧汇钱来。”
夜已经很深了,于梦阳穿着睡衣,背朝着妻子躺在床上,妻子面向里睡着。于梦阳睁开眼睛,侧耳听了听背后妻子的动静,妻子好像睡熟了。他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向屋外走去。
于梦阳走出屋后,妻子赵世莲慢慢转过头看了看,轻轻地起来,披上一件衣服,悄悄地出了屋。
院里一片漆黑,借着月光,赵世莲光着脚,悄无声息的向楼上的阁楼走去。快到阁楼时,她看见阁楼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里面传来“嘀嘀嘀,嘀嘀,”的电报声。赵世莲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里一看,立刻惊恐地瞪大眼睛。
阁楼里,于梦阳头戴耳机,手按发报机按键正在发报。“嘀嘀嘀,嘀嘀,”电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五局侦听室侦听员小王头戴耳机正在监听,旁边于主任也俯身在听。桌上的录音机正转着。小王说:“还是那个电台,这个报务员手法非常熟练,一听就知道是个老手。”
于主任:“只要他动了就好办,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于梦阳发完报,正在收拾发报机,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于梦阳抄起桌上的手枪,急速地冲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房门。赵世莲满脸惊恐,战战兢兢地站在房门口。
于梦阳一把将妻子拉进阁楼里,他关上门,目露凶光,低声问道:“你都看见了?”
赵世莲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是……特务?”
于梦阳恶狠狠地说:“对,我是台湾派来的特务,不光我是,你哥哥,你爸爸都是。你要想好好活着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否则的话,你休怪老子无情。”说着,他把手枪顶到赵世莲的头上。
赵世莲吓的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眼含热泪,点点头。
卧室里,于梦阳鼾声如雷,赵世莲用牙咬着被子,大滴的泪水洒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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