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我皆为异类
“这真是个新手？”
江诚破碎的身体连同着那些扭曲的触手，无力倒在地上时，杨佳也神秘的出现在了男厕的门口。
看着手持镜片站在江诚身前肖嚣，她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借着这点时间，她在外面检查了一下，确定其他人没有“褪皮”现象，才快步赶来准备出手帮这个懵懂的新人解决麻烦，枪都握在了手里，却意外的发现肖嚣居然已经自己解决了问题，而且，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自己意料的紧张与慌乱，冷静甚至冷漠的站在江诚面前，手里握着滴血的镜子碎片。
他甚至没忘了补刀……
这份利落与干脆，使得杨佳大出意料。
她意外的发现了这位新人，自然也想观察一下这位新人的潜力，所以留给了他一点与怪物独处的时间。
内心里，自然也希望他潜力越高越好，但现在看……
……有点过于高了？
……
肖嚣在杨佳进入视野的第一眼，便“唰”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的镜片死死握紧，浑身神经紧绷。
肖嚣心里忽然生出了极大的抵触情绪，他想到了妈妈那阴冷的眼神，想到了路上遇到的一切，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没办法向别人叙说自己承受的痛苦，只能窝在了自己的卧室里，用了四年时间，学着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
杨佳察觉了他眼底的紧张，觉得这才是一个新人应该有的样子，笑了笑，道：“我说过，你解决了江诚，这个世界对你的恶意与排斥，也会稍稍缓解。”
杨佳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低声道：“此处并非故乡，你我皆为异类……”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最多两天，甚至只是几个小时，那种恶意便会再度袭来，甚至比以前更强烈。”
也就在这时，杨佳的鼓掌声响起，她慢慢的走进了卫生间，看着肖嚣的眼神有些奇异：“你的表现很不错。”
杨佳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肖嚣身边，取出了一块医贴，帮他贴住了手上的伤口，轻声道：
“但每当这座城市开始对你产生出了恶意，你就会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心脏如同擂鼓一样沉重的跳动，后怕的感觉与紧张自心底升腾而起。
在场的同学都有些惊讶，不知多少羡慕的眼神看着肖嚣。
一切都正常的不像话。
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笑着的声音，肖嚣转头看去，整个人都彻底怔住。
却有人在这时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已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你内心里的疑问还很多，但是对一个新人来说，我需要帮你解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着他的话，肖嚣只觉这个世界不真实到了极点。
“安心。”
“呀？”
去过医院，但没有查出来什么，爸爸妈妈，甚至医生，都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装的。
他很难接受刚刚杨佳说的话，那太恐怖，也太疯狂了，他甚至更愿意相信，其实是自己疯掉了，看到的都是幻觉。
“那我们……”
“同学聚会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直到确定了眼前这个怪物已经死亡……起码那颗破烂的心脏不再跳动，他才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镜子碎片，猛得扔在一边。
“平时，他们仍然会伪装着，正常在你的身边生活。”
“你的朋友也好，家人也好，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或许应该称之为生物吧，你愿意理解为恶魔或是怪物，也没问题，他们仍然披着以前的人皮，以你记忆里的形象存在着，甚至拥有你熟悉的那些人的记忆与自我认知，但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成为了扭曲而可憎的怪物……”
肖嚣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之后，他将杨佳嘴上的香烟拿了过来，叼在自己嘴上。
同学们都很尽兴，虽然肖嚣看起来不太能够融入大家的气氛，让人有些扫兴，但也没有人说出来，还提议待会去唱歌。
“……”
仿佛刚刚自己经历的恐惧，凶险至极的反抗，都只是幻觉。
杨佳已经四年没有跟同学们联系过了，怎么跟肖嚣还是这么熟悉？
很多人都没了兴致，便一起买了单，离开酒店，当杨佳带着肖嚣坐进了她黑色的SUV时，同学们羡慕的看着，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任由肖嚣陷入混乱的思绪里，杨佳目视前方，良久之后，才笑了一声，道：“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
“事情还没有结束，你只是暂缓了危机而已。”
但肖嚣只觉眼前的一切光怪陆离，他看到了同学们态度都变得很好，虽然也不乏一些偶尔瞥过来的不满眼神，但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脸上却都带着笑容了，还有人远远的向自己端起了酒杯喝酒，就连江诚，也是高谈阔论，态度仍然有些傲气，只是多了很多友善，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只是虚假的。
终于，四年时间了，自己决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啊，变化的时候忘了叫上我们了……”
“别怕。”
“我……”
只见江诚正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上那撕裂的皮肤以及被自己刺出的伤口，正在一点点的复原，而那些蠕动着的触手，则缩回了身体之中，随着他站起身来，居然已经变成了之前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洗手池的旁边，一边洗手，一边笑道：“上学时我们就觉得你们两个有故事，被我猜中了？”
……
“刚刚苏醒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宁愿相信是自己疯了，也不接受这么荒诞的事实，但你不能不承认，或许你也早就感觉到了这世界的异常。”
“回去？”
杨佳看着因为抽烟而咳嗽的肖嚣，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四年前，爸爸妈妈选择离婚，家庭破碎了，而肖嚣的大脑，似乎也在那个夏天，忽然破碎掉了。
“不仅是江诚，或许你遇的每一个人都会想要杀了你！”
只是，所有人关注的中心，杨佳却似乎没有兴致。
确定了是杨佳，才又在微不可察的时间里，微微放松。
他也不清楚杨佳脸上为什么会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
“哎呀，伱们怎么有这么多的悄悄话要说？”
看起来他只是瞬间的脱逃与反杀，但对他来说，却是经过了长久的思索与心理建设，决定了杀掉这只怪物，以求自保。
在笑着和在场的人聊过了一会之后，便推脱道：“唱歌我们就不去了，肖嚣跟我约好了，我们待会还有些事情要做。”
“没有杀人。”
本来他是不抽烟的，但现在他需要有些东西帮着自己平复混乱的心情。
肖嚣只觉脑部血管又在突突的跳，刚刚杀人的虚脱，思维爆炸一般运行的头痛，以及这些古怪的名词，都让他感觉深深的迷茫。
他开始长时间的被巨大恐慌感淹没，强烈的晕眩症困扰着他，思维仿佛一寸寸断裂，始终难以形成有效的思考与正常的感知。
他看书，游戏，甚至只是整日整日的坐在椅子上，学习适应这一切，学习控制那强烈的恐惧感带给自己的感知失控感。
听着她的话，肖嚣身体都微微一僵：“那应该怎么做？”
肖嚣与杨佳，江诚，一起回到了包厢之中，大家果然都起着哄要罚他们酒。
“……”
肖嚣被薄荷味的香烟呛的很厉害，但还是继续抽了下去。
这一刻，仿佛有电流自大脑之中涌过，肖嚣想起了眼神阴冷的妈妈，想到了这城市里无处不在的诡异。
“只是你刚刚表现出了自己的愤怒，哪怕是这些怪物，也会稍稍的受到抑制……”
“……”
“……”
“我无法给你解释，只能给你答案。”
当远离了那些同学，车子驶上了璀璨霓虹之间的街道，肖嚣打开了车窗，任由阴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低声问道。
肖嚣声音里带着种后知后觉的紧张：“我杀人了？”
“我需要做一点准备，好好带你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以及告诉你该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杨佳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抽了一根香烟，歪头点燃，轻声道：“就如同你看到的，我们身边生活的所有人，本质上都不再是人。”
既然这样，当然要彻底执行。
惟有自己的手掌，那一道仍在隐隐渗出鲜血的伤口，证实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他张开了嘴巴，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却难以形成有效的发问。
“啪啪……”
江诚笑着，烘干了手，道：“走吧，一起回去，你们跑出来这么久，按理说是要罚酒的。”
他不由得想着杨佳的话，自己是真的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吗？
更早来说，不正常的是自己吧……
他下意识远离了江诚一些，抬头看向了杨佳，却见她正笑着，神色自若的向江诚解释：“里面人太多了，说话都听不清楚。”
“……”
杨佳笑着道：“就像一样都没发生过一样，安静的等待，我会再找你的。”
“安心？”
肖嚣一时，甚至觉得荒唐：“在这样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你却让我安心？”
杨佳听着他的话，忽然笑着回答：“在这样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你除了安心，还能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