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他没开玩笑
现场遍地狼藉，地上躺着手脚被拧成麻花的受伤竹人，遍地是竹剑和竹矛的残片。
布洛查看了一下四周。
他很清楚。
是沙行者盐久出手了。
作为一名使徒，布洛始终贯彻幽鬼神意志，他需要稳定后方——至于前方主战场，则由擅长作战和指挥的霍巴德负责。
盐久这个异乡人是布洛重点盯梢的对象。
他的身份来历，至今还是迷雾重重。
布洛与霍巴德讨论过许多次。
崇尚武力与集体秩序的霍巴德一直坚持：“要将他抓起来！”
“如果能转化为自己人，那没问题，如果不能，就必须干掉，避免不可控的风险。”
“神国不能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存在。”
布洛同意最后一句话。
事实上，盐久很早就主动拜访了布洛。
这位沙行者自我介绍：“误闯贵地，实在失礼。我是来自尧族的盐久，是一位修行者，因为飞升失误，所以闯入宝地。”
布洛最初觉得，这人脑子多半不正常。
按照盐久自己的说法，他是从另一个神国突破了两道边界，进入幽鬼界。
关键在于，他既无神格，也非神躯。
纵使超凡者，也不可能突破世界规则的外壁。
这与强弱无关，内在原因是规则之力的天然束缚，那是属于神明才可触及的领域。
幽鬼界的确不存在沙行者这一种族或职业，如果有盐久这么强的超凡者存在，不可能使徒和殡族都一无所知。
布洛将这件事正式汇报给神明，幽鬼神给出神谕。
——他的确来自外界。
神明的断言让部落和霍巴德极度吃惊。
那个疯子还真是其他神国来的？
——他并非敌对神国的信徒，信仰之力非常陌生，查查他。
“是，神明大人！”
两名使徒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接触。
霍巴德直接发起战斗。
他与盐久的交手，布洛全程观摩。
霍巴德是高等阶的食尸鬼，也是其中极其罕有能拥有智慧的个体。他双手挥舞勾爪，依靠自身的速度和力量捕获敌人，就像是一头人形野兽。
盐久是另一种风格。
他动作四平八稳，丝毫不憷正面对抗，浑身火焰升腾，与霍巴德有来有回，犹如火中磐石。
霍巴德不断疯狂进攻，却拿不下这位沙行者。
事后霍巴德评价道：“他作战经验丰富，很有实力。如果能成为神明大人的使徒就好了。”
布洛的方法是投其所好。
可盐久表示，他并不需要任何东西。他说自己曾是一名苦修士，很多时候会刻意保持饥饿，以磨练自身。
作为一名修行者，减少世俗欲望，更有益于沉浸于修行。
布洛被他给整得无言以对。
对方也的确实践着自己的话。
盐久甚至不用吃喝，他可以化作黄沙，来去无踪。但大多数时间里他还是如普通殡族那样，停停走走。
要说欲望，他也是有的。
“我想回到尧族的世界，我想在神殿外对神明忏悔，我也想念家乡的一切。”
布洛听得再次挠头。
这当然是做不到的事。
除去盐久表现出的非凡力量，以及他迥然于本地的行事风格，背后神明对此的反应也颇为耐人寻味。
对非敌非友的盐久，幽鬼神表现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布洛清楚。
神明大人可不是仁慈或者无所谓。
能在三次神战中都成为最终的胜者，幽鬼神大人每一次发布神谕，背后都有深意。
非友则敌，这是神明大人一贯方针。
可在这次出了例外。
这位沙行者背后的神明，很可能大有来头，幽鬼神大人或许已经猜到了其身份，所以保持了克制。
按照盐久所说，他是得到神明恩赐，先是进入了那个名为云中寺的涡世界修行，然后才得以飞升破界。
涡世界的情况，布洛略有耳闻，那是一种正在自我毁灭的恐怖世界，能将周围其他神国都吸过去，变成其附庸。
能将一个信徒放置在那种地方，又给予他【飞升】的能力……背后神明具有何等伟力，真是无法想象。
以这样的强大神明，真的只是让沙行者飞升失误吗？
说不定正有一双浩瀚而深邃的双眸，正凝视着这里。
布洛感觉到沉甸甸的压迫感。
神明大人肯定比自己更清楚，也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布洛基本确定，沙行者盐久背后的神明，是幽鬼神大人目前难以抗衡的存在。
幽鬼界一向讲究认清现实，布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认清差距，然后才能更好地生存和成长下去。
所以，在请示神明后，布洛得知不让盐久加入神战。他明白神明大人的意思。
这是幽鬼界的战争，不要让背后那位强大神明小看了这里。
尊重得自己赢得。
但现在是盐久主动参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布洛还在查看后方损失，收拢被竹鸟攻势伤及的殡族伤员，有幽灵跑来报信。
“霍巴德大人说，那个疯……沙行者在前面和竹兽打起来了。”
布洛眼睛一亮。
打得好，打得好啊。
就让盐久去好好消耗一下竹芦国的各种竹兽，说不定可以看到他全力的模样。
幽灵又说：“就是……他一路冲进敌方阵营，杀过去了。”
“啊？”
“霍巴德大人要坐镇墓群，请您过去把他救出来。”
布洛人有点晕。
这家伙前后转变也太大了一点，一打起来就不管不顾。
他匆忙赶赴前线，果然看到，盐久一个人在敌方阵营，正和两头竹兽打得不可开交。
他化作火人，在一头六臂竹兽和一头球形竹兽之间来回跳跃攻击，火焰点燃了竹兽背上竹甲，让整个战场都变得黑烟弥漫。
盐久被竹兽击中后，身体化作黄沙散开，而后又在另一边安全地带凝聚出来。
不多久，他就彻底拆碎了六臂竹兽，并将另一头球形竹兽焚烧带打，让其得不得不撤退修补。
布洛看得心情大好。
实力强劲的盐久，这时候就是幽鬼界多出来的一把利剑。
他是一个喜欢挑战强者的疯子，竹兽越强，他越来劲。可以在敌方制造混乱，争取更多的防线布控空间。
布洛正要过去提醒盐久，让他撤退。
忽然，一股恐怖的力量萦绕在天地间。
不好！
神明出手了！
布洛朝盐久的方向大喊：“跑！”
与提醒同时降临的，还有地上蔓延四周的一片片绿色印记，它们犹如地震时的裂纹，瞬间在地面上完成了构筑。
裂缝中冒出一道道蛇形绿光，犹如无数藤蔓伸向四周，将周围墓群纷纷搅缠粉碎，也缠住了盐久。
完蛋了。
布洛看得一头冷汗。
这种力量的奇迹……即使是使徒也难以活命。
竹芦王是要直接击杀盐久。
布洛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
前方地上的绿色忽然崩碎，一道黑色石柱从地上升起。
是幽鬼神大人的奇迹！
神明之间的对抗开始了。
布洛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沙砾缓缓凝聚出一个人影。
盐久显得极其虚弱，都有些站不稳，他的生命濒临极限。
布洛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脸色又是一变。
因为盐久逃到的地方有一座【疯狂墓碑】。
半脸骷髅正嘎嘎笑着，双目里绿光森森，足以焚杀竹兽的幽火喷涌而出，将盐久彻底淹没！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布洛根本来不及过去。
就在此时，他猛地注意到，幽火包围下，盐久并没有死。他非但没事，还跪在地上，脸上露出笑容，正虔诚地祈祷着，仿佛忘记了这里是战场。
在虚弱的盐久身前，屹立着一个犹如山峦的巨人。
巨人双目苍白，头生四支弯角，浑身的块状肌肉犹如刀削斧凿，它身披树叶和青苔，仿佛从某种长眠之中苏醒，布满尖牙的口中呵出一团团白雾。
幽火点燃了它的躯体。
巨人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它只是缓缓侧过脸，俯瞰那不断喷火的疯狂墓碑。然后它抬脚踩下，顿时半脸骷髅支离破碎，变成了布满墓碑的累累碎骨。
然后巨人转过身，单手抓住试图袭击沙行者的六臂竹兽，一拳将其脑袋砸碎，拽住脖颈往地上一摔，竹兽顿时溃散为一地竹人尸体，幽灵们吓得四处奔逃。
这一幕看得布洛口舌发干。
这巨人是一个使徒。
只可能是盐久背后那位强大神明麾下，它对食尸鬼和竹兽都是一视同仁，敢于靠近者直接毁灭。
巨人表现出的纯粹力量……已和神明无异。
布洛回想起盐久的话。
——我距离使徒大人们，还差得太远。
他没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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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