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穿上了那身西装，乔尔.乔瑟夫.若瓦列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一边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一边和声朝着刚刚接通的电话说道：“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希望我没有打搅您！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想在胡椒树餐厅里与您共进午餐，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噢……得了，我尊敬的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您没那么忙！如果不好好的享用一顿美味的午餐，您今天下午又怎么会有力气去与您的秘书约会呢？顺便问一句，上次我请您转赠给您秘书的那对钻石耳环，她喜欢么？那么说定了，中午十二点，我会预定位置！”
冷冷地挂上了电话，乔尔.乔瑟夫.若瓦列跳上了自己那辆并不算张扬的汽车，朝着胡椒树餐厅疾驶而去。
或许是迫于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的淫威，在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尚未到达胡椒树餐厅时，在法国商务部内任职的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已经提前坐到了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电话预约的座位上。
透过遮掩在座位周遭的鲜花和装饰品，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正在陆续走进餐厅的食客。
虽说这个位置是胡椒树餐厅里最安静、同时也是最隐秘的位置之一，但每次在这里与乔尔.乔瑟夫.若瓦列见面，都会让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产生一种与毒蛇共舞的危险感觉。
面对着一个能一眼看穿了自己的人，绝大多数的正常人都会先择远离或逃避。而在逃无可逃之时，绝大多数的正常人也只能选择屈服和顺从。
擦拭着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抢在乔尔.乔瑟夫.若瓦列之前，弄明白自己究竟能为这个该死的讹诈者提供些什么好处？
尽管法国商务部的名头听起来极其响亮，但在法国商务部内供职的中层以上人员都明白，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不过就是个再好用不过的木偶罢了。
每天准时上班，然后在那间几乎晒不到阳光的小房子里整理着某些稀奇古怪的资料。几乎每个部门的人都能支使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几乎每个部门的人都会直接忽略掉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的作用——不过是个小小的资料管理部门的头目，手下的员工也不过三五个老处女和七八个死气沉沉的半老头子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的那个女秘书还颇有几分姿色，恐怕都没人会乐意亲自跑一趟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的办公室——打个电话，总要比亲自上门方便得多！
但也就因为这种有意无意的忽视，让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在生闷气的同时，也掌握了一些能让自己捞取好处的方式。
比如说，出售一些极其具有时效性的商业情报。
就像是在某个夏天，因为雨水不足，许多地方的农作物都面临减产。而在此时，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却发现了一份有关农作物的天气报告，确认了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次足以改变旱情的强降水。
毫无疑问，这份情报对那些经营农产品期货的商人是何等的重要？
也就因为这份情报，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的女秘书身上多出了一件名贵的皮大衣，脖子上也增加了一条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
而在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瑞士银行的帐号中，也增添了一个足以让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从梦中笑醒的数字！
但是……
与乔尔.乔瑟夫.若瓦列打交道，却并不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事情。
每次接到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的电话，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便会觉得喉头发紧。虽说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并不吝啬，在每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后，总会给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支付足够的酬金。但一想到自己的把柄被捏在乔尔.乔瑟夫.若瓦列手中，也不知何时就会因为这个把柄的公诸于世而身败名裂……
艰难地吞咽着唾沫，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抬手招来了一名侍应生，哑着嗓子朝那名侍应生说道：“请给我一杯……”
不等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说完，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的声音，已经在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身后响了起来：“请给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一杯白葡萄酒，年份无关紧要，反正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对此也并无要求！至于我，把我存在这里的那瓶波尔多圣.艾美隆红酒拿来，再给我来一份三成熟的小牛排！”
放在贝当.儒勒.于贝尔面前的那盘鸡胸肉已经冰冷，但贝当.儒勒.于贝尔却没有丝毫食欲。几乎是下意识地啜饮着自己手中那杯白葡萄酒，贝当.儒勒.于贝尔却始终没能尝到一丝白葡萄酒应有的醇香与青涩混合的味道。
而与贝当.儒勒.于贝尔截然相反，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却是一副胃口大开的模样。就着一杯波尔多圣.艾美隆红葡萄酒，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将自己面前那盘三成熟的小牛排一扫而光，甚至连盘子里的调味汁都被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用小餐包蘸着吃了个干净。
满意地叹息着，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终于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餐盘，拿起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上沾染的调味汁，盯着木纳坐在对面的贝当.儒勒.于贝尔笑道：“看来您忧心忡忡？”
不等贝当.儒勒.于贝尔回答，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却是自顾自地继续笑道：“好吧……我尊敬的贝当.儒勒.于贝尔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家伙。我甚至都没要求您做过任何冒风险的事情，而只是让您在闲聊中无意中说出一些道听途说的轶闻罢了！比如说……巴黎歌剧院的维护性修缮工程，究竟落入了谁的手中？”
死死盯着贝当.儒勒.于贝尔那微微有些痉挛颤动的手指，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的话音里多出了些许令人难以觉察的坚硬：“看来……您很诧异，我是怎么知道这笔大订单已经被人预定了？”
深深呼吸着餐厅里充斥着食物香味的空气，贝当.儒勒.于贝尔尽力让自己不断痉挛的手指放松下来，但越是想遮掩住自己心头的不安与紧张，那痉挛的手指却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以至于贝当.儒勒.于贝尔在放下手中的酒杯时，杯托都与桌面轻快地磕碰着，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磕打声。
鄙夷地看着贝当.儒勒.于贝尔脸庞上涌出的汗水，乔尔.乔瑟夫.若瓦列顺手扯过了一条干净的餐巾，朝着贝当.儒勒.于贝尔递了过去：“擦擦您脸上的含汗水吧，它们都快要滴进您的盘子里了！如果这个话题让您紧张，那么或许我能换个说法——让我们聊聊巴黎歌剧院的维修计划好了？谁会有运气和实力，能够吃到这块超级大蛋糕呢？”
用乔尔.乔瑟夫.若瓦列递过的餐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贝当.儒勒.于贝尔终于略微放松了些，揣揣不安地朝着乔尔.乔瑟夫.若瓦列说道：“您知道，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存档文件，我的确可以做到了如指掌。但对于那些太过敏感的东西，我却一点也碰不到！您应该知道，在法国商务部里，还有个……”
不屑地摆了摆手，乔尔.乔瑟夫.若瓦列冷冷地微笑着说道：“这不需要您的提醒，我的确知道位于法国商务部地下的极密文件处理中心。但许多人却都忘记了，真正的分析好手，是能够从天气预报中分析出一周内纽约证卷交易所的大盘走向的！好了，说说看，有关巴黎歌剧院的文件，您都知道些什么？”
尽管紧张，但在涉及自己接触过的那些文件时，贝当.儒勒.于贝尔却多少有了些自信：“几乎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消息！文化部拨出了一笔钱，还有几笔来自不同方向的捐款，凑足了这次维护性修缮的费用。公开的招标会在下周进行，已经有十二家具有古典建筑维修资质的公司递交了标书。还有一些国外的公立或私立文化机构，也对这次维护性修缮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愿意排遣人员参与这次维护性修缮……”
听着贝当.儒勒.于贝尔那极其絮叨的讲述，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端过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啜饮着，看上去就像是个极其称职的聆听者。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乔尔.乔瑟夫.若瓦列的眼珠在飞快地转动着，明显是在算计着什么……
当贝当.儒勒.于贝尔的絮叨终于告一段落时，乔尔.乔瑟夫.若瓦列轻轻地放下了手中那杯所剩无几的清水，朝着已经讲的口干舌燥的贝当.儒勒.于贝尔竖起了一根食指：“那几笔捐款，都来自什么国家或机构？那十二家具有古典建筑维修资质的公司名称和所在地？还有那些表示出兴趣的文化机构，分别来自哪里？具有怎样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