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吐出的金丹,正拽控着杨信继续下沉,而此时脑子中,幽幽浮现往昔与鄞冽把酒闲谈间的论道画面。
鄞冽传授的心诀“太清上真决”中,有这样的描述:五行生玄窍,丹田化极炉;阴阳化一时,神鼎结玄珠。
玄珠,乃灵士境和灵王境间的重要分水岭。
修炼者结出灵体后,丹腹下三寸,便是神元沉栖之所;灵气汇于此,以丹田为炉,聚本体灵根元属,行小周天循环炼气,久而久之火候到位,可结玄珠。
鄞冽说,若修炼者体内结成玄珠,那么可继续修行淬炼,至玄珠成象境,即是道家所谓的“元婴”。
当体结道婴时,不仅修炼者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体内元婴还可离体分身,保魂护魄;即便灵体崩散而元婴不灭,也可借元婴重铸真身,达炼虚还神的神妙造极境。
而此时,自己吐出的这颗金丹,难道就是自己习道功法的小成显象,玄珠?
如今,这几十丈寒潭下,恐怕没人能救他脱困。闷气间,动弹不得不得杨信,再次回想着“太清上真诀”中的道经心法,一句句流过脑海,缓慢默背在心,与混乱的神智相抗衡着。
虽不能解除周身怪异巨力的束缚,但先前经脉中那火烧火燎之感,渐渐地,在体内消减了不少。
忽然,手中的剑鞘松开了吸附,迎着潭底下方耀起的红白之光,好似见多年不见的老友,一头猛扎了下去。
白芒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先是盛大地一耀,紧接着是如干涸之泽迅速收敛,身边无数气泡急速上窜,当即浑浊了寒潭底的能见度。
水在迅猛逆流,有什么东西将冲出这赤火潭!
而更奇怪的是,先前冰冷刺骨的寒潭水,由冰转凉,由凉转温,再由温转转到此刻的烫身,还困在潭底的杨信感觉自己如下锅的生肉,不久将被这温度渐高的潭水煮熟。
而自己吐出的玄珠,仍拉拽着自己,向潭底冒起的红芒中冲去。
这颗玄珠,可是自己日夜不缀,勤加修炼而来的心血;若丢了或毁了,那么他在神魔异世中熬过的苦痛修练日子,岂不是全白费了?
不行,一定要再把它收回体内!
心有不甘,可现实是残酷的。苦于动弹不得,杨信如一只上岸的鱼,张大了嘴,只盼玄珠能自动跃回自己口中。
可悬在他口边一尺开外的那粒玄珠,似乎被红芒中的某种怪力吸引着,哪里会理会他的处境危急;这光景,像极了赶驴时悬在驴头顶的玉米棒子,要咬上一口,却还是差了些许地晃在空中,逗着杨信追逐不停。
心中纵然焦虑如浪起,可是眼下身不由已的杨信,又能有什么办法脱困?
思绪不定间,忘了继续吟诵太清上真诀心法,体内气息又渐起了紊乱势头。经脉内如乱马驰骋,每一次气息撞击周身要穴,那痛感如万千小针齐扎入身体上一极小块,反反复复,令杨信痛不欲生!
心不静而至神不定,乃引外邪入体,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再默背着心诀,但杨信越是想静摄心神,越是神思不净,杂想纷纷,纷沓而来。
怎么办,怎么办!
生死将断间,紊乱的心中,不断冒出这样的质问。
(赤火潭上)
此时,沸腾的寒潭水面上,道道水浪冲天而响,在盛大的白芒牵引下如狂龙出海,直升向地穴高空。
大骇间,紧张驻步在潭边的陶染,冒着漫天急雨迅速朝山壁边退去。
空中水浪渐散,忽然一点金光迅速随回落的覃天水柱,迅速撤回赤火潭。
那是什么东西?
好奇驱使下,陶染不顾前方危险肆虐,即可闪身冲进了漫天雨帘中。
十指间金铃清脆作响,劈浪斩波的音刃冲旋在寒潭上方,为冒死前行的陶染辟出条生路;盯着那快落入水潭的金光,五指连翻杀出六道音刃开道,而她脚尖一点水面,如离弦之箭冲了上去。
在水面上一个倒挂金钩,左手如灵蛇探洞般一伸一缩,那金光包裹着,一非金非玉的匣子就落进了陶染怀中。
倒勾回身间,反手再劈出一道音刃,借助反推力,陶染立刻退至赤火潭另一侧。
狼狈一抹满面寒水,陶染顿时舒了口气。
险!
只是当下再次垂下头,看着怀间那非金非玉,神文遍布的匣子,一股掩不住的惊喜在俏脸上扬起。
想来这匣子里面装的,就是当年被界主神武罗丢弃入赤火潭中,黄帝大神炼制的神药!
喜极间,陶染抠住匣子,欲打开一观神药;可使了半天劲儿,这匣子却纹丝不动。
正在此时,一金一青两道光芒,忽然窜入地穴中;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怪物脑袋同钻了进来,顺势朝着空中两道光芒射出黑色毒液。
金光中,显出一个月白道袍男子,回身间在空中凌空勾画,再大掌一推,一个金光湛湛的太极八卦图急速落下,压着毒液反打怪物坚硬的头壳上。
瞬时,地穴响起这怪物的惨嚎。
定睛一瞧,陶染脸上也腾起不自然。
鄞冽!
还真是会挑好时间出场。
手快速将装着神药的匣子,塞入自己的乾坤袋中,陶染立即朝鄞冽求助上。
“鄞冽,杨信眼下困在潭底,生死未卜,你快想办法救他!”
此时占据鄞冽灵体的白玉蟾,垂眸一看脚下的赤火潭,哪里还有以前寒气湛湛的影子,当下就是一被火旱之力煮沸的汤锅。
“真人,是重雪剑!”
发现神武罗的佩剑,悬在白玉蟾头顶三丈高处,而提醒间,林清瑶又发现自己无意识走漏了当下鄞冽真实身份,忙捂上嘴。
当下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下方陶染察觉了多少,白玉蟾飞身而上取剑。
“我来对付蚿蛭那孽畜。你们俩即刻原地运功打坐,用剑鞘抵御火旱之力!”
交代间,取得重雪剑的白玉蟾拔出剑,立马将其剑鞘打在两女子不远处潭边。
顺势白玉蟾寒剑一挥,霜雪之气卷着沸腾的潭水,立马化作一条冰龙朝缩在洞口的蚿蛭狠劈去。
玄冰之刺混合着白玉蟾的真力,连番攻击在蚿蛭坚硬的头甲骨上,打得这孽畜皮肉翻飞,哀嚎大作。
“孽畜,想遁跑?”
正欲缩脑撤退地穴,不想空中飘立的白玉蟾一个虚闪至蚿蛭跟前,提剑便刺入它天灵处;而霜天雪舞剑散发的阴寒之气,迅速将蚿蛭全身冻住,卡在地穴入口处。
可这万载妖兽也不简单,垂死挣扎间大张怪口,万条奇怪光丝喷出,紧缠绕在白玉蟾全身。
一口猛吸间,连人带剑齐吞入肚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