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孩子不是大壮哪,”虎妞奶奶的眼皮一耷拉,笑容就是一滞,她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的埋怨说,“大壮那孩子长大了,跟姨奶奶隔了心了,姨奶奶六十整寿都不肯来看我。”
老姐姐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五奶奶脸上也闪过一丝愧疚,她翕动了一下嘴唇,终于还是把姚甜甜扯到了身前,重新堆起满脸的笑,解释道,“老姐姐,你误会了大壮那孩子了,他知道今天是你的六十整寿,欢喜得不得了,是要准备来给你贺寿的。可是,最近杨家屯发生了一些事,他跟着姚先生理事,实在走不开呢,这不就让甜妞这孩子替他来给你磕头祝寿来了。”
五奶奶说着话,悄悄的掐了一下姚甜甜的胳膊,示意她也说上几句。本来打定主意少说少做,海吃喝白看戏的姚甜甜一进门就被推到了台前,自己到成了演戏的了。她心头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吐嘈到:五奶奶啊五奶奶,您老要演这么一出,您怎么也要提前打个招呼啊,就这么突然的加戏,连让这做演员的提前准备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哪。
虽然心中吐着嘈,五奶奶的场她姚甜甜无论如何还是要圆的,谁让她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照顾她最无微不至的人呢。姚甜甜深吸了一口气,发挥了她在职场上练就的随机应变的本事,大眼睛骨碌碌一转间,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表现出的态度和说辞。
姚甜甜首先把面上的表情做足了,她堆起了最诚挚的笑颜,脆生生的说,“奶奶您别生气,今天是您的好日子,甜妞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姚甜甜反映的这么快,配合的这么好,五奶奶赶紧从青皮包袱里翻出了一个大大的寿桃来,她没有交给虎妞奶奶,而是递到了姚甜甜的手里,嘴里嗔怪着,“看你这孩子这记性,昨天夜里连夜给姨奶奶做的寿桃,怎么不献上去啊。”
“呃,啊,”姚甜甜心理暗暗叫苦,奶奶呀奶奶,您的花样还一个接一个了,还瞒得这么紧,事先一点风声也不漏哪。姚甜甜被动的接过了寿桃,双手一举,送到了虎妞奶奶的面前。
姚甜甜没有说话,五奶奶的嘴却没有闲着,她爽朗的笑着,帮腔到,“这是大壮和甜妞这两个孩子的一份心意,老姐姐你就收下吧。”
五奶奶话音落地,姚甜甜的手就是一抖,隐藏在袖子下的小脸顿时哭笑不得起来,五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这是她和大壮的一份心意?这寿桃是您自己做的好不好?您就是想替大壮圆了过去,干吗还扯上她姚甜甜啊,她和大壮挨的着边么?
姚甜甜心头哀嚎着,无意间一错眼,看到虎妞那张仿佛是玩具被抢了的脸,顿时明白了五奶奶这么说的用意,她老人家是故意,绝对是故意的,她猜到了老姐姐的一番心思,但是不想要虎妞这样的孙媳妇,或者说不想让大壮来做上门女婿,所以拿她姚甜甜来当挡箭牌来了。
偷眼看着虎妞奶奶那明显的失望和虎妞越来越铁青的脸,姚甜甜再次哀嚎一声,五奶奶啊五奶奶,咱能不这么劲爆么?您老就不能让人喘口气,先吃点寿筵再爆料?您现在这么一闹,呆会咱还有的吃么?人家来了异时空的古代,还没吃过这里的宴席呢,还是饭庄的大厨主勺的!这里的清粥小菜已经很好吃了,筵席上的菜肴会是什么样呢,人家真心的觉得好奇嘛,人家……
姚甜甜心中碎碎念着,脑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小差,她正在哀叹她的美食呢,突然感觉后腰被人捅了捅,五奶奶在一旁给她打着掩护,“瞧着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些露怯了,让大家见笑了。姨奶奶问你话呢,你爹娘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父母一直是姚甜甜心头的痛,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不管是本尊的姚甜甜还是小甜妞,她们都是孤儿。唯一不同的是,本尊姚甜甜从来不见过生身父母的面,更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而小甜妞是十几岁的时候家里飞来横祸,父母双亡的,她享受了十多年父母宠爱的日子。
脑海里闪着一幕幕小甜妞被父宠母爱的片段,姚甜甜仿佛也跟着她一起享受有父母呵护的美好日子,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缓缓地抬起头来,迎上了虎妞奶奶的目光,轻轻地说道,“我爹种地,我娘织布养鸡,他们互敬互爱,待我极好。”
“哼,不就是个乡下土豹子家的野丫头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刚才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没等虎妞奶奶说话了,虎妞一脸的鄙夷,不屑的说。
“瞧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虎妞奶奶嗔怪的瞪了虎妞一眼,脸上却露出了认同孙女的表情,她扭过头来,拍着五奶奶地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翠花啊,不是做老姐姐的说你,大壮那孩子厚道又有力气,你可得好好替他把把关,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把一辈子的大事给耽误了。”
“这,”五奶奶脸色一阵古怪,她反手拉住虎妞奶奶的手想反驳两句,却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
“奶奶,我的父母虽然务农为生,但是他们厚道本分,教养女儿与人为善,遵礼受教,样样也不曾落下的。”没有等五奶奶为自己辩护,姚甜甜自己脆生生的开了口。
原本姚甜甜是打算息事宁人,不趟着趟浑水的,五奶奶用她来做挡箭牌,她只要做好了本分也就得了,就连虎妞鄙夷的说她是乡下野丫头,骂她是听不懂人话的聋子,她都没有计较。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姚甜甜的退让也是有底线的。自小是个孤儿的姚甜甜早就把小甜妞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了,她活了两世才有这么一对父母在,怎么能允许别人随意的蔑视呢。
因此,姚甜甜改变了主意,她身子微微一展,缓缓地释放出了职场历练多年练就的气势,面对着自以为是、有着优越感的虎妞祖孙二人,不卑不亢的微笑而立。
虎妞奶奶毕竟是活了偌大的年纪,姚甜甜这么一站,她立即发现这个丫头与方才不同来了,可是虎妞骄纵惯了的,她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县里来的小姐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哪里看得上姚甜甜身上的粗布衣衫。
虽然虎妞看不上大壮的憨头憨脑,可是大壮竟然敢不来见他,还找了其他的姑娘来羞辱她,这是一向说一不二的虎妞不能容忍的,而现在这个抢了她的玩具的野丫头不但不跪地求饶,还这么不知好歹的和她对峙,这于她虎妞简直是奇耻大辱,是红果果的向她宣战哪。
向她虎妞纵横清水镇还没遇到过对手呢,难道她会怕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不成,虎妞扔了手里的遮阳伞,彪悍的用手一指姚甜甜,“喂,我说对面的野丫头,大言不惭地,你敢和我比试吗?”
“好啊,不知道你想比什么?”姚甜甜不急不躁,盯着跋扈的虎妞悠然问了一句。
“比……”虎妞的气势一顿,说不下去了。
她从爹很早就开小饭馆了,手头有些钱,养成了她娇惯任性的脾气,她娘在世时还想让她学习女红针凿的,但是被她一顿哭闹给搅黄了。后来,他爹也曾想让她去学馆里读书认几个字,可是她绝食抗议,他爹也只要作罢了。
再后来,她家的小饭馆越做越大,没有儿子的老爹又想着让她跟着账房先生看看账,以后好接管饭馆的生意,可以她去了账房没几天,账房先生就请辞,说是有这样的大小姐捣乱,他根本没法干,连着走了两个账房先生之后,她爹也就绝了让她去账房的念头。好在祥子越来越能干,一直忠心耿耿,对她又百般迁就,她爹也就不再管她,随她去了。
从此,虎妞过的逍遥了,每天就是摆弄些胭脂水粉的,或者去镇上唯一的一家成衣铺子转转,只要那里来了什么新鲜的款式,无论适不适合,她都要买几套回来的。
知道她家财大气粗,她本人为人又跋扈,周围的人家的孩子们都躲着她,久而久之,她也就认为自己是十里八乡的唯一了,除了偶尔从县城里来的小姐们身上漂亮的衣衫,让她生出羡慕之心外,她就从来不知道怕过谁。
可是,现在面对一个乡下小丫头毫不畏惧的对峙,真要比试,她一时之间真还不知道自己能拿出什么出来炫耀的。
虎妞急的眼珠子乱转,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主意,她得意的扯了扯身上的粉红色裙装,趾高气昂的说,“咱们都是女孩子,就比试下这穿衣吧。”说着,虎妞眉头一挑,故作大方的说,“只要你能说出我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名来,这场我就算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