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地擀皮和馅, 捏起有序的褶皱,一只只胖乎乎的饺子在莫冬阳的手里飞快成型。
不多时,就摆满了一盘, 又一盘。于凛乐呵地退到一边, 欣赏着莫冬阳的表演。
于凛翘起了大拇指:“小莫, 你会是个好厨子。”发自肺腑地赞叹。
莫冬阳笑了:“叔, 不都是你教的嘛。”
塞尔偷偷往桌下踩了于凛一脚, 于凛呵呵地扯了过去。
莫冬阳瞧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今年是第三年了,从学徒到出师, 很快他就能回老家开一家自己的饺子馆咯。他很兴奋,跃跃欲试。
“老板, 半斤饺子, 白菜猪肉的。”门外有人在喊。
屋内无人回话, 莫冬阳也正愣神,奇怪地刚想提醒于凛。“来了来了!”在塞尔第二脚踩上来之际, 于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昨天还在冰淇淋店捣鼓意式手工操作,今天就在饺子馆当起了店老板。身份转换之快,于凛也禁不住想要埋怨塞尔,他真不是下厨房的料啊。这活,说实话, 司先生比他更适合。
“半斤白菜猪肉, 您呢?”
挂上亲切的笑容, 于凛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忙碌的中午时间过得飞快, 堂吃的客人散去, 也不再有人排队。于凛这才舒了口气,放松地瘫坐在椅子上, 看了看莫冬阳,“小莫,你不歇会?”他刚把碗筷收拾干净,又卖力地擦起了桌子。
在于凛瞧来,不脏啊,这孩子是闲不住吧?
“您先歇着,很快的,马上全部弄完。”莫冬阳一面擦着桌子,顺手将醋罐子都放回原位。看到快用完的,又忙不迭地给灌上。
塞尔走得早,待久了惹眼,于凛说的是他那套华贵的西装。方才,他隐去身影,爬上墙垣,想摸一下黑亮的皮毛。黑猫挥了他一爪子,然后躲得远远的。悻悻然,塞尔只得打道回府。
于凛以为莫冬阳整理完后,终于能歇一歇了,却见他从饮料架子后取出一个猫罐头。这是莫冬阳的习惯,午市过后,喂猫。
“叔,我出去一会。”莫冬阳举起手里的罐头,晃了晃。
“哦,去吧。”于凛点点头,趴在了桌上,他还是睡一会吧。
“猫冬,猫冬。”
黑猫睡得正香,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听见有人叫它,不满地探头张望。在看见莫冬阳手里的罐头后,伸了个懒腰,跳到了他的跟前。
坐得端端正正,尾巴甩了两下,表示了一下客气。
除了罐头,还有一只一次性小碗,“每吃一顿就弄丢一只碗,馋猫,你是连碗都吃了吗?”莫冬阳蹲下,摸摸它的脑袋,被它不屑地瞪了一眼。
看着猫冬吃得津津有味,莫冬阳却皱起了眉头。
“猫冬啊,好久没见清清了,我很想她。”
一口猫粮堵住了喉咙,猫冬连咳带呕地吐了出来。他不是想她,是想谋杀她吧?爪子轻轻抬起,拍上他的脸颊。
“哇!”措不及防,莫冬阳被吓了一跳,狼狈地跌坐在地,忽地笑出了声,“你在吃清清的醋吗?”
不,他误会了。她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影响食欲。干脆坐下,她也不吃了,瞧着他。食不言寝不语,他要不先把话一次性说完,然后滚。要不直接滚。
“猫冬啊,清清说过几天就来,你是不是也很想她?”看来,莫冬阳选择了说完,再滚,“那倒也是,谁让她是我女朋友呢。”
一副思春的模样,呸,她不成了他思春的对象?呸。她装模做样地舔起了前爪。
“哎,其实我挺想去学校看看她的,不过她总说忙。”莫冬阳一下又变得沮丧,“你说,如果我突然出现,她会不会感到惊喜?”
不会,绝对是惊吓,毋庸置疑。等等,学校,她上回给自己编的是哪个学校来着?
嗯……她不记得了。爪子舔到一半,她得回忆一下,自己都编了哪些谎言。一个一个圆得,说实话,挺累。
第一次变化成乔清清是什么时候来着?爪子挠了挠耳朵,啊,对了!是莫冬阳带来鸡汤味小鱼干的那天。那个小鱼干,哦天哪!那个味道,有多久没有尝到了。
“尝尝,新鲜的小鱼干,只此一家。”
那天,天气好得跟她的心情一摸一样,也像献宝似的莫冬阳露出的白牙。
罐头她正好吃腻了,踌躇着莫冬阳还不上天堂,她在这里也是干等。要不先回死神那,夫人给买了那么多的零嘴,吃个饱再出来继续守在这儿?
乔清清还在打算盘,不期然地遇上了为猫冬改善伙食的莫冬阳。小鱼干的诱惑,硬生生地拉回了她回家的脚步。好吃到停不下来。
晚上躺在屋顶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连做梦都在想念小鱼干。一夜没睡着,大清早的,她决定变身成人。
乔清清的目的很简单,揪住莫冬阳的领子,交出小鱼干的牌子。否则,哼哼,小心她锋利的爪子。
只是,乔清清做人的次数比较少,大部分时间她更喜欢当只来去自如的猫。所以,不会做人的乔清清,第一次走进饺子馆时,被醋的味道熏了出来。
扶着墙干呕,肠子都悔青了。这什么鬼玩意?人类怎么吃得下去?饺子她也尝过,莫冬阳喂的,白菜猪肉馅的,这里的招牌。她把饺子皮吐了,莫冬阳还说她糟蹋。
别开玩笑了,这叫醋的东西就跟那厚厚的饺子皮一样,把好吃的都埋没了。对了,顺道她也跟他提提,白菜猪肉挺好吃的,把外面那层皮去了吧。她不喜欢,其实那些人想买的应该也是馅才对。
“你没事吧?”
起先,莫冬阳和店老板一样感到莫名,这个姑娘啥都没点呢,怎么就跑出去,还在大门口吐上了?!老板让他赶紧去看看,别是病了正好发作啥的。
摇了摇头,乔清清无力地伸出前爪:“扶我一把。”
莫冬阳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一截衣袖?!乔清清瞧着他,又瞧了瞧衣袖:“我没传染病。”
半只手掌扶住了她的胳膊,这人是不是怕她有狂犬病?这倒是,乔清清也不敢断定自己没有,毕竟什么时候突然脾气暴躁,嗯,心底也没数。
上回出门前,夫人对她说,心平气和小心谨慎。乔清清还在揣摩,死神殿下就把夫人带去了花园。那一院子的曼陀罗,跟这醋的味道比起来,难分上下。
鼻尖又闻到了那味道,乔清清连忙捂住鼻子和嘴,一边后退一边拽住他:“这味道太难闻了,你们不怕客人吃不下去吗?”
莫冬阳一脸的懵,不解地回答:“吃饺子不放醋吗?”有人放辣椒,有人放汤,这里的老板喜欢给客人放醋。无论哪种吃法,好像,都没听过客人说吃不下去?
一直退到胡同口,乔清清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差点憋死。
“你没事了?我回去了。”不爱喝醋的客人莫冬阳见过,但闻到醋就吐的,眼前的姑娘是头一个。或许是他少见多怪吧,反正,她应该不会再来吃饺子了。
松开手,莫冬阳转身准备离去。
眼瞅着他要走,乔清清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小莫,小鱼干哪买的?”她冲他喊道。
却见莫冬阳飞快地扭头,一脸地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姓莫?”
“这不重要,快点告诉我,小鱼干是什么牌子的?”乔清清忘了自己今天已经变成了人,她的脑回路还是当猫的习惯,比如直接恐吓别人,“给你三分钟时间。”
“那个,不好意思,”莫冬阳只觉好笑,又无力反驳,“姑娘,今天医院放假吗?”
“不放假啊,又不是星期天。”看傻瓜似地白了他一眼,乔清清觉得他在故意扯开话题,遂挥起爪——瞅了一眼,又缩了回来,“别啰里啰唆的,我饿了。”刚才把早饭都吐完了,眼都晕了。
望天望地又望向她,莫冬阳想笑,又出于礼貌,最后他决定还是做人要厚道。
“想吃饺子吗?”待会问问她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实在不行就找警察叔叔帮忙吧。对,差点忘了,“不放醋。”
一大盘饺子得有十五个左右,就着紫菜蛋花汤,乔清清一口一个,吃得幸福得眯起了眼睛。末了擦擦嘴,打了个饱嗝。
“好吃吗?”对自己的手艺充满信心的莫冬阳,在对上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姑娘时,变得谨慎起来。
“嗯!”简短的回答,因为她还在喝汤,忙。
“我做……”
“不包饺子皮会更好吃。”这是只一门心思想吃馅的猫。
把话吞回了肚子,莫冬阳摇着头,落寞地耷拉下肩膀。不要醋,不要皮,那不是饺子,是炒菜。罢了罢了,“这顿算我请的,快回去吧。”顾客不满意,他也不好意思问她要钱,虽然盘子和碗都一扫而空。
“小莫,别走啊。”乔清清是只死脑筋的猫,“小鱼干是哪里买的?什么牌子的?贵不贵……价钱不是问题。”最后一项,被她无视地划掉。
“什么小鱼干?”莫冬阳看着她,是真没听明白。
“就是你给……猫冬的,小鱼干啊,鸡汤味的。”乔清清还是只擅于撒谎的猫,就是她一个人类,怎么知道猫冬吃的小鱼干是鸡汤味的?!又被她假装遗忘。
“你知道猫冬?”莫冬阳的神情变了,变得高兴而又愉悦,“你怎么会知道猫冬的?”除了店老板,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黑猫的名字。
猫冬的脖子里没有项圈,也不见有人来这边找过这样一只猫。莫冬阳私心地希望,猫冬是只流浪猫,而这几天,他也认真的查阅了很多,关于饲养宠物的注意事项。
莫冬阳的愿望,想带猫冬回家。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城市,他能有个毛茸茸的伙伴,至少他会舍得花电费,不让猫冬一个人待在家里。床和沙发,它爱睡哪睡哪,如果它不舍得白叶胡同,他可以带着它来上班,然后一起回家。
“呃,”乔清清抓了抓头皮,“我认识猫冬的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