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仁放下手机，向鸭嘴兽和比尔道声歉，下到大厅，果然看见剥壳茶叶蛋可怜巴巴地站在大厅角落里，老李坐在沙发上。
天仁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招呼道：“何兄，怎么不跟老李一起上去？非得要兄弟我下来请你？”
剥壳茶叶蛋低头对自己的皮鞋尖说：“天仁，我……我把钱退给你。”
“什么钱？你没欠过我的钱，走走走。”天仁拉剥壳茶叶蛋。
剥壳茶叶依然不动，依然盯住自己的皮鞋尖，说：“真的，天仁，我把钱退给你。你知道，我……我……我是担心吴老板真的把公司卖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嗨，不知道你在说啥，你不欠我钱。走走走，吃饭去。”天仁强拉剥壳茶叶蛋往电梯间走去，心里笑说：何兄，你把时间顺序搞颠倒了，你当初开始偷单的时候，你们吴老板不是要卖工厂，而是要买工厂——买瘦老板的工厂。
剥壳茶叶蛋熬不过天仁，胆怯地跟着天仁走，老李也跟来。
天仁带剥壳茶叶蛋和老李走进餐厅。
天仁坐下，说：“人都到齐了，张总，增加几个菜，你点，你点。”
“还是你点。”鸭嘴兽推回天仁递上来的菜单。
“那好吧，我点。”天仁转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服务员小姐一边指点菜谱，一边点菜，“清炖蟹粉狮子头，干烧岩鱼，叫花鸡，三套鸭，碧螺虾仁……几个了？哦，5个。再来点小吃吧，三丁包子，萝卜酥饼，四喜汤团，扬州饼……汤来西湖莼菜汤……酒来两瓶32年陈年花雕，加姜丝热一热。张总，你看合适不？”
鸭嘴兽应道：“不够再点。”
酒菜上齐，待服务员为每人斟满酒杯后，天仁端起酒杯，说：“各位，吴悠公司变更为神山公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来，请大家举起杯子，干杯！”
“干杯！”众人一饮而尽。
服务员又为众人斟酒，
天仁向比尔道声歉，操汉语说：“老李，何兄，关于工作安排上的事情，在这里我说一下，两位以前干什么，现在还是干什么，跟以前没两样……”天仁转头目讯鸭嘴兽，鸭嘴兽点点头。
天仁继续说，“改朝换代也不可能啥变化也没有，关于两位的职位安排上有点小小的变化。”天仁顿一顿，喝口酒，眼角余光扫到老李停止呼吸，剥壳茶叶蛋呼吸加速。
“我……”剥壳茶叶蛋按捺不住，仿佛自忖判死刑的犯人临近法官宣判前一刻要最后奋力一搏，喊冤叫屈，“我……”
天仁抬手阻止住剥壳茶叶蛋的申辩，继续说：“我们张总准备牵头成立上海浦东神山实业集团有限公司，集团公司下辖浦东宏达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浦东三来贸易有限公司。集团公司设立董事局作为集团公司的最高决策机构，张总担任董事局**，我们张**今天正式邀请两位出任董事局董事。”
老李和剥壳茶叶蛋面面相觑。
“董事局所有成员享受董事津贴一年100万元，其他工资福利照拿。不知道两位接受我们张**的诚挚邀请不？”
老李和剥壳茶叶蛋又面面相觑。
老李再转头看看鸭嘴兽，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来。
剥壳茶叶蛋的呼吸慢下来，胆怯地问：“我……”
“如果两位同意加入的话，下面由我来宣布我们张**的倡议，算是我们集团公司董事局的第一项倡议。”天仁顿一顿，扫一眼老李和剥壳茶叶蛋，看到老李又停止了呼吸，剥壳茶叶蛋呼吸又开始加速，“我们张**建议我们神山集团公司向美国3W集团公司提出合资建议，合资项目就是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项目，建议美国3W集团公司出资参股成为我们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的外方股东，与我们神山集团公司展开深度合作。两位董事有意见吗？”
老李和剥壳茶叶蛋再次面面相觑。
老李蚊子叫般应一声：“我同意。”
剥壳茶叶蛋不敢表态，低头盯住自己面前的叫花鸡，脸涨得通红，赛得过公鸡鸡冠。
“何兄，沉默就是默许？对不对？好，我们董事局的第一项决议算是通过了。神山集团公司的工商登记请老李明天开始跑跑浦东工商局，办个加急，趁比尔还在这里的时候把公章办出来，董事局决议需要盖公章。何兄，待会儿吃完饭，你找个复印店把你的身份证复印一张交给老李。”
“我……”剥壳茶叶蛋抬起头来，“我……”
“怎么？何兄，你不同意？”
“不不，没有，没有，我同意董事局决议，我同意董事局决议。”剥壳茶叶蛋说完，再次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叫花鸡。
“那好，现在该说比尔的事情了。”天仁转头操英语向比尔说，“比尔，你知道，我们准备成立神山集团公司，神山集团公司准备向美国3W集团公司杰克**发去合资建议书。如果杰克**同意的话，当然没话说。如果杰克**不同意我们的合资建议，那你比尔就马上飞回上海，我们张**特聘你比尔作为我们董事局外籍董事。你的待遇也是享受董事津贴一年100万元，其他工资福利照拿，你可不能嫌低，国民待遇，中国人跟外国人是平等的。你可不要以为你是个老外，就想高我们一等哦，呵呵。”
比尔边听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应承道：“呵呵，不低，不低，啊不不，太高，太高。呵呵，你知道，我原先也是从墨西哥一个穷山村跑出来的穷人，不能比中国人高，不能比中国人高。呵呵。”比尔端起酒杯朝天仁碰去。
天仁抬手示意比尔先敬张**。
鸭嘴兽举起酒杯，招呼道：“大家吃菜，吃菜，别光顾了说话。菜都凉了。”
老李和剥壳茶叶蛋又面面相觑，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抬起手里，彼此客气道：“你请。”“你请。”
满桌人动起筷子来。
天仁一边夹红烧狮子头，一边说：“老李，何兄，今天我们坐到了一起，就相当于我们上了井冈山，你们两位就是两个方面军的元帅。我们要紧密地团结在我们张**的周围，在我们张**的领导下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去争取更大的胜利。”
老李仿佛屁股上被天仁打了一针吗啡，吗啡还没发挥作用，那一针首先就把他刺激得“嗖”地蹦了起来，使出丹田之力，接受元帅加封似的表决心：“张**，我敬你。我老李是没说的，你张**指哪，我打哪。”
鸭嘴兽果真端起领袖的派头来，一只手举起杯子，一只手鸭蹼似的朝下直扇，招呼老李道：“呵呵，坐下喝，坐下喝。”
没等鸭嘴兽把老李扇下去，剥壳茶叶蛋也“嗖”蹦了起来，也使出丹田之力，接受元帅的加封似的表决心：“张**，我敬你。我姓何的也是没说的，你张**指哪，我打哪。”
鸭嘴兽刚要转手扇剥壳茶叶蛋，比尔也“嗖”地蹦了起来，使出丹田之力，操夹生饭汉语接受元帅的加封似的表决心：“张**，我敬你。你张**指哪，我打哪。”
鸭嘴兽没法再扇了，面前站着三大方面军的元帅，个个精神抖擞，人人双手举着酒杯，酒杯里装的不是黄酒，而是血酒。
鸭嘴兽不得不站起来，笑呵呵嚷：“井冈山？元帅？呵呵，你天仁把我比作谁了？来来来，你也站起来。今天，我们神山集团的井冈山大旗就算树立起来啦，干！”
鸭嘴兽一口干完，哈哈大笑，身心陡然膨胀，理所当然地以领袖的口吻号召道：“各位，我们要把我们的神山集团做大做强。哼，他吴老板以为甩下了一个包袱给我，我可不认为是一个包袱，我要他吴老板后悔。这家工厂在他吴老板手里是个包袱，到了我的手里就是个宝贝。拜托各位，昆山这家工厂就是我们的苏区根据地，我们也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吴老板今天有魄力去神山投资，不出两年，我们也去神山投资，我就不信他吴老板真的能把神山全部霸占完。来，再干！”
众人又干，坐下，鸭嘴兽示意大家夹菜，众人客客气气动起筷子来。
鸭嘴兽转头问天仁：“昨天，吴老板说李校长正等着你啥的，是咋回事儿？”
“李校长……”天仁讲起李校长的故事来。
老李操洋泾浜英语鸡零狗碎地低声向比尔翻译成英语，比尔边听边点头。
“……张**，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爱读书，可家里穷，买不起书，那时候我老梦想着拥有一家图书馆。李校长的这个梦立刻就唤醒了我儿时的梦，当时我就向神山许了一个愿，许我一旦生意成功，就帮李校长圆梦。今天，嘿嘿，在你张**的领导下，我也算是取得了一点点小小的成功吧？我打算这就去向神山还这个愿。”
鸭嘴兽停住筷子，好奇地问：“怎么还？”
“以后客户开来的信用证肯定是直接开到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赚的钱是公司的，是大家的。但眼下这一单信用证赚的钱你是要划给我的，对吧？”
“哪一单？”
“就是前一段时间从花旗银行纽约分行开来的这一单信用证。我准备用这一单生意赚的钱去还愿，为李校长捐一个阅览室。”
“我不要……我要再捐赠50万！”剥壳茶叶蛋急吼吼爆吼一嗓子，把满桌人吓一大跳。剥壳茶叶蛋说完，胆怯地瞄一眼天仁。
鸭嘴兽转头疑惑地问：“你何先生再捐赠什么50万？”
“我私人再捐赠50万，跟着天仁去还愿，为李校长捐一个阅览室。”剥壳茶叶蛋把话说完，感觉自己仿佛母鸡下蛋般终于把蛋——不，把肿瘤下出来了，松一口气，又胆怯地瞄一眼天仁，低下头去。
鸭嘴兽盯住酒杯，略一沉思，开口道：“各位董事局同仁，这个阅览室不能让天仁一个人捐赠。本董事局**武断地做出本董事局第二项倡议，不，决议。神山集团董事局决定向李校长捐赠一个阅览室，要让李校长的神山小学拥有全中国所有小学中最大的阅览室。购书款由神山集团出。”
“同意！”全桌人吼。
“我同意张**的决议，但我个人还是决定由我个人再捐50万！”剥壳茶叶蛋说完，再次胆怯地瞄一眼天仁。
天仁端起杯子向剥壳茶叶蛋敬去，说：“我们何董事有这份爱心，别说我们张**，就是中国也无权阻拦。来，我建议我们董事局所有同仁敬我们何董事一杯，我们为我们董事局拥有何董事这样的伙伴而骄傲。来，干杯！”
天仁带头站起来，除比尔外全桌人“嗖”地站了起来，酒杯跟定天仁齐刷刷朝剥壳茶叶蛋敬去。
比尔急问：“什么？”
鸭嘴兽操英语复述一遍，比尔还没听完，吼：“同意！”同时，也站了起来，酒杯跟定天仁。
慌得剥壳茶叶蛋也赶忙站起来，两手捧住杯子，仰天一干，酒杯朝众人一照，腾出一只手来去天仁当胸就是一拳，嘴巴裂开来，笑容灿烂，眼角上额头上居然还是连一条皱纹都没有，比一个剥壳茶叶蛋还要光鲜。
坐下后，鸭嘴兽轻蔑地说：“哼，他吴老板是到神山去赚钱的，我是到神山去捐钱的。从今天起，我们就不输给他了，我们赢在了起跑线。”
比尔说：“杰克**也是个慈善家，杰克**在我们3W集团公司设立了一个教育慈善基金。”
鸭嘴兽接口道：“当慈善家之前，你得先当资本家。饭都吃不起，慈善个屁。各位董事局同仁，拜托大家快快努力赚钱吧。哈哈哈。”
满桌人笑。
一周后，比尔飞往洛杉矶，皮包里带着老李加急办理出来证照以及其他文件。
计：
1.上海浦东神山集团公司证照复印件，加盖鲜章。
2.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证照复印件，加盖鲜章。
3.上海浦东神山集团公司董事局**致美国3W集团公司董事局**的合资项目建议书，加盖鲜章。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