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急,刚在酒席上吃了不少东西,之后又喝了茶水,再吃了点心,这样的吃法,一向胃口不大的沈碧曼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沈碧瑶本还想在园子里和别家小姐说话,但母亲再三嘱咐了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伴,免得出什么岔子,又想着自己正好也去更衣,就叫了一个镇国公府的丫头领着,两人一起去后面的茅房。
费了一些时间解决了这小问题,那丫头依旧领着两人回园子里。正穿过一扇垂花门,沈碧瑶眼尖的看见赵颛正从前面院子的拐角要过来。
虽然赵颛被指婚还早,但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所以,此时不把握机会将赵颛和沈碧瑶堆在一起,那还等什么时候呢!
沈碧曼心中思定,伸手就偷偷将自己的耳坠子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却和那领路的丫头说自己的耳坠子丢在了之前经过的院子里,定要丫头领她回去找找,叫沈碧瑶先往前面去,边走边等她。
那领路的丫头只好带着沈碧曼又往回走,沈碧曼随便挑了个院子停住,说就是在这丢的,让丫头到处找找。
领路的丫头有心让府里的下人一起帮忙找,可是此时,镇国公府的下人都在前院和园子里忙,除了她,还有谁顾得上丢了耳坠子的沈碧曼呢!
丫头正苦哈哈的埋头找耳坠子,而沈碧曼却漫不经心的扫视着院子,心里估摸着这时候回去,赵颛和沈碧瑶的话应该都说完了才是。
“哎呀,在这呢!”沈碧曼故意叫了一声,让那丫头看见自己好似从一个花盆边上捡起了耳坠子一样,“耳坠子找到啦,咱们回去吧。”
沈碧曼笑眯眯的,那丫头也舒了口气,正要出院子呢,却又听沈碧曼突然指着一间厢房,颤颤巍巍的细声惊叫:“有贼!”
那丫头顺着沈碧曼指的厢房一看,原来是府里临时堆放收来的礼物的厢房,那房门关得严实,窗户却是大开的,里面正有个人影在那堆礼物里面飞快翻动着。
“有贼啊!来人啊,抓贼啦!”丫头比沈碧曼要中气十足许多,这一声喊,就把院子周围的几个护卫都喊了来,
几个护卫气势汹汹问:“贼呢?”
沈碧曼和那丫头都指向了对面的厢房,领头的护卫快速做了个手势,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叫几个手下一拥而上将那个贼人抓住,却见那人一下将几个护卫都踹倒在地上,怒骂:“都瞎了眼了!看清楚哪个是贼!”
沈碧曼正奇怪呢,就见那人气呼呼的走出来,而丫头见了那贼人,居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三少爷饶命,奴婢不知道原来是三少爷在里边。”丫头边求饶,边还斜了沈碧曼好几眼。都怪这侯小姐,非要找什么耳坠子,还没看清楚人就乱叫有贼。这下她可得罪三少爷啦!
沈碧曼也很羞愧,怎么把镇国公府的三少爷郑沅当作贼了。可是谁叫这郑沅好好的房门不走,居然从窗户里跳进去,还将那些东西翻来翻去的。贼不是都那样的么!
她忙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擦眼角,顺便逼出些眼泪来充满眼眶。装可怜这事,她可是做的驾轻就熟了,指望着这郑沅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好歹怜香惜玉些,她可得罪不起镇国公家的公子!
“乱叫什么,要是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小毛贼进到府里来,那些护卫岂不是都吃素了!你这丫头中气这样足,干脆到厨房烧火去!”郑沅罚了那丫头,不管她哭哭啼啼的求饶,又去看沈碧曼。
她拿着一块帕子,扁着嘴擦着眼泪,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虽是哭着,却没有一点声音,一张小脸让郑沅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好在沈碧曼打扮得鲜亮,郑沅才没有将她认成自己府里新来的丫头,顺便也将她罚一罚。
郑沅没有认出她来,她却一眼就想起来了。这三少爷正是七夕节晚上与她一起吃羊肉串的那个少年!
沈碧曼记得他,还是多亏了那天晚上怎么都散不去的羊肉味道,以及那条洗了好几遍也洗不干净的新帕子。可惜了那条新帕子!
“郑公子,虽说丫头将你认错了,但是她也是职责所在,这才叫人来。”沈碧曼看着丫头可怜兮兮,就拽着帕子,帮着求求情,“也是我不好,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府上的公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沈碧曼本想着,自己一个侯府小姐帮着求情了,郑沅怎么也要看在客人的面子上饶了这丫头,却没想到郑沅只撇了她一眼,拍拍自己看似沾了灰的衣裳,说:“你?你有什么面子啊?你是哪家的?”
什么叫“你有什么面子”!
这郑沅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这也算能算是镇国公家的公子么!她一个上门做客的人,倒是做了什么无礼的事情,居然要被主人家这样问话!
完了,这要是被沈夫人知道,她回去又要被好一顿痛骂了,今天这样大的场合,居然丢了永毅侯府的脸,看来回去要闭门思过,多抄几遍经书才行。
沈碧曼面上半挂着眼泪还努力笑着,肚子里却已经把郑沅全身骂了个遍。虽然他是她救命恩人,可是她怎么觉得,遇上他就没什么好事呢!
虽不想说出永毅侯府的名号来丢脸,但是不说更丢脸,沈碧曼只好在肚子里将言辞转了几圈,看看能不能将脸面挽回来些。
“郑公子说笑了,我是永毅侯的大女儿。”沈碧曼朝郑沅福了福身子,偷偷看郑沅的神色,语气更显得可怜起来,“是我糊涂,得罪了公子,待我回去禀明了母亲,再上门正式向公子道歉可好?”
“上门道歉?不行不行!道什么歉啊!”郑沅却忽然变了脸色,忙挥手拒绝,又冲着那丫头和屋里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护卫说:“待会见着母亲,你们就说没见过我知道没!还有今天的事情,也不许和母亲说!要是让我知道谁泄漏了半句……哼,你们是知道我的拳头的!”
镇国公府夫人已经整一个月没有见着这亲儿子了,正满府找他,要揪着他去向什么表妹赔罪。他家亲戚那么多,他哪记得什么时候欺负哪个表妹了,才不要去给小丫头片子道歉呢!
护卫和丫头都知道这位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全镇国公府就没有能镇得住他的人,因此都连连点头应了表示不说出去。
郑沅见丫头和护卫们都搞定了,就满意的点点头,忽而又想起沈碧曼来,就瞪着她说:“你也不许说,听到没有!”
沈碧曼见护卫和丫头怕他的那样子,也急忙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识相。
她终于明白了为啥那些小姐们说镇国公府的三少爷是个混愣子了。郑沅长得也是棱角分明,可映着他这样凶恶的脾气,却硬生生将一张俊脸逼出了煞人的气势!
遇上这样满身煞气的混愣子,聪明的人都知道要绕道走,就算绕不过去,那也要乖乖识相的顺着他才行啊!
郑沅见料理好了几个人,终于满意了,掂了掂刚从一堆礼物里翻出来的宝剑正想找个角落□□出去呢,却听沈碧曼细声细气的叫住了他。他一回头,就见她真捏着帕子,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刚才的眼泪还没全收回去一般。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罗嗦,还有话没说完?郑沅皱眉。
“郑公子,要是这丫头去厨房烧火了,大家不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了吗?”沈碧曼指指还跪在地上的丫头,顶着郑沅犀利的眼神,硬着头皮朝他挤出笑脸。
“不用去了。”郑沅撇撇嘴,扔下一句话走了。
几个护卫和丫头终于送走了这府里的小霸王,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散开。再一次感叹着今天府里事情多,后院没几个人闲着,这院里也就没能引了几个人过来,真是谢天谢地了!
领路的丫头也识相,对沈碧曼道了谢,又好好的将她领回去。沈碧瑶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沈碧曼这会才回来,还抱怨了好几句。
沈碧曼安抚沈碧瑶之余,心里却直叹息,为了让妹妹和赵颛能说上话,她可是差点就得罪人了!以后再不做这样费心费力的事情,反正她就是什么都不做,以后沈碧瑶应该也会嫁给赵颛的。
好在郑沅不想将事情透露出去,只要她不说,想必沈夫人也不会知道这样的小事。
回了园子里,沈碧曼两个又和一堆小姑娘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而早就打算□□出去的郑沅却左躲右躲,只觉得今日府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害得他连个清静些的墙角都找不到。
他到底是现在□□出去呢,还是去爷爷那里躲一会,等宴席散了再□□出去?
郑沅刚转过一个弯,迎面又是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忙跳进旁边的树丛里躲着嘀咕:这些小姑娘到底都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没个完的时候!
忽而又想起刚刚那个有些脸熟的小姑娘,印象中似乎不应该是那样哭哭啼啼的样子,好像那天被人撞得差点被烫了都没哭呢,怎么今天就泪汪汪了?
趴在树枝上的郑沅终于想起来,那个挤在人群中跌倒,被他一把拎出来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