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不到神殿去借住吧?恐怕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收买了他们,这种时候还是到神殿去比较安全。”克劳恩诚恳地建议。
海默林虽然生气,但还算冷静,立刻就摇头:“不行,在我正式登基之前不能接近神殿,去年的事究竟是谁主使的还不清楚,如果去神殿就是中计了。”
克劳恩想了想,又说:“那要不到附近找闲置的房子,租上三个月?”
尽管有点奢侈,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难道要为了省钱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露宿街头么?海默林的脸色好看了点:“就这么办。”
结果自然……房东一听他的名字,又无情地把门摔上了,年久失修的门铃按钮剥落下来,差点打到克劳恩的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默林愤怒了,敌人在暗中收买旅馆老板不让自己住还能理解,怎么会想到连租房的房东也一一问候到,这简直不合逻辑。
克劳恩心有余悸地摸摸额头:“看来对方很下了一番功夫,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照这么看,即使想买一幢房恐怕也行不通,总不能找暗娼,在贫民窟里住吧?”
海默林脸色铁青:“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最恨听到暗娼这个词吗?”
克劳恩心里一咯噔,想到索兰达尔的母亲就是暗娼,这位二皇子的出身一直是帝国皇室的耻辱,自己竟然给忘了,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殿下,我今后绝对不会再提了。”
两人都不知道,那个被半个帝国的人所鄙夷的、暗娼的儿子只花了一场感冒的代价,就成功地逼迫他们必须进入图加特中央神殿——荣耀神殿,如果知道,恐怕会一怒之下把整个雷明多的暗娼全部杀干净,以求解恨。
吹了一个晚上冷风后,索兰达尔吸着鼻涕钻进了荣耀神殿,伪装成一名游学路过的见习祭司,在神殿里骗吃骗喝,还主动申请到了打扫地板的活儿,然后就堂而皇之地在神殿的各个房间里乱窜,将建筑构造摸得一清二楚。
“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些笨蛋都没有认出你来。”火凤从他宽大的祭祀袍子领口探出个脑袋透气。
索兰达尔洋洋自得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我的身材太完美,歌喉举世无双,在澡堂的时候大家只记住了我希望他们记住的东西,彻底忽略了我的脸。”
火凤抖了抖头上的翎毛,了然于心:“明白了,因为你的脸长得太没特色,所以被忘记了,”在他准备愤怒反驳的第一时间缩了回去,“有人来了。”
“小黑?你又跑哪里去了!”少女气喘嘘嘘地穿过庭院跑进礼拜堂,见里面有人在打扫,连脸都不看清楚就大声问,“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肩膀上蹲着一只黄毛魔兽的年轻人?”
索兰达尔:“……”
火凤在他袍子里蠕动,发出一阵抽风的爆笑:“哈哈哈哈……我就说你长得太没特色了,别人转个头就忘,你还不信,哈哈哈!”
茵嘴角抽搐,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索、索兰达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这么朴素的黑色袍子,我……我完全没认出来。”
“唉,看样子是我们的接触还不够亲密,我在你单纯的少女之心上留下的印记还不够深刻,你竟然无情地把我遗忘了,”索兰达尔夸张地捂着胸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我的心……痛得好像已经离我而去了!”
“说人话。”
“……你伤了我的心。”
照例令人七窍生烟的重逢后,茵简短解释了一遍这一路上的成果,美人计既然是眼前这个变态强的家伙出的主意,后续该如何开展自己也该听一下,不然配合不默契就麻烦了。
索兰达尔不知从哪里薅来一本福音书,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蘸了唾沫去翻:“他就不该跟你说实话,以你朴素的演技绝对没法胜任这场情斗中胜利骑士的角色。”
茵看着他舔食指却用中指去翻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转开头不去看:“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快说别卖萌了,一会儿小黑回去了我还没回去,戏会穿帮的。”
“不用担心,爱莲娜暂时还不会跟你翻脸,不过你可能要吃一点小苦头,有人会在你回去的路上绑架你,记住,千万别反抗,他们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如果他们需要你交出什么东西,不要理他们,装傻充愣,这对你来说就像本色演出毫无难度。一定要照我说的做,否则你就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索兰达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听得茵目瞪口呆,完全抓不到要领,只好硬背下全过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竟然会不够用,忍不住佩服地说:“我对你越来越刮目相看了,虽然以前就知道你厉害——不过你这样活着,不会很累吗?”
“怎么会累呢?生活就像一场舞会,人人都戴着面具,教会你跳舞的那个人,未必能陪你一直跳到结束,有时候只是因为你太矜持,盘子里的烤鸡就被捷足先登的人吃光了,”索兰达尔笑眯眯地、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想要一场完美的舞会,唯一的办法就是……”
茵下意识接口:“自己办?”
索兰达尔笑着点点头:“所以怎么会累呢?”
茵若有所思地回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越想越有道理,还想再和他说几句关于苏缇的话,礼拜堂的门外传来了很多人热闹交谈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今天应该是神临日,马上就会有一大群人来做礼拜,于是顾不得拉家常,从通往后院的小门跑了。
就在她蹑手蹑脚从神殿后门溜走的时候,街对面一家咖啡馆里的海默林已经认出了她,对克劳恩使了个眼色,后者就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由于事先打了预防针,茵在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的时候并没有把穷奇放出来咬断那人的脖子,而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故意挑选了比较偏僻的街道走,克劳恩以为她只是第一次到这座城市所以迷路了,等她转到一个死胡同的时候,果断地冲出去将她打昏。
……该死的,这一下根本不是什么小苦头。茵昏过去之前咬牙切齿地想。
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关进了一个阴冷不见阳光的地方,海默林正坐在一只酒桶上,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茵一抬头就觉得脖子疼得像断掉了一样,嘶嘶地吸着凉气,问:“我这是在哪儿?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艰难地转头四处看,许多塞着橡木塞的大酒桶,应该是什么地方的酒窖,“这里是帝国境内?”
“不是,我们还在雷明多,”海默林交叠着一双带了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我派去请你的人不太懂礼貌。”
茵心说把我请来以后放在地板上自然醒的你也礼貌不到哪里去,不过既然自己是故意中计的,也就不能怪敌人太残忍了对不对?也不生气,整理好裙子席地而坐,抬头道:“请我来什么事?说吧,苏缇还等我给她买冰激凌回去。”
海默林对她故意提到苏缇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似乎并不好奇当初救走苏缇的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只是说:“在埃洛达的时候,布莱尔先生曾经给了你一个这么大的盒子,”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你打开了吗?”
“盒子?”茵歪着头,装作认真想了想的样子,“没印象了,他不是就打算送我那条连衣裙吗,我没要。”
海默林微笑地看着她,说:“是吗?那我再提醒你一下,盒子是用亚普尼黑金混鱼胶制成的,布莱尔先生说一定要用隔空取物才能保证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怎么样,还是不记得吗?”
茵谨遵索兰达尔的教导,摇头:“你说详细了我更不记得了。有这么回事吗?”
对于她的顽固,海默林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朝她身后招了招手,茵回头一看,那个名叫克劳恩的军官捧着一个盒子,正从酒窖的入口台阶处走过来。虽然上面盖着一张黑布,但看那盒子的大小……嗯,挺像骨灰盒的,茵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
“你现在看到的是这个大陆上唯一一个连时空掌控术也能够隔绝的盒子,想要拿到里面的东西,只能用钥匙把锁先打开。”海默林从克劳恩手中接过盒子,揭去了黑布。
六个一字列开的锁眼呈现在茵的眼前,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东西,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由六把锁严密封锁起来的、连时空掌控术也无能为力的、储存着全大陆最为机密的信息的容器,安息之柜!
茵被这震撼性的景象吓呆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面对着这个东西的一天,传说中盛放着隐秘之书的安息之柜,只是一个骨灰盒大小的箱子?
海默林从她惊骇的表情中看到了她的兴奋和期待,满意地打开了自己的次元,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又一把的钥匙,一次插进锁眼里。
“这么多钥匙!你……”茵觉得自己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你怎么弄到手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
海默林将五把钥匙都插好后,展示性地摊了一下手,微笑着问:“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五把钥匙整齐地插在锁眼里,最后一个孔就像一张无声地诉求着的嘴,这时候再笨的人都明白了,布莱尔先生拜托给茵的盒子里,一定是放着最后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