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之夜从外到里都是名副其实的海盗之风,甚至有一个赌桌,一群看上去就是暴发户的家伙围在那边,不时发出雀跃的声音。茵对赌博不感兴趣,就又把头扭回来,想和他们讨论一下怎么混出麦伦要塞,却发现黑加仑直直盯着赌桌的方向,面露犹豫。
“小黑,别看了,”茵碰碰他的胳膊,“赌博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加仑不出声,仍旧盯着那边看。
茵忍不住想,这家伙身手那么好却沦为奴隶,难道是因为赌博输了赔不出来的缘故?
正想着,侍应生拿着找零回到他们桌边,茵还来不及把零碎的铜币收起来,黑加仑已经抢先抓了一把,从座位上跳了出去。
“小黑!”茵看他果然朝着赌桌去,生气地大声喊,但黑加仑丝毫不理会,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群中。
苏缇惶惶然看着茵气得七窍生烟,钱也顾不得收就跟着跑过去,想了想,帮她把钱收起来,也跟了过去。
赌桌边的都是埃洛达城中的富豪,个个腰圆肚肥,正玩得开心,突然被一个高个儿的年轻人挤进圈子里来,纷纷出声大骂,黑加仑却不以为意,扫了一眼桌面。
茵一路说着抱歉也挤到中间,拧了他手背一下:“你想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方桌对面坐了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约摸五十岁,一只眼戴着眼罩,左手则藏在钩子背后,显然是这艘船的船长了。他脾气倒还好,见到陌生小子闯进来也不生气,还十分和蔼地安慰茵:“这位小姐何必发那么大火,人生在世,不过酒色财气几十年,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量力而行就好。”
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想赌可以,拿自己的钱赌。”说着就去掰黑加仑的手指,但很显然,她那点力气用在黑加仑身上,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掰不开他的手,茵真的火大了,狠狠捶了他背上一下:“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那行,从今往后……”你爱干嘛干嘛我不管你了,话还没出口,黑加仑将坐在方桌这边的人拎起来甩到一边,硬是将茵按得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船长在对面微笑起来:“既然坐下来了,就赌一把如何?输赢无所谓,只赌一把。”
茵瞟了一眼位置在四周的富豪们,个个面色不善,看来不赌这一把自己今天走不出店门了,内牛成河地点了下头:“好吧……赌什么?”
船长抬起银钩子:“我看小姐是第一次赌,咱们就玩点简单的,梭哈怎么样?”
梭哈是什么茵连听都没听说过,求助地仰头看黑加仑,后者面无表情,将握在手里的一把铜币洒在了桌上。
“太少了,”船长微笑着摇摇头,“年轻人,既然要赌就赌大的,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押你自己怎么样?”
茵大惊失色,想都不想就反对:“不行!他是我的……”卡壳了,不知道应该说他是我的奴隶还是说他是我的恋人。就这一顿,围在桌边的男人们哄笑起来,对面的船长依旧好整以暇地笑着,说:“那就更应该赌他的人了,是他硬把你按到这座位上的,哪有让你买单的道理。”
这算什么逻辑!茵刚要反驳,黑加仑已经扯掉了围巾,连着睡的正香的小夜魅一并塞到她怀里:“赌。”
茵瞬间感到手脚冰凉,这家伙居然轻而易举就把自己当成筹码押出去了,这么看来说好赌都是轻的了,根本是嗜赌如命啊!她脑袋里只剩下“完了”在嗡嗡绕,自己根本就不会赌博,这不明摆着输定了吗?
“爽快,瑞恩,洗牌。”船长一挥手,站在桌边的一个年轻的大副就开始切牌。
茵沮丧地望着桌面,连反抗的心情都没了。
这时,黑加仑突然将手放在她肩上,用力捏了一把,茵差点没疼得叫出来,怒冲冲地转头看他:“你又干什么?”黑加仑不说话,努努嘴示意她看桌面。
赌桌上铺着一张写满了字的桌垫,茵看得眼花缭乱,由于从未接触过这些词汇,实在是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黑加仑想让她看什么。
很快地名叫瑞恩的大副切完牌,分发给两人一人一张花色朝下的牌,然后对她说:“小姐,这张牌您可以看,但是不可以让其他人看,明白吗?”
“哦……”茵答应着,偷偷掀起牌一角。
接着瑞恩又给她和船长各一张牌,船长掀开牌看了看,然后将牌翻了过来:“黑桃3,小姐,请。”
茵只好惶恐地把自己那张也反过来,是红桃6。
船长点了下头,将一摞筹码向前推了推,心不在焉地问:“恕我唐突,不知小姐的这个奴隶,花了多少钱?”
茵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如实回答:“一百三十金币。”
瑞恩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牌,船长眯着眼将牌翻过来,又问:“他跟了你挺长时间了吧,如果真的输掉了,你想把他再赎回去吗?”
茵机械地跟着他的动作翻牌:“我不知道。”
船长点点头,不再问。此时两人面前已经各摊开三张牌,茵这一边是两个6一个3,船长面前则是黑桃3到5,饶是她不懂梭哈,看对面的表情和逐次增多的筹码,也知道自己八成已经输了。
最后一张牌发了下来,茵正要翻开,船长示意她不忙,然后慢斯条理地问:“小姐是外地来的吧?”
茵只得点头:“嗯,第一次来这里。”
船长似乎觉得很有趣,右手抚摸着铁钩子,向后靠在椅背里,说:“我这个人喜欢赌,年轻时候也干过不少坑蒙拐骗的事,但是……”说着用银钩子点了点手边摞起来的一大堆筹码,“你知道这些代表多少吗?”
茵老老实实摇头,他悠悠然说:“两百万金币。”
围在四周的赌客们对筹码的数额都是一清二楚的,于是吃惊的只有茵:“两、两百……万???”
“你说你只花了一百三十金币就将他买到了手,我愿意相信你的话,”船长微笑着说,“但我是个商人,我可以看得出,你身边这个年轻人的价值绝对不止一百三十金币,也许我开的价格都还太低了。”
“如果你输了,但还是想要他的人,那么你就准备两百万金币给我,我把他还给你。”
茵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两百万金币,砸下来都可以把自己埋掉了的天文数字啊。
船长将手放在最后一张牌上:“如果我输了,这两百万金币就归你。”
说完还不等对面做出反应,就将牌翻了过来。
黑桃3,黑桃4,黑桃5,黑桃8。
船长似乎有点意外,嘴唇努成一个逆U字,然后将底牌翻了过来:“黑桃2,同花。”
茵不明白同花的含义,硬着头皮将第五张牌翻过来,是方片6,四周的人看到这牌面都笑了,她手里三个6一个3,要想赢同花,至少底牌得是3,三个六两个3才勉强凑成葫芦,但是黑桃3已经被船长拿到了,剩下两个拿在手里的概率有多少?
茵看不懂他们的表情,正要去掀底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啧”,自己的手被一只戴着手套的男人的手按住了。
“梭哈啊,挺有趣的,看样子要输了呢。”男人语气轻快地,握着茵的手将底牌翻了过来。
方块3。
索兰达尔哈哈笑起来:“居然赢了?”
几分钟后,茵等四人被请到了豪华包厢内,船长一掷千金,输了两百万的豪赌,却丝毫不见恼怒,反而十分有风度地请他们留下吃饭,当听说其实他们就是来吃饭的以后,更是以上宾之礼相待,搞得茵受宠若惊。
“好可惜啊,我怎么都挤不进去,没看到茵姐姐大展风采的样子。”苏缇一副要郁卒的表情,用手绞着裙摆。
茵哭笑不得,正想解释其实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肩膀上就蛇一样搭过来一条胳膊,亲密地搂住了她。
“有我在身边,自然是想怎么赢就怎么赢了,”索兰达尔笑眯眯地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勾了勾茵的下巴,“是吧,亲爱的?”
话刚说话,拳头带着浒浒风声迎面击来,索兰达尔搂着茵轻松地一下蹲就避开了黑加仑的攻势,还想再说点更轻佻的话,头皮猛地一痛,“哇”一声惨叫起来。
一直停在茵帽子上的红毛火鸡看准时机,果断蹦到他头顶上,两只小爪子对着他金灿灿的头发一通乱刨,索兰达尔压根没想到还会被这种小东西袭击,手忙脚乱地放开茵,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火鸡抓下来。
看到他难得一见的狼狈,黑加仑似乎心情很好,拗着拳头微笑起来。
“竟敢破坏我完美的发型,是不是想做感恩节主菜啊!”索兰达尔捏着火鸡的脖子,怒冲冲地质问。
火鸡小红嘎嘎地发出类似于笑声的声音,尖声重复:“主菜!主菜!”茵噗地笑出来,上前来拯救自己的新宠物:“它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啦,松手松手,把全大陆唯一的一只会说话的火鸡捏死了,你可赔不起哦。”
索兰达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宽宏大量地把火鸡还给了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面小圆镜,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